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二天一大早竹闻曲就带着弟弟去到五公里以外的一条河流钓鱼，深夜才回来。

        与竹父的作息完美避开。

        他们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入玄关，灯突然打开，两个人都被吓得一个激灵，白晗睡衣外面披着一件短披肩，小声说：“回来啦。快去洗洗睡吧，已经很晚了。”

        “好。阿姨你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了。竹洛笛快去洗澡睡觉，别揪着我袖子。”

        白晗点点头示意他们小声一点不要吵到房间里的竹父之后轻手轻脚回到卧室。

        “哥哥，今晚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睡。”竹洛笛撒娇。

        竹闻曲不吃他这一套，说：“竹洛笛你多大了？”

        “10岁！”

        “还有一天你就11岁了，自己睡觉，不要大晚上的到处找哥哥。”

        “好吧。”

        很快屋子里的灯都熄灭，刻意压低音量的人声停歇，连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都消失，竹闻曲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今天一整天发小北天翼没有与他联系，应该说任何人都没有与他联系。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如果不睡觉就容易胡思乱想，逝去的时光在脑海里上演，然而记忆与现实割裂。

        再也找不到哪怕一朵回忆里那般沐浴着日光的纯洁月季。

        天亮了，今天是竹洛笛的生日。

        早上竹闻曲敲响他的门时，小男孩正在房间里急得满头大汗，他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预备好今天戴的小领结。

        竹闻曲提议：“去问问阿姨，是不是她给你收起来了。”

        于是两个人就四处寻找白晗。

        白晗这时候从外面回来，鞋子上还站着清晨潮湿的新鲜泥土。她放下小小的手提包说：“一整套衣物都是放在一起的，不可能突然找不到了，一准儿又是你到处乱翻翻到别处去了。算了，我去帮你找找。”

        白晗成功在衣柜的最角落找到失踪的领结，然后开始为儿子的生日派对忙碌起来。

        下午的时候，爷爷奶奶和竹洛笛的外公外婆，还有大姨、小舅和一些平日里联系不多的亲戚都拖家带口地来了，以及竹洛笛的几个好朋友也来参加。

        小朋友挤在竹洛笛的房间玩电子游戏，大人聚在楼下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不管是哪个团体，竹闻曲都融入不进去，偏偏也不能离开，他只好待在自己的房间。昨晚上没有睡好，这时睡意逐渐上涌，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晚上切了生日蛋糕、吃过晚饭后，亲戚陆续离开。竹闻曲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

        爷爷临走前问起：“闻曲那孩子怎么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呐？”

        众人这才想起竹父还有一个前妻生的beta儿子。

        竹父说：“他在家，就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白晗催促小儿子：“快去楼上把哥哥叫下来。”

        不多时竹洛笛下来对她说：“我没找到哥哥。”

        白晗思索：“许是那孩子有什么事情出去了。”

        爷爷笑着摆摆手，说：“无妨，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情，不爱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闲聊浪费光阴，不必再找了。”

        众人没有找见的竹闻曲此刻赶着夜色已经来到郊外的墓园，他穿过一排排的柏树，踏上台阶，右转后到地23个墓碑旁停下。

        那里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菊和一束康乃馨。

        墓碑上贴着的照片已经泛黄，里面的人看上去尚且年轻，微笑中有着五月份朝阳一般的灿烂。

        那个人生来热烈，对生活，对爱情，对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怀有满腔的热情，直到她离开。即便是留下的照片里，每一张都被她的笑容渲染上阳光的颜色。

        这个人是竹闻曲的母亲。

        竹闻曲跪在青石板上，放下一束心之水滴白月季，是母亲曾经最喜欢的花。

        花瓣上沾着雨水，藏了破碎的星光。

        他每天都在这天的夜晚才能抽身来找妈妈。

        竹闻曲离开墓园，返回学校。

        周天是他最后的假期，他一整天都在宿舍补作业，从那天晚上回家之后他就再没有与北天翼联系。

        他将本已经下单的沙发退回，埋头画画。

        谁知道北天翼这个家伙在傍晚的时候找上门来，当时他正准备去吃饭。

        北天翼向他道歉，保证自己再也不会说那些话，并且邀请他去学校餐厅一起共进晚餐。

        竹闻曲说：“好啊。”

        去餐厅的路上他不露声色翻找出购买页面将沙发再次下单。

        两个人重归于好。竹闻曲可以理解北天翼的失态，或者说他尽量表现得不那么在乎他的家庭和他的过去。

        “昨天你去看妈妈了？”

        “我下午去的，带了一束康乃馨。”

        “只带了一束康乃馨？”

        “是啊，是不是带康乃馨去看秦阿姨不太好啊？”

        “不是。没有带白菊？”

        “没有啊。不过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放了一束白菊，是秦阿姨比较喜欢白菊吗？”

        “没事，不是，明年你带白月季吧，妈妈最喜欢的花。”

