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雷大剑

夜风萧索，残月凄迷，清街冷巷，寒寂幽寥。

        狄侯府的人没有追出府来，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很难再挽回，狄侯爷和程总管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而冯七爷也正在感叹，他道：“没想到狄侯爷那老狗居然那么看重自己的老婆，我以为他会把他老婆连同我们一起射成刺猬，唉！真是万想不到，我们居然被个女人救了一命，你们说说这事是可说还是不可说？”

        仇龙客截然道：“当然可说！狄夫人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她若是出身于江湖必是一位了不起的英姿侠女，巾帼红颜！”

        韩江雪接道：“不错，飞儿！你一定不要忘了她对你的恩情，师傅教你武功其实她早就知道，所以这么大的侯府才会没有人知道你在和我学武。”

        云飞心里又是一阵心酸，他剑眉一扬正色持重的道：“师傅，弟子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老人家的大恩大德！”韩江雪点头目光满是赞许。

        云飞捧起手中剑道：“师傅！这剑——”

        韩江雪道：“这剑本来是你仇叔叔的，是程总管十年前从比剑山庄盗来的。”

        云飞醒道：“那也是我离开家的时候！”

        仇龙客道：“是呀！转眼十年过去了，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云飞道：“仇叔叔，您的剑也该物归原主了。”他把剑送到仇龙客面前被冯七爷一把揽过，道：“傻小子，你仇叔叔已经答应把剑传给你了，现在这把宝剑的主人就是你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新的‘紫玉青虹’剑主。”

        云飞突然摇头道：“我不能要！”

        仇龙客微诧道：“人人都想得到这把剑，你为什么会不想要？”

        云飞回答的很干脆：“再好剑它也是杀人的武器，我不想杀人。”仇，韩，冯，三人听罢相视一笑，原来云飞是记着义母的嘱托，不许手上沾满血腥，仇龙客笑道：“如果你看见有个恶人拿着武器去杀个无辜的人，那你该怎么办？用双手你救不了人，手上有武器你会放着不用吗？武器是不是用作杀人，完全在于拿着武器的那个人。”

        云飞有些领悟道：“师傅也教诲过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万灵苍生，而不是杀生。”

        仇龙客道：“那你还不拿着这剑？”冯七爷拍着他屁股笑道：“傻小子！你仇叔叔已经用不着这玩意了，快收起来吧！别人做梦想得还得不到呢！”云飞一咬嘴唇截然道：“好！那我就先收着，等救出来武叔叔，我再还给您。”

        冯七爷一拍额头道：“对了！武仁轩哪儿怎么办？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韩江雪道：“四海钱庄城南四十余里，我们要尽快赶到的话就需找到几匹脚力。”

        云飞突然焦急的问道：“对了，七舅舅！我真是糊涂，忘了我妹妹，你们有没有见她？她不在侯爷府里。”

        冯七爷笑道：“别担心了。那傻丫头也险些出事。幸好你仇叔叔及时赶到，否则，不知要怎样麻烦呢！”云飞心方安稳，道：“那她们在哪儿？”仇龙客道：“老地方！”冯七爷道：“那我们分头行事，你和小韩去寻两匹马到‘四海钱庄’救人，我和飞儿去和妹子她们见面，免得她们遭到意外，然后再去和你们会合，救了人后一起回‘比剑山庄’，再商议怎样去‘幽冥谷’救出瑶儿的娘。”

        韩江雪不禁黯然神伤，道：“不想三妹她也受了许多年的苦，多年不见不知她如今怎样？我这个二哥当的真是不称职。”

        冯七爷哼道：“你那个死大哥做的就称职？别忘了，你已经是死人了，有谁相信你还活着？”

        韩江雪点点头叹道：“其实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眼中又现出那种忧郁凄凉的神伤，这个男人究竟心里藏着什么事？会让他说出这种话来？仇龙客也是心里藏着很多事的人，他知道他的感受，有些事真的不用细说，就算知道那么清楚又能怎样？他暗叹着转过话道：“那就依七兄之见，我们分头行事。”

        四人点头，说话间已行出数里，南城门就在眼前，官兵早已严守，四人绕到僻静处施展轻功跃出了城，行了一段距离，他们刚欲分头走，便看见不远前方隐隐一现灯火幽弱，夜风中似鬼火一般忽明忽暗，而且还断断续续的传来吟诗诵词的语声，那是个男子的语声，高低抑扬，忽远忽近，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婉凄凉，时而哀声叹语，时而怪笑不绝。

