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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责罚


这丫头看着亲和的很,小巧瘦弱的脸上挂着满是忧郁之色,在一旁劝着孟穗岁谨慎行事,祈王性子阴晴不定,若是惹恼了他,恐没有安生日子过的,说不定全府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你叫什么名字?来府上多久了?”孟穗岁看出她在担忧自己问道:“你让我等马夫来是想瞧我耽误时辰受到王爷责骂?”

        “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王妃饶命。”吓得面前侍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着,头埋得低低的,“奴婢名为妙芙,自小便一直跟在王爷身边。”

        她虽被主子这话吓到叩跪,但语气没有半点畏惧,像是知道刚进府的王妃一定是个心善之人,“王妃,奴婢本是晋朝之人,幼时被卖到北朝,得德妃娘娘怜悯收留,后便一直跟着王爷,知晓他的秉性,若是耽误时辰,奴婢受罚便是,求王妃莫要再惹怒了他。”

        “晋朝哪里人氏?”孟穗岁听到同乡人喜出望外,她蹲在她跟前扶住自己头上的发冠道:“你素日是不是常被他责罚?”

        妙芙微微摇摇头,头叩着地面,言语有着嗡嗡声,“奴婢是江东人氏,有个哥哥在临安,他曾捎信说在祭祀那日被恶霸欺压,是王妃您路过救的他才能苟活下来,这份恩情奴婢代哥哥报答,日后以身尽心尽力照顾王妃。”

        孟穗岁轻咳一声,用手挠着脖子,该要如何同她说自己并非是她兄长的救命恩人,转移话头道:“以你对祈王的了解,他……若是阴差阳错出现了纰漏,如实相告他会不会放人一马啊?”

        妙芙语气肯定道:“只要有损王爷名誉之事,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孟穗岁长叹一声,如今晋朝回不去,边疆去不了,如实相告更是下下策,万一他要是发狂起来说晋朝欺人在先讨公道攻打,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了,这真是哑巴吃黄连——苦出内伤了。

        可她这话又不禁想到先前在大堂行礼时的情形,面对众人嘲讽,他可是没有半点动怒之言,此人究竟是怎样的怪人?

        “王妃,若是担心耽误时辰,奴婢这就暗自寻马童来,他以往来拾掇过马料,想来马儿应该认得他。”

        孟穗岁扶起地上的侍女,抬头看到东方渐白,鱼鳞状的云漂浮在头顶,时辰不早了。

        “我知晓你的好意,但还是按照我的法子来,去寻几条恶犬,要多恶就要多恶,你们自己当心别被咬伤了。”

        “可是……”

        “你若是耽误时辰,我是真要受罚了。”

        奴才哪有违抗主子的令,妙芙加快步子前去照她的吩咐寻了三条恶犬,她远远躲在其后,三条犬是被一个彪形大汉牵来,大老远就闻见他身上的葱花味道,原是个厨子。

        几条犬汪汪叫着,看那一排排獠牙就吓得人绕道走,孟穗岁也倒吸一口凉气。

        厨子将几只恶犬套在一侧的木桩上,行礼后不解道:“王妃,您要这恶犬有何用处?这犬恶的很,易伤着您。”

        “将狗绳子放长,把它们扔进马厩中,注意不要让它们靠马太近,”孟穗岁和狗拉开一段距离,看到厨子疑惑又不敢的眼神下命令道:“照我吩咐做,马出了事我担着。”

        厨子犹豫再三还是将绳子松开些,顿时这里寂静一片的沉闷之气被打破,几条恶犬看到马厩中高大的马不停吠叫,而里面的马自然也受到惊吓一直在来回抬马蹄转悠。

        一场别开生面的动物发狂剧目就此在几人眼前上演,宝驹果然是有些气性在里面,直接扬起朝着那几条恶犬尥蹶子,恶犬也不甘落后想扑上前咬,吓得厨子连忙拽住绳子往后拉动,到时狗的死法不知道,但他的小命怕是要得王爷恩赐被马践踏稀碎。

        等到那马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时孟穗岁便让厨子收了他的神通,她咧嘴带着亲和的笑容慢慢靠近正在噗呲喘气的马,本想等它体力不支时安抚,这马性子就会顺下来,可谁知乌骓之后扯断了绳子高扬马蹄疯了一样逃离出去。

        孟穗岁一个蹬步跨上马背,乌骓马就带着她在后院来回跃动着,院中的人都看呆了,想不到王妃会训马,更想不到乌骓会让她坐上去还没将她甩落下来。

        对于训马她自是有一套,从小可是被她阿爹逼着驯养过不少野马,一次被马甩落下来差点惨死马蹄之下,她阿娘急得差点就拖着长刀去责罚孟将了,自那以后就再也不让她碰武将之类的东西,拳脚功夫和点穴之法还是孟将偷偷教她的。

        乌骓马安静下来,孟穗岁趴在马背上顺着它的毛发轻柔摸着,就在它快要被自己驯服时,猛地从走廊一处飞来一只弓箭,要不是马反应灵敏,马背上的人就已经中箭了。

        周围人都来不及喊侍卫抓刺客,就看到李君屹手握弓箭阴沉走来,他早已换下婚服,身着月白色练武服,见到那身姿吓得所有人立即跪倒在地,这后院之地他可从未踏足过,今日居然会前来,下人们自然吓得半死。

