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生灵根的奴隶

重……重生了……

        桑宁愣坐在秋千上好半响，周遭纯明的气息渐渐洗净她不知混沌了多久的神识，上一世于明镜台发生的事有且历历在目，除此之外，她清晰的意识到，此刻，她回到了三百年前的云山仙宗。

        这时候的云山仙宗位列七大仙宗之首，受世人敬仰，得仙门敬畏，乃是鼎盛时期。

        桑宁闭眼睁眼了好些次才敢确定眼下的一切并非虚象，上一世她仙宗被屠虐的那般凄惨，死前她在心中祈愿，愿重来一次，守护云山，没想到竟是真的叫她得了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仙宗之中倒转时空重生之事并非不可能，只是桑宁曾在古籍中读到过，活死人逆时空一法往往需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上一世她不谙世事性娇气横，又有谁会甘愿以极大的代价送她回到三百年前重获今生？

        秋千不再晃荡。

        匍匐在她玉足边上，已为她的白色锦鞋绘上一朵梨花的奴婢稍稍往后跪挪一步，语调轻快恭敬：“画扇听说今日阡陌隅送来一批新奴，当中一名听说是天生灵根呢，神女可要去寻来玩玩？”

        想到逆转时空一事，桑宁始终心绪不宁，未理会画扇之言，起身提了这一袭好看却繁琐的雪青衣摆，直往望舒居而去。

        她既重生，那她的祖父与兄长又当如何？

        桑宁一路疾行，途经百花园和憩茶司，灵草往她足边攀附，同门师兄弟与她举茶打招呼，瞧这种种，重新活过来的感受愈发真实。

        不知是微寒的晨风作祟还是如何，桑宁眼眶一下泛红，还能见到朝气蓬勃的同门，真好。

        桑宁憋着一口气不敢出，一把推开望舒居的大门：“祖父！”

        雅致简朴的望舒居内燃着清心香，发髻微乱的少女闯入焚香盘旋而上的薄雾之中，内堂二人同时朝门口投去视线。

        “三妹，何事如此慌张？”桑伯言整理好身前云白衣袍，离了棋盘往桑宁这厢来。

        端坐在棋局另一边的鹤发老者乃是桑见吾，仙门大能，亦是云山仙宗德服众人的宗主。

        桑见吾眉目慈祥，落下一颗白子的间隙不忘打趣一嘴他的宝贝外孙女：“阿宁这是，又闯祸了？”

        桑宁呼吸不稳，鼓着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来回细看祖父和大哥，还是不够安心：“二哥呢？二哥怎么不在？”

        桑伯言垂眸去看桑宁发颤的手，指尖萦绕出一抹灵力暖去她手心的冷汗，摸摸自家三妹额头。

        “三妹今日是怎么了，仲允半年前就去临仙宗做交换门生了，还是三妹亲自送下山的。”

        对，对……确有此事，现在是三百年前，她二哥桑仲允这会的确是在临仙宗。

        “是我，做噩梦了而已……”桑宁镇定一分，又问，“大哥你身上有哪里痛的吗？一点点痛也要告诉我！”

        上一世她大哥被剥皮割肉熬成人肉汤，即便眼下活生生的风雅少宗主桑伯言站在她面前，她还是后怕。

        桑伯言笑得宠溺：“是不是真如祖父所言，三妹又闯祸了？”

        “我才没有！”

        桑宁撒手桑伯言，小小一团蹲去桑见吾身侧，瘪了小嘴喊她祖父：“阿宁没闯祸，阿宁就是，做噩梦了……梦里祖父和大哥二哥都不在了，只剩阿宁一人被逼婚被悔婚，大家都欺负阿宁。”

        桑见吾慈目带笑，拍拍桑宁手背，哄小孩子般：“有祖父在，谁胆敢欺负云山仙宗的小神女？何况，你大哥二哥也不会允。”

        桑伯言拿个果子递给桑宁，往她头上一顿乱揉：“是啊，大哥可不许任何人动三妹一根毫毛。噩梦而已，梦醒了，三妹什么都没失去。”

