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选课

　　情侣间的称呼，这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

　　有多少渣男，因为在床上叫错了名字，从而遭遇柴刀，结局悲催。

　　苏白不是渣男，但他和夏江月的情况特殊，是表面情侣，苏白却是真的喜欢她，而且这事儿不能让夏哥看出来，因为苏白笃定夏哥肯定不喜欢他……说起来有点绕，总之就是很让人头大。

　　两人来到集合地点，宁海理工大的公共机房，美称“信息化中心”，是一栋狭长的三层小楼，外墙是灰黑色，整体氛围突出一个苏式严肃，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你——

　　计算机，很严谨的！

　　在这样严肃的氛围下，李浩然手里的煎饼果子都变硬了，正在此时，携手走来的狗男女，苏白和夏江月，朝他打招呼。

　　“嘎嘣！”

　　李浩然用力地咬着煎饼果子。

　　就像在咬狗男女的尸体。

　　“为什么吾儿看上去怨念深重的样子？”苏白问。

　　旁边的大哥做出了解释：“昨晚你走了之后，浩然老弟继续带大伙儿上分，上着上着欣导来了，把他电脑给没收了。”

　　“啊？理由？”

　　“说是我带坏学风……讲道理，昨晚也没啥安排，打打游戏交流感情怎么了？”李浩然抱怨。

　　“是这样，但那是欣爷。”苏白招呼大家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讲他水贴吧的时候听来的秘闻，“欣爷读本科的时候，当他们班班长，大一一整年都在组织集体自习，每天都有！不去的人，欣爷就找他谈话，甚至还跟辅导员说……简直恐怖如斯。”

　　“集体自习，没必要的吧。”李浩然一脸蛋疼，“都大学了，又不是高中。”

　　“必要性我不评价，我只告诉你们一点——”苏白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摇晃，“大一那年，欣爷的班级获得了「优良学风班」，借此政绩，欣爷成功地获得了团委老师的赏识，从此之后一路高升……”

　　哇哦！

　　一阵混合着惊讶与促狭的暗叹。

　　夏江月的手又放在了苏白的腰上，嗔怪道：“你又恶意揣摩了。就算欣导带着目的，姑且也是督促大家努力学习，又没害人。”

　　“没揣摩啊，我就是陈述一些事实罢了。”苏白捉住夏江月的小手，预防腰间的软肉遭殃，“我只是想表达，欣爷的管理风格是古典爆肝流学霸禁欲主义。”

　　“禁欲个锤子，她那么多前男友，结果连游戏都不让我们打？这算个什么事儿啊。”李浩然愤愤不平。

　　“诶，这你就不懂了吧！在那种人的价值观里，谈恋爱是正事儿，打游戏不是正事儿，所以你死得不冤。啧，现在看来，意识形态这块，欣爷拿捏的死死的……”

　　“就你话多。”

　　夏江月瞪了苏白一眼，苏白默契地闭嘴，没有继续宣传负能量，夏哥太单纯了啊，完全没有意识到欣爷的问题所在，算了，她总会明白的。

　　李浩然逐渐收起了愤怒，因为欣爷来到了现场，开始点名。

　　他暗暗长了个心眼，看来两位辅导员的思路区别很大，昨晚小乔路过417寝室瞅了一眼，根本没管他们开黑打游戏，甚至还打算将最近没时间打的apex账号拿给李浩然托管（有偿）。

　　于是李浩然放松了警惕，结果却被欣爷无情地没收了笔记本电脑。

　　虽然，只是五千多块的小破船。

　　经常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一个暑假下来，成功培养了李浩然修电脑的特长。

　　却是已经用出了感情，用出了羁绊。

　　放在别人手里，却始终是令人不安的。

　　“想开点，反正军训期间也没空玩电脑。”苏白安慰道，“据说今年加强了思想教育的环节，每天晚上训练结束都要在教室里听莫名其妙的人讲一些莫名其妙的正确的废话……”

　　伴随着苏白的逼叨逼。

　　点名结束，汽车系的新生们排好队，进入信息中心，在规定的位置做好，开始集体选课。

　　根据学长们提供的信息，只有第一次选课会组织这种集体行动，后面都是自己搞了。

　　刚脱离高中的孩子们对选课这种事往往既无概念也无经验——除了大城市的某些上流高中，大多数高中的课表都是排好的，也没有鬼迷日眼的所谓素质教育课程给你选。

　　刘欣和汽车系教务沟通后，给每个班制定了推荐课表，如果你没有思路，大可完全按照推荐的来，或者做一些微调。

　　大多数同学连选课系统都没熟悉，陡然间一张推荐课表怼在脸上，顿时如获至宝，直接进行一个作业的抄。

　　很快，大家都完事了，操作完毕的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开，于是四连坐交头接耳的417三巨头+夏哥，就显得非常扎眼。

　　刘欣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凑过去看了夏哥的预选课表，当时就脸一黑。

　　“你这课选的……有问题啊。”

　　“诶？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去了……别的不说，大学物理（1），怎么能选许琴老师呢？推荐选课的资料里我特别强调了，许琴老师讲得太简单，咱们汽车系的学生，以后对物理的应用是很广泛的，最好选择内容充实的课程。”

　　“唔……”