        “滚下去!”他明显是生气了,不知是气她能骑上自己的良驹还是如此烈性的马被她驯服。

        孟穗岁缓慢从马背上下来,她轻柔摸着马背,心中窃喜,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幸骑上她阿爹口中心心念念的宝驹,她咧嘴笑着将马准备牵至马厩,可抬头便看那张凉飕飕的黑脸,也不知道等下祈王又要搬出哪一套法子来动自己。

        这时盗骊突然冲了出来,它一跑,套在木桩上的几条恶犬失去了厨子的牵制也跟着狂奔过去,李君屹迅速拉动弓箭朝着那几条恶犬射去,可其中一条恶犬直接朝着孟穗岁奔去,乌骓马刹那间扬起蹄子想要去踢那早就看不顺眼的恶犬。

        还没等孟穗岁反应过来,弓箭就直接朝她而来,她急忙拉动缰绳驱使乌骓朝着另一方躲避,可弓箭还是不长眼睛的直击过来,马没事,但她的胳膊给弓箭划破了,那只恶犬被马蹶子踢倒在一侧。

        “宋云兮,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马都敢动!居然还找来恶犬。”李君屹牵着盗骊不紧不慢走来,语气就如刚才射击而来的弓箭一样尖锐。

        一旁的厨子吓得浑身打颤,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额头的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淌着,妙芙也心惊胆战跪在一侧,此刻也不知该如何为王妃开脱。

        李君屹直接将冰冷的弓箭抵在她脖子上,还没开口问罪就听到极其愤怒的一声汪叫声,他眉头紧皱一下,低头一看那被踢翻在侧的恶犬此刻正咬着他的腿。

        他转动手中的弓箭直接侧身插在恶犬颈部,一招毙命,恶犬甚至连低声呜咽都来不及就咽气了。

        孟穗岁眨巴几下眼睛定在原处,僵硬转动眼珠瞟到他浅色裤腿处被慢慢被血迹染红的红色印记。

        果真如起初自己所说那般伤着人了,恶犬咬恶人,老天是开了眼的。

        在她神游之际便看到面前那双阴鹜的眼神,吓得她灵魂归位从中清醒过来,她欲言又止,余光中瞥见妙芙拼命用眼神示意王爷腿上的伤,她领会其意便立即吩咐跪在一侧的妙芙去唤大夫前来。

        李君屹一把捏住她受伤的胳膊,冷讽道:“看来你还真想这桩喜事变丧事,纵犬行凶,谋杀亲夫,祸乱良驹,你好本事啊。”

        孟穗岁的伤口被他紧捏疼得快要窒息过去,她无力晃动着脑袋道:“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恶犬会咬你呀,更何况……”她脸色已经痛得逐渐苍白,可并没打算认下他下的种种罪名,“众人瞧见是你要误伤乌骓,我方才是在救它……”

        分明就是他让自己来给烈马刷洗,若不是他挑起矛头哪会出现如此局面,这恶犬谁都不咬就只咬他,难道他自己不会思忖为何会如此吗?

        “这么说恶犬一事并非你所为?是那个厨子自讨没趣惹出的祸事?”他斜瞟了一眼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之人,手上力道加重,“那就先将他扔出去喂狗如何?”

        厨子吓得一直在叩头在求饶命,一个魁梧大汉在他面前就如同蝼蚁,此刻他的头叩在石板地上咚咚作响,一滩血印子突显在石板上。

        “是,是我的主意,他不过是照我吩咐行事而已,是我的错,”孟穗岁咬着嘴唇忍着手上的疼痛感,“王爷看在我救了乌骓的份上,饶了他吧。”

        她刚说完,乌骓就哼着气蹭着李君屹的胳膊,用嘴咬住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拉扯下来。

        万物皆有灵,孟穗岁为它所挡下的那一箭让乌骓心归于她,无心插柳柳成荫,看来此马已经被她完全驯服。

        但这下完全惹恼了李君屹,他的马只能他驯服,也只能是他才能骑上马背,一个晋朝人居然妄想离间他的战马,更是罪不容恕!

        “来人,把这不识主的厨子拖出去喂狗,凡是和他有牵扯之人,一并拖去乱葬岗!”

        “王爷饶命啊……奴才错了……”

        在这后院处跪立之人围着李君屹周围形成半弧,哭天抢地一直叩着地面喊着求饶的话语,侍卫们齐齐赶来正准备拎起他们执行王爷命令。

        “慢着!”孟穗岁将所有的力气用在这两字上,许是因自己即将害死几条人命的畏惧掩住了胳膊伤口的痛楚,用力挣脱了李君屹捏着她的胳膊跪立他跟前,拉着他的裤腿抬头望着他,带着倔强的眼神道:“王爷,错在我,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若你有怒有气,我愿替他们挨罚。”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罚你吗?”李君屹嫌弃推开。

        可等来的不是责罚,而是他在众人面前轰然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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