第二十五章 花雨何处来

云飞的脚步轻快，因为他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好。回想着刚才抱着白衣少女那软绵绵含着暗香的玉体，那种感觉仿佛他整个人已经飘在了云端。他想，这或许就是孙家店掌柜的说的那种魂不守舍的感觉吧！是呀！这种魂不守舍的感觉的确美妙，的确值得人去享受。

        但人的一生中会有多少这样令人魂不守舍的时光呢？他还要到孙家老店去买一坛“女儿红”，然后再绕道回侯爷府。

        狄侯府的门前停着两辆马车。云飞远远的便看见程总管带着“郎门五虎”及两大队侯府的护院，威风凛凛的站在府门外，似是在迎接坐在马车上的贵客。云飞忙隐在暗处。

        第一辆马车车帘一挑下来三个人，久违了的身影。大红袈裟白须如雪，竟是“西域神僧”渡海和他的两个徒弟无劫和无难。云飞不仅向胖和尚无劫多看了几眼，多年不见他又肥了许多，这该死的胖子不知现在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另一辆马车也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男的一袭青衣手提宝剑，面色凝重冷若冰霜，眉宇间透出一股迫人的煞气。他的眼神高傲而空远，似乎世间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放在他的眼中。云飞暗想，这个威风八面的年青人来头不小，不然程总管怎能摆开这样的阵势迎接？他又一看那年青人身边的女人，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身段儿婀娜苗秀，冰肌如雪，秀发如云，秋波含羞顾盼，正四下好奇的张望着，真是生得向花儿一样美。云飞不觉好笑，今天到底怎么了？总是遇见漂亮的女孩子。他又见程总管对那个年青人毕恭毕敬的寒暄着，暗想：这么有身份的人身边跟着个绝色美人不是什么稀奇事。

        云飞无暇去理会这些，他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遂即绕到后门悄悄地回到府里的住所。

        每个人都是有欲望的，生活在欲望中的人和为了欲望而生活的人，无疑是费尽心神而痛苦不堪的。

        “西域神僧”渡海就是这样一个人。十年过去了，他的欲望仍没有停止。

        或许人所追求的欲望也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胸中憋着一口怨气，而且一憋就是几十年都没法儿发泄出来。

        换成是你，那会怎样？

        若是我不活活憋死才怪！

        就算死了也很难闭上双眼。渡海就是这样的人，对一个出家人来说，金银宝藏等身外之物不是没看破。要命的是他真的不想带着那口怨气去西天见佛祖。他已经一大把年纪，没有时间再等。所以十年来为达到目的不辞辛苦的去寻找那个为仇傲天设计建造“比剑山庄”的那个鬼谷传人孙胜。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孙胜被找到了，用了他十年的光阴。

        如果不是那口怨气，似他这般年纪的人在这十年当中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会过得何其的悠闲自得？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难道烦恼都是自己惹来的吗？

        但这次他确实惹来了烦恼，孙胜是找到了，但他已经成了废人。

        身躯均在，脑袋里面却空了，成了一个没有脑的废人。

        一身奇门绝技，满腹遁甲经纶的世外高人，变成了连吃喝拉撒都弄不懂的傻子。

        渡海仰天长叹，是老天爷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自己？

        程总管也愁得要命，他本以为找到孙胜之后，就可以放心的将地牢里的武仁轩送去西天，因为他不想被韩江风知道自己在欺骗他，他清楚那后果很严重。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原本已经想得很美的事情，到头来往往会事与愿违。

        所以他还没办法将武仁轩怎样，也更没办法从傻瓜孙胜那里得到破解“比剑山庄”的机关图。

        十年的心血白费了，渡海和程总管几乎欲要崩溃。

        午后，云飞蹲在院子里给义母熬药。

        药罐放在火上，手中的扇子徐徐地煽着燃烧的木柴。

        义母的身子愈来愈虚弱，每天都咳嗽不止，样子极其痛苦。但在她心里，这十年来是她一生中度过的最愉快的时光，她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她每天都会喝云飞亲手给她熬的药，看着疼爱的义子，她没有喝出药的苦涩，反而是日子的甜蜜。

        所以慈和幸福的笑意始终写在脸上。

        云飞只顾低头熬药，连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他身边他都没发觉。

        一个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女子，正用火一样的目光激动又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衣裙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才“咦”了一声，抬头望去，竟是她！——

        府门外见到的那个漂亮女孩儿，对视她炽热的目光，云飞不禁俊面微红，心里一荡。

        忙问道：“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来的地方，趁着我义母不知道，请姑娘还是快走吧！”