        四人一时好奇便奔着微弱的灯光而去，行得近些方自听清语意，那人此时正在倾情的吟一首词《武陵春》——

        “叶落花残秋已逝，霜雪落白头。

        暮色萧萧是空楼，无语语添愁。

        潇湘故逢二十载，美酒入君喉。

        醉死休言万古愁，今生去来世留。”

        那人似是已全神贯注，全不觉已有人来至身边，吟罢又朗声大笑，笑声尽显苍凉。

        四人已来至近前，路边一辆平板的马车，车头插着一杆，杆头挂着纱灯，车上装满了酒坛，一个人坐在车上背对着他们，正手捧着一个酒坛仰头狂饮，豪放不羁犹显世外高人的傲骨神风，冯七爷一看他背影听他满嘴酒气的声音突然笑出声，他认出来，居然是那个“十大杀神”中的那个头领老大，自然就是“天雷大剑”慕容啸尘。

        冯七爷笑道：“‘天雷大剑’慕容啸尘，怎么改行做起酒贩子，这半夜三更，你想卖给谁去？”

        慕容啸尘也没回头，嘿嘿一笑道：“冯老七！居然被你认出来，真有你的。”话音中似已带着三分清醒七分醉意，而且随和的像老友一般熟悉，其实两人并不相识。仇龙客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因为当年他出道的时候，慕容啸尘已经在江湖上消声灭迹，上一代的知名大剑客，始终无缘相见，今日一听冯七爷叫出不免心神一震，他留神看去。

        而韩江雪此时竟然有些激动，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所以他马上便说道：“他不是来卖酒，是来找我的，他想用酒把我醉死！”

        冯七爷“哦？”了一声笑道：“当年没把你杀死就想着用酒把你醉死，嘻嘻！可真亏你想得出来。”

        慕容啸尘终于转过身，他方脸，长髯，剑眉朗目，面白如玉，虽尽染沧桑，但又掩不住昔年的风流倜傥，俊朗英姿。他扫了一下四人，最后把眼神落在韩江雪身上，神色凝重的注视了他许久突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来害你的，我打不过你，就活活醉死你。”韩江雪叹了口气，浅浅笑出，笑而未语。

        冯七爷笑道：“你怎么一个人？你的那九个兄弟都为何不在？”

        慕容啸尘望着他诡异的一笑道：“你猜他们去哪儿了？他们去的地方或许你们也很想去。所以你一定会猜到。”

        冯七爷笑容倏地凝住，冷言道：“你他娘的不会是让他们——”他倏地跳上车指着慕容啸尘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要敢动她们半分半毫，我就把你的鸟蛋揪下来喂狗！”

        慕容啸尘大笑道：“恐怕由不得你吧！”

        冯七爷叫道：“小仇还等什么？还不拿下这坨鸟屎。”云飞热血上涌，“紫玉青虹”已紧握手中，旦等仇龙客动手，他那紫晕寒绸便会直指慕容啸尘的咽喉，虽然他不想杀人，但是一听亲人有事，双目便怒火燃烧。

        慕容啸尘回眸看了一眼仇龙客微微颔首道：“‘一剑追魂’仇龙客，‘金剑仙’韩江雪，当今两大剑侠，齐名天下，不想今日竟同时相见，三生有幸。”

        仇龙客笑道：“‘天雷大剑’之威名，仇某早仰慕已久，只恨无缘相见，不想今朝有缘，仇某更是有幸三生。不过，仇某听说过慕容大剑的为人处事，一向心胸坦荡光明磊落，绝不会似那些黑道上不堪入流的角色一样做出下三滥偷鸡取米的事情来。”

        慕容啸尘摇头一笑，仰头又虎吞了一口酒道：“人都是会变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才是真正的当世枭雄。”

        仇龙客笑问道：“为何不称之为英雄？”

        慕容啸尘道：“英雄都有末路的那一天，迟年暮晚，虎落平阳，总会在劫难逃，而枭雄到什么时候，都会如日中天，势不可挡，因为他具有英雄所不具备的手段，存活于世的根本，那就是不择手段。”

        冯七爷骂道：“我让你他娘的不择手段，我就不信你今夜能逃出我们四人的手心，我非掏出你的鸟窝不可。”说罢跳下车，叫道：“小韩！看七兄今日为你报二十年前打落悬崖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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