        “好。”

        高中的生活忙碌非常。

        上课、画画、吃饭、睡觉，一眨眼一天连着一天都过去。

        十六七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之中，他们也不忘记找快乐。

        “哇，大家快看校内论坛的热榜第一！”

        这天晚自习，教室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只余笔尖与纸面的摩擦声，宁静骤然被一个人打破。

        班长试着维持秩序：“晚自习呢，小心玩手机被赵班抓住。”

        然后默默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点开。

        有人好奇：“什么事情啊，值得这么大呼小叫？”

        “惊、天、大、瓜！”

        “真假，让我瞅瞅。”

        这下大家可都坐不住了，纷纷拿出手机准备吃瓜。

        只有伏瑭和竹闻曲没有加入，依旧在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高二的校花室友爆料，校花本对高一31班的竹闻曲同学倾慕已久，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在运动会之后表白，谁知竹闻曲跑3000米是个不要命的，又摊上了一群沙雕同班被拍下表情包流传出去。校花看到表情包的那一刹那就哭了出来，对竹闻曲彻底死了心。据说这是她第一次想要恋爱，但没想到初恋还没有开始就这么破灭了。

        据说，校花已经在宿舍向室友哭诉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她不停对高一31班全体制作表情包的成员表示控诉，以及对竹闻曲本人表示为什么不学习表情管理的强烈谴责。

        “哇哦，校花想跟闻曲表白来着。眼光真不错。”

        “可是又被闻曲丑哭了。”

        “肤浅！”

        表情包的制作者一点也没有挡了别人桃花的自觉。

        听见他们的讨论，伏瑭停下笔，拿出手机打开论坛。

        竹闻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问伏瑭：“怎么了？”

        “小事。”伏瑭笑着说，“他们说你把学姐弄哭了。”

        “啊？”

        等大瓜流传到北天翼那里的时候，已经这样的一副样子。

        【闻曲，闻曲，你跟校花姐姐是咋肥四泥，你怎么把人家惹哭了？还有，你什么时候跟校花姐姐认识的，居然连好兄弟我都瞒着。】

        瓜的流传速度是恐怖的，在传播的过程中变异为谣言的能力也是肉眼可见的。

        竹闻曲扶额。

        【哈？你说啥？】

        北天翼将自己刷到的帖子发来，已经不是31班刚刚看到的原贴了，这里面添油加醋表述了原帖主没有说过的内容，还擅自揣测竹闻曲和校花曾经在学校图书馆有过第一次浪漫的邂逅。总之就是越说越离谱，可说的人言之凿凿。

        竹闻曲简直看不下去了，他根本就不是那么爱学习的人好不好，从开学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去过校图书馆。

        他向好友解释。

        【我不认识学姐，这篇帖子在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去过图书馆。】

        【真的？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谈恋爱了，害我白高兴一场。这贴主居然敢造你谣，看我下场去锤他一顿好的。】

        那边北天翼许久都没有再回消息，竹闻曲觉得他可能真的下场去锤那个帖主了，他叹了一口气。

        伏瑭问他：“怎么了？”

        竹闻曲将手机屏幕转到伏瑭面前，示意他看。

        伏瑭一目十行看着那篇小作文，眉头逐渐皱起，笑意凝固在脸上。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片刻之后，班级群里就贴上了这篇帖子的链接。

        “靠，这人不是胡说八道呢嘛，咱们的闻曲是清白的！不行，我得去揭穿真相。”

        一时间群起响应。

        胡说八道的帖主那天吃了三顿好果子，校花的好友、北天翼及其好友、31班的同学依次去贴上真实情况，越来越多的人对竹闻曲的表情包和魔性的“加油，竹同学。”表示“哈哈哈”并要求删除造谣贴，终于让那人承认帖子的内容均为他个人想象，删帖后向校花和竹闻曲表示抱歉。

        竹闻曲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暗自祈祷流传在外的表情包最好能灭掉每一个打算跟他告白的人的心思。

        风波过去的速度比竹闻曲想象的快，表情包的流传也比他想象地更广。

        “耶，我们成功啦！”

        胜利的31班同学从座位上跳起来欢呼。

        赵老师走进来，表情严肃：“什么成功了，成功造反吗？”

        “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闭嘴学习。”被抓住现行的的同学油嘴滑舌地告饶。

        “算了算了，都到座位上去坐好。”赵老师现在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小事，将手里的申请书派发下去后说，“年级临时组建了一个冬令营，请的联盟大美术系的名师作为指导老师，历时整个寒假，机会难得。报名的时间很紧，明天中午就结束，你们拿到报名申请书之后好好考虑，决定要去的话一定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将申请表填写好了给我。你们手里的申请表的背面有这次冬令营活动的详细介绍，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你去吗？”竹闻曲问伏瑭。

        伏瑭在填写报名申请表，说：“当然。可以得到联盟大的老师指导，机会难得。”

        “有道理，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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