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算计

宋卿云来到闻州仅一月有余时，谢知庭便收到东北方向兖州的来信，请求支援。没来得及告别就自军营直接点兵去了兖州，却没忘了留在王府的宋卿云。临行前将徐姣留在了王府，美其名曰守护王府的安全，其实目的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也只敢私下笑笑道殿下对公主当真上心。

        军队行军打仗，多的是变数。兖州一战乃是由于北方草原来犯，草原骑兵勇猛，打仗虽然章法少了些，但胜在战力勇猛，谢知庭到兖州之时，兖州守城将军于应已是强弩之末，见到靖庭王军感动的简直涕泗横流，“殿下，殿下大恩大德，于应没齿难忘啊。若是日后殿下用得着于应，于应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于将军快起来，不必如此，于将军坚守至此辛苦了。”

        其实闻州离兖州并不是最近的，相距最近的邢州竟是没有遣一兵一卒前来救援，谢知庭暗道，“看来平定兖州之后，要去邢州走一趟了。”

        草原军大多来自部落之间的联盟，聚的快散的也快，专挑软柿子捏，前段时间于应奉命向东北巡查，却不经意间受了伤，草原那几个部落便趁着这个时机，想去南煜抢上一抢。却没料到这次踢到铁板子上了，还没真正开战就兀自逃了。

        这正合了谢知庭的意，此行虽急，却不危，此次也并未带太多兵马，堪堪五千余人。此行重点亦不在开战，现在看来而是在于那位闭关自保的好将军——邢州守将张振。

        张振这个人细说起来跟皇城那位尊贵的女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太后母家姓氏为周，然周太后却是随了母家姓的。周太后生母时乃周家长房嫡次女，奈何嫡长女命薄福浅，还未及笄就因病香消玉殒了。

        为圆了早早定下的婚约，周家选择将嫡次女嫁入皇宫，此番算是全了皇室和周家的面子。

        周家甚至买通了所谓算命算天之人，断定嫡次女乃天定凤命，乃是长女命浅，担不起这富贵。

        周太后因此自小养在深闺，学习琴棋书画，精通诗词歌赋，短短五年内成为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故此，皇室算是认了这个皇后。

        却没料到皇帝是个明白的，娶了周氏做皇后皆大欢喜，但皇后之外却不会再有什么。

        这个张振，据说当年跟周家嫡次女有些往事。

        如今皇帝崩，张振这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

        但谢知庭想不通的一点是，若论兖州得失，最应该忧心的除了兖州守将于应，就是兖州之下的邢舟。

        谢知庭没有带军入邢州。

        这个张振跟于应的矛盾所在，不，应该是和他谢知庭的矛盾所在，并非家国大恨，却蚀骨痛心。

        他应该早就料到于应会向闻州发出求救信，而靖庭王必不会吝啬走这一趟，他的目的昭然若是。

        他想见谢知庭。

        谢知庭带着徐庚入了邢州，只遣使徒自兖州先去报了信，便和徐庚悄然入了邢州。

        若是常时，一城守将不轻易离城，一王一侯自然也不会轻入他人封地。

        然此番乃是应了张振的求，更遑论谢知庭虽然不姓宋，但也是正经记在皇家玉蝶上的王，他的权力远大于这些守城王将。

        谢知庭之所以还算爽快的应了张振的请，大部分原因在于他已经猜到张振找他的目的。

        张振此人，因着与当今太后颇有渊源，早些年他主动请缨守关，一为避开伤心之地，二则是为也存了一展宏图之志的心思。

        正好，他不找自己，自己也必然会去找他一趟。

        这个张振牵扯到的事情恐怕远远不止这些。

        他一定知道什么。

        谢知庭带领徐庚快马加鞭赶往邢州，一入城门便有人上前来领着二人前往守城将军府。

        谢知庭暗暗的打量着这座府邸，用的多是些风雅之物，看得出来，这个张振并非是个世人眼中十足的大奸臣。

        “殿下，到了。”张振俯身作揖行礼。

        谢知庭不语，他便一直不曾起身。

        “张将军此礼，本王受不起。”

        “殿下说笑了，请上座。”

        “你煮茶听雨，该不会是专门请本王过来赏风景的吧？”谢知庭习惯性的将本子移到手边，轻轻摩挲，却不曾喝一口。

        “心中所想终是虚空，唯有眼前之景才是握在手中的实际。”张振微征。

        “张将军好觉悟，本王佩服。”

        “殿下既然应张某之求来了，张某便直言不讳了。此番请殿下来，却是殿下心中所想之事，然此为其一。”

        “哦？那这其二又是什么？本王倒是对这其二更感兴趣。”

        “殿下，花开雨落，心意难平，我放不下往事，殿下又何曾不是呢。若非如此，当年之事殿下又何必追查至此般时刻？付出那样多的努力，只为了寻求当年的真相，殿下比之张某，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张振拂了拂衣袖，嘴角带笑，摇了摇头。

        “你知道？”谢知庭蹙眉，语气微微加重。

        “谈不上详知，多亏了那些许年的情分，略知绵薄。”张振说完一顿，“殿下若是想知道，张某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还请殿下答应张某一事。”

        “你所求可是为了京都那位？”

        “殿下慧极。张某所求正是这第一件事，只要殿下答应张某不会杀了她，张某即刻和盘托出。”

        “本王答应你，本王绝不会挑起事端，若有一天变故横生，她一定不会死在本王的手上。”谢知庭倒觉得这没什么不能答应他的，张振大概觉得要谢知庭立下此承诺，可保周太后后半生无虞。

        所有人都觉得悬在头上的刀子是这个手握百万大军的靖庭王。

        可他们都错了，错的彻底。

        若青山埋忠骨，但愿再无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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