　　夏江月听着似乎有点道理，但她的选课计划是和苏白一起定的，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白。

　　想不到，苏白却仿佛在原始森林里闷了一个月的脱口秀演员，得到夏哥的暗示后，迫不及待地凑上来和欣爷对线：

　　“欣爷，你这个说法我不认同啊，什么叫咱们系对物理的应用很广泛，不就是力学老三样嘛，况且这年头具体细节都用软件解决了，概念上懂就好，再说了，现在咱们系的学生就业，不是智能车就是新能源，谁还搞传统方向啊……您要是说数学基础夯实一点，我还觉得在理，物理就算了吧。”

　　刘欣愣了一下，露出讥讽的笑容，“哎呀，全让你给懂完了。”

　　“可不咋滴，我也是提前做过调研的。”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懂科研吧？”刘欣转向夏江月，“别听你老公忽悠，他就是想选水课省事儿，你要是想学东西，你就听我的。”

　　夏江月连忙红着脸摇头：“不是……老公，还不是！”

　　“……这不是重点，总之你好好想想。还有你们两个，别被苏白带坏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选水课使人颓废。”

　　说完刘欣就走了。

　　大哥和李浩然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的信念被刘欣动摇了些许，名牌大学生，刚来的时候，多少抱着“学真本事”的理想，也不想在辅导员的眼里“颓废”。

　　苏白倒是很坚定：“喂喂，别听她忽悠，欣爷大一的时候头铁，选了一堆硬课，大物选的还是四大名捕之一，期中差点就挂了，出了成绩跑到任课老师的办公室哭了一个小时，老师没办法直接给她加到84了……牛吧？”

　　“惊了，还有这种套路？”李浩然纯真的心灵遭到了暴击，“那她还让我们选硬课？这不是害人嘛！”

　　“欣爷本意未必是要害咱们，估计她是真觉得头铁式选课给她带来了成长所必须的磨练。”苏白耸耸肩，“但我觉得没必要，人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她乐意当ptsd患者自己当去，反正我有自己的思路。”

　　“果然……大学也很复杂啊。”大哥露出沧桑的笑容，作为社会人，大哥对此并不震惊，只是唏嘘感慨。

　　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夏江月的辨识能力，她想了想，挽着苏白的胳膊发出乖巧的声音：“我听你的。”

　　夏哥温顺的模样让苏白莫名地很有成就感，颇为自得地逼逼叨：“听我的就对了，什么学不学真东西的，刷绩点才是王道，都大学生了，还指望着课堂学真本事，跟中学生有什么区别？”

　　“说得好！”

　　带着一阵掌声，小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加入了聊天。

　　苏白吓了一跳：“靠，你个为老不尊的，走路怎么没声音？”

　　“神他喵的为老不尊……”小乔笑呵呵地猛击苏白的后背，“你小子真刺头啊，我刚来就听见你跟欣导驳嘴。”

　　“咳咳，乔导别埋汰我了，我就是喜欢抬杠罢了。”

　　“不不不，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小乔指着电脑屏幕，“你这个课表，比欣爷推荐的那个靠谱多了，我当时差不多就是这么选的，哎呀，尤其是许琴老师的大物，绝赞。”

　　“怎么个赞法？”

　　“期末，大题直接考原题，数据都不带改的！题库刷穿，选择题稳一手，人均满绩4.0不是梦。”

　　喔——

　　众人拖长了音调。

　　“一家之言，别外传啊。”小乔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欣爷那一套，并不适合所有人。选高质量的课程，理论上说没错，但你们得知道……对于汽车系这种纯血工科专业而言，四年下来，超过半数的同学根本学不明白，更遑论精深了，还不如选水课把成绩弄的好一点。”

　　“这么夸张？”李浩然表示迷惑，“咱们好歹也是个985，生源应该不错的吧……”

　　“跟生源没关系，理工科的核心工作原本就是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排除在外的，别说985了，箐桦蓓大学不明白的也大有人在。况且，学不明白又不耽误就业，其实等你们读研或者工作了就会意识到，并不需要什么专业素养，百分之九十的工作内容都是办公室政治、讨好领导、撕逼扯皮……”

　　眼看着小乔的表情逐渐狰狞，苏白连忙打断：“别说了乔导，我们还是孩子啊！”

　　“啊，抱歉。”小乔挠头，“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有点负能量……总之，你们跟着苏白混就好，这个逼有东西的。得，我去送一份文件，你们赶紧选吧，选完了回去睡个回笼觉，下午就军训了，很辛苦的。”

　　“好的，谢谢乔导。”“乔导再见。”

　　……

　　大哥和李浩然对苏白投以敬佩的眼神。

　　能得到辅导员的认可，在他们看来，无疑是一种荣耀。

　　苏白一个哆嗦：“别这么看我，我瘆得慌。”

　　“总之，就和苏白老弟选一样的课吧。”大哥动起了鼠标，“也有个伴。”

　　“我也。”李浩然附和，然后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意思是，以后要全天候地吃苏白和夏江月的狗粮了？

　　他停下手，犹豫了片刻，咬咬牙还是决定，跟着苏白混。

　　获得好成绩的快乐，和被狗男女秀的痛苦，李浩然觉得，还是前者更要紧。

　　PS：周末太忙了，以后周末就更一章吧，不过我尽量更3k字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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