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监考官宣布完规则之后，走到病床前，开始介绍病人：“患者名李大，是城西一名屠夫，因为腿疼自愿成为医考病例。”

        李大坐起来，点头认同考官此言不假。医考实操的病人多为病患自己报名参与，因为可以免除医疗费用，并且大概率可以治愈，报名之后病患也有选拔，易于救治和疑难杂症患者不予接收，毕竟他们这是资格证考试。

        “考试开始。”

        考官简短的介绍似乎没什么信息，各位考生掀开考篮上的防水油布，准备开始巫祝请神。

        林楚楚拿出请神面具和巫蛊铜铃，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宋嘉善，想要看宋嘉善要做什么。

        ——宋嘉善已经走到了病人面前。

        两位考官对视一眼，为宋嘉善没有请神仪式感到惊讶，但也没有阻拦宋嘉善的动作。其他考生就没有这么淡定的，见宋嘉善要问病人病情，生怕自己耽误了时间，开始了各家所学的祝礼请医神。

        林琦手下动作行如流水，还有功夫好奇地看了眼宋嘉善。冯轻然目不斜视，冯家的请神礼被她展示的漂亮而精彩。

        山水屏风之后坐着三个记录官，他们是司医局出身。从考生进场开始，他们就记录下考场上十位考生的一举一行，作为实操评判的一个依据。见宋嘉善并没有行巫医请神礼，虽然惊讶还是老老实实写下这一幕。

        宋嘉善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肚子有点疼，不会是干饼吃出了问题吧，不过这疼痛还能忍耐，她只想快点诊病开药方结束考试。

        她打量了李大的脸色，李大坐在病床上，下半身挡在被子下，尚未看清。她问道：“李大叔，你腿疼？具体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个疼法？疼多久了？”

        这一连串问题把李大问蒙圈了，呐呐一会儿才回答道：“我这右腿疼有大半年了，原是轻微的疼，我也没在意，就想着杀猪站的时间长了，大约腊月时候越来越疼，我就想着等过完年去看看大夫。”李大憨笑，“医女可不知道，过年时才是我们赚钱的时候，每天要杀七八个时辰的猪。”

        说着他叹了口气：“可赶了几天，猪也杀不了了，腿太疼了，一站起来就疼。白瞎了过年那么多头猪，都让老宋赚了，杀一头猪二十文钱呢。”说着就把话题扯远了。

        宋嘉善点头，帮着李大掀开被子，去检查他的右腿，李大穿着白色亵裤，这是司医局统一配置的，她问道：“具体是哪处疼？”

        李大有点不好意思，他按了按右大腿中间处，在膝盖上两寸画出一块区域摸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我坐着不太疼，具体也感觉不太出来。”他轻轻拍了拍右大腿，“反正这条腿都挺疼的。”

        宋嘉善觉着小腹一阵绞疼，这肯定不是吃错东西的问题了，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指指肚，忍着疼说道：“大叔站起来感受一下？”

        她扶着李大站了起来，余光注意到其余考生张牙舞爪地还在进行巫医第一步仪式，还分心感慨一下幸亏不是急诊。

        李大站起来后独自走了几步，就哀嚎道：“疼，医女就是这儿。”他拍了拍大腿一处。

        李大哀嚎的声音不小，惊了行祝礼的考生，有考生动作阻滞一下，差一点忘记了后来的仪式动作，这一切都没逃过记录员的眼睛，都被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宋嘉善见他拍的是右大腿的坐骨处，心中有了判断，扶着李大坐在病床后，正要说话，林琦带着面具走了过来。

        林琦带着的图腾面具和林楚楚的很像，大抵是处于同一世家。宋嘉善瞄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她还没问完，站在李大前面没有离开。

        林琦也不着急，云淡风轻地站在一旁等着。面具之后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好奇地瞧着宋嘉善的动作。

        一个考官走了过来，站在斜前方，看着他们。

        “李大叔，我要按一按你的骨头，你别紧张。”

        李大有点不好意思，结巴着说道：“这……这不太好吧，你一个姑娘家家，还是让这……”

        宋嘉善忍疼忍得暴躁，她打断李大的话：“李大叔，医者面前无男女，你若想治病就不要说废话。”

        她按了按李大的右大腿，尤其是坐骨处，又扶着李大站起来，松开李大后，特意注意到李大站姿，她按了按李大的右胯骨处：“这里疼吗？”

        李大差一点蹦起来：“你作甚？”

        宋嘉善用了巧劲，加上原主天生的力气大，一把按住他，像是逮小鸡崽一般：“给我老实点。”

        李大被一个小姑娘制服住了世界观崩塌了不知所措定住了，林琦目瞪口呆心中无数草泥马狂奔跑出了一句话卧槽女侠。

        宋嘉善又按了几下他的右胯：“疼吗？”

        李大咬牙，涨红着脸把非礼啊憋回去然后委委屈屈地说道：“疼。”

        看着八尺大汉委屈的林琦表示：“眼疼。”

        宋嘉善点头，然后蹲下来，按着李大的小腿：“这里疼吗？”

        李大犹豫：“好像也疼。”