        粉衣女子没有说话，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深情的看着他。

        云飞又道：“就算姑娘是府里的贵客，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出现，若是走错了路，在下可以让下人带姑娘回去。”

        “我没有走错路！”她突然说着，眼睛落在云飞拿着扇子的右手上，右手的虎口小时候被蛇咬伤后溃烂成一块很深的伤疤。

        她就那样的看着，看着——突然美目中激动的泛出泪花。

        她慢启樱唇泣语幽咽：“我是——来找你的，你——这个小傻瓜——”

        “什么？姑娘你——认识我吗？”云飞惊疑的站起，大着眼睛看着她。

        粉衣女子笑了，笑靥中梨花带雨：“小傻瓜！你不认识姐姐了吗？”

        “姐姐？——”云飞呆了。

        “我是碧瑶姐姐！你个小傻瓜——居然把姐姐给忘了！”她“嘤咛”一声扑在云飞的怀中，紧紧地搂住他的身体，娇躯颤抖着泣语幽咽：“小傻瓜！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姐姐？”

        云飞不知不觉间眼泪已流的满面尽是，他觉得自己仿佛似在梦中。

        十年没有和亲人见面了，小巧手，嬉闹间，纯纯无邪，两两无猜，朝红欲蕾，竹马青梅，他怎能忘却？

        云飞惊喜万分叫道：“瑶姐姐！真的是你吗？”

        碧瑶抬起头眼神依是那样火热道：“是我！小傻瓜！——”

        云飞问道：“你怎么会认出是我？”

        碧瑶晕上双颊道：“姐姐也很奇怪为什么还会记得你，因为忘不掉吧！”

        云飞笑道：“这算什么理由？”

        碧瑶垂下头道：“这是一个不容怀疑的理由，因为忘不掉所以才会记得，因为你把姐姐忘了，所以你就不认得姐姐。”

        云飞笑道：“是姐姐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我才不敢认姐姐，不过，我可从来没有忘记过姐姐你。”

        碧瑶还是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在看他，她的脸上留着笑，眼中含着泪，含着泪的笑或许才是世间最美的画面。

        “姐姐的眼神好奇怪！”云飞莫名其妙的挠挠头，一脸的不解，他道“若是云烟妹妹在就好了，真不知现在她怎么样啦！”

        碧瑶突然问道：“你是想云烟妹妹多一点还是想姐姐多一点？”

        云飞道：“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有什么区别吗？”

        碧瑶笑道：“因为她是你妹妹，而我是你姐姐。”

        云飞笑了：“姐姐变了，不仅变得漂亮认不出来，还变得说话怪怪的！”

        “哼！小傻瓜！油腔滑调！”碧瑶拉着他的手在石阶上坐下：“还是和姐姐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云飞道：“姐姐先说，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和你一起来的人又是谁？”

        碧瑶道：“你说那个人？他是大舅父的弟子叫萧浪！是大舅父派他到这里暗查一件事。因为有人偷偷的密报说这里的程总管私自藏了一把绝世宝剑，大舅父很生气，他早知程总管对他有二心，却一时没把柄在手。所以把萧师兄安排到他身边，监视他的动向，找机会把那把宝剑弄到手。”

        云飞问道：“萧浪的武功一定很高对不对？”

        碧瑶道：“他的绰号叫‘一剑穿心’，如今在江湖上早已威名贯耳，都知道‘幽冥鬼教’有这样一个厉害人物。”

        云飞道：“他的样子的确很可怕！”

        碧瑶道：“不过！别人怕他！他却很听我的话！”

        云飞笑道：“那姐姐岂不是比他还要厉害？”

        “不是！”碧瑶摇头：“娘不让我和大舅父学武，不过我却偷偷地去学，所以大舅父很疼我，萧师兄才会听我的话。这次从‘幽冥谷’出来，是我求大舅父的，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我就是想先找到你这个小傻瓜，再打听一下我爹爹的下落，临来时，这是娘偷偷嘱咐我的事。萧浪说在程总管这里一定能把你找到，所以我——我真的好开心——”

        云飞高兴的道：“姐姐开心的还在后面，因为我知道姐姐的爹爹就被关在侯府的牢里，那里很隐秘，我刚被抓来时，程总管他们曾带我进去过，可现在我还没有查到那个牢房的具体位置。”

        “真的吗？”碧瑶惊喜万分：“娘要知道的话，她会多高兴呀！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爹爹救出来！”

        云飞坚定的说道：“会的！一定会有那一天！”

        碧瑶问道：“你现在该说说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吧？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云飞道：“没有那么多苦，因为有好人照顾我，我过得很开心——”

        云飞向她诉说着过往，碧瑶静静的听着。

        她脉脉含情的凝望，泪水幸福默默地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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