        林琦忍不住了：“不是吧大叔，你到底哪里疼。”

        然后收获了监考官的一句冷喝：“禁止说与考试无关的话。”

        林琦内心：“谢谢您嘞，不是您提醒我都忘了这是考场了。”一边看向宋嘉善腹诽，这姑娘这么彪悍不会也忘了这是考场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医吗？

        宋嘉善一直按到了李大的足部，李大表示都有点疼。

        宋嘉善点头，正要扶着李大坐下。

        冯轻然和林楚楚不分先后地走过来了，按照心照不宣地规矩，因为巫医需要请神，所以询问诊治都是按照请神之后的先后顺序来的。

        可林楚楚直接走过来，有点莽撞地说道：“嘉善妹妹，你这也太耽误时间了吧，还没问好吗？”

        宋嘉善没有看她，林琦和冯轻然也没给她一个眼神，考场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回声，若是宋嘉善肚子不疼，已经替林楚楚抠出了三室一厅。

        不过，宋嘉善看了眼并没有表示的监考官，看起来林楚楚有点东西，能让司医局大举搜身，还能监考睁只眼闭只眼，这可是《巫医太子妃》这书中并没有的东西啊。

        李大羞窘地坐在一边，问道：“医女可以了吗？”

        宋嘉善摇头，拿出考篮中的脉枕：“大叔，我给你把把脉。”

        诊完脉，宋嘉善一边收脉枕一边说道：“大叔，你这病不算难治。”因为她不知道司医局的这些做实操考试的“志愿者”病情之后怎么治疗，于是补充一句，“我叫宋嘉善，若之后你的病没有治好，可以去找我。”她报了客栈的名字。

        李大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哎”。

        宋嘉善站起来回去答题，其余考生都跳完大神了，排队等着给李大医神问诊，他们看向宋嘉善的目光，或是不解或是羡慕或是讥嘲，宋嘉善一概没有理会，坐下就埋头写病情，李大这是因为长期杀猪久站导致的腰间盘突出，进而神经压迫引起的腿疼。这病在中医学上叫痹症，不太好治疗。1

        但是宋嘉善的爷爷曾对此有过深入研究，还对症下药自创了针灸疗法，爷爷去世之前用这独门针灸疗法治愈了成千上万个病患。

        她也不藏私，在答卷上一一写下，还开了几幅辅助针灸的中药药方。

        她一气呵成答卷，小腹疼痛难忍，大抵是前段时间她在雪地里奔袭太久，月信一直未来，她原以为原主营养不良还没来初潮，没想到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了，还疼得要命。

        她看了眼正在问诊的林琦，其他考生请完神也在有充足的时间，于是都竖着耳朵听林琦说话。她举手：“大人，答完可以提前提前离场吗？”

        另一个监考官走过来，扫了眼她并不满的答卷，好心提醒：“答完才可离场，若有遗漏成绩是不作数的。”

        宋嘉善点头谢过他的好意：“多谢大人，我答好了，那我便离场了。”

        监考官无奈地点头同意。

        宋嘉善急不可耐地提起考篮就走，直奔茅厕，留下羡慕嫉妒恨的其余考生。

        监考官收了答卷，扫了几眼他看不太明白的穴位名次，心中腹诽这姑娘问诊时还算专业，怎地答卷时这么不着调？

        心中想着，他还是按照程序把考卷收起来，等着全部考生答完离开交予记录官誊写拓下。

        司医局的茅厕很干净，大抵是大夫的习惯，还熏了药草，宋嘉善难受地徘徊在女厕门前，想着天降一位小仙女江湖救急借她月事带。

        可她左等右等不见人，估摸着要有大半个时辰还没人出来？这群巫医也太菜了吧（bushi）。终于一抹红色出现在她眼前，她刚要惊喜地打招呼，就看清了来人。

        是冯轻然。

        宋嘉善僵硬地放下手，看着冯轻然目不斜视地走过她身边进了茅厕，叹了口气，还是再等一位救命仙女吧。

        没一会儿，冯轻然走了出来，她看了眼宋嘉善，犹豫了下停在宋嘉善面前，从考篮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宋嘉善：“给。”

        宋嘉善受宠若惊，傻傻地指着自己：“给我吗？”

        冯轻然点头，她很漂亮，此时也没有昨日扫清队伍的张扬跋扈，她一边把小布包递给宋嘉善，一边解下狐裘披风：“这个也给你。”见宋嘉善不解，她补充道，“你后面……”

        宋嘉善尴尬笑着接过：“多谢冯医女，我——”洗干净还你。

        话还没说完，冯轻然就快步走了，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宋嘉善：？？？我也没有那么凶吧。

        出了司医局，墙外贴着白纸黑字的公告，说是一个月后公布成绩，届时在此处放榜等等。宋嘉善看完通知余光看见从院中走出来的林楚楚，没等林楚楚说出话，转身便走。

        留的林楚楚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她看着宋嘉善远去的背影心中愤恨，五官一时扭曲。

        “小姐？”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侍卫走了过来。

        林楚楚连忙变脸，挤出一抹招牌微笑，进行了满分的表情管理。她说：“是祖父要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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