        “嗯，阿宁知道了。”桑宁看一眼被她打断的对弈棋局，“打扰祖父大哥了，阿宁这就退下。”

        桑宁总算安下心来，咬一口果子迈步离开。

        桑伯言追了几步，到门外才端正道：“三妹若是心觉不安，可去奴隶园挑些干练的奴隶，大哥替你训练他们，届时都送去保护你。”

        奴隶园……

        桑宁这才想起画扇之前说阡陌隅送来的奴隶中有一天生灵根的，而天生灵根的奴隶，桑宁上一世到死，也只听说过那一人。

        想到这，她就牙痒痒。

        “三妹？”

        桑宁回神，荡开一个大大的甜笑：“大哥给的果子就是好吃，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音落，她不知有多活蹦乱跳，提了裙摆就跑。

        桑伯言笑着浅浅摇头，他这三妹呀，太没心思，开心难过都挂在脸上，要是离了云山仙宗，怕真是要让人欺负了去。

        桑宁一出望舒居便开口：“猫团子，你还要在本神女的识海中待多久？”

        一只浑身银白，眉间一点梅花钿的猫团子立马在桑宁识海中滚一圈：“呜呼，人家这就被发现啦。”

        “早发现你了。”桑宁放慢脚步，“说，是谁送你来本神女识海的？有何目的？”

        桑宁重生后很清晰的感受到识海中多出了一只猫团子，怯生生的，还装睡。前一会她急切想确认祖父与兄长的安危，才对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早该知道活死人逆时空一法不可能这么顺利，眼下识海中多出一只猫团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猫团子清清嗓子才正经发言：“禾霓神女好，我叫金华猫，是感应到上一世您身死之际想要重生复仇的强烈欲望才诞生在您识海里的，特来相助您复仇，守护云山仙宗。”

        “猫团子，你能如何帮我？”

        相助她复仇，她怎么可能拒绝呢。容染，秋月白，柳舟……她可一个都没忘。

        金华猫噎住三秒：“啊这，这……”

        桑宁歪头：“耍我呢？”

        “小主人别生气！任务时机还没到，时机一到，我就能准确告诉您怎么做才能完成您的大业！”

        金华猫慌慌张张，急出一身汗来，它是一只有职业道德操守的猫团子，自证能力很重要！

        “神女——”

        不远处，画扇正跑着来寻桑宁，这般唤了一声，好巧不巧金华猫瞬间有所感应。

        “喵呜~”金华猫忽然撒娇，桑宁嘴角一抽。

        金华猫有模有样开口：“时机已到，小主人，做选择吧！”

        要是可以把识海中这只猫团子揪出来，桑宁现在一定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它，罢了，听听它后续之言也无妨。

        金华猫道：“复仇对象之一已入云山仙宗，小主人要让他在三月后的试炼大会上为你取得三生钟和流光羽两件神物，试炼大会结束前达成此任务，今后云山仙宗遭陷害的隐患可消除。”

        桑宁大抵能猜到如今在云山仙宗的仇人是哪一位。

        “我与那人之仇不共戴天，我如何能让他为我取得两件旷世神物？”更别提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限制了。

        金华猫继续道：“这就要牵扯到一个选择的问题了。”

        桑宁识海中忽然显现出两道白光——

        其一写着“将仇人收入囊中”。

        其二写着“对仇人暂不过问”。

        “小主人，白光是在问你，这一次，你要跟仇人之一建立何种关系。”

        金华猫解释，“不管选择哪一个，只要能达成在试炼大会上为你取得神物的目的就行。”

        桑宁问：“若是我的选择让任务失败了呢？”

        金华猫解答：“那便会自动为小主人安排到剩下的选项，重新经历一遍从做出选择的这一瞬间到试炼大会结束的这段时间，直至达成任务。”

        也就是说，不管她选什么，一旦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复仇计划不会推进，她还会无限重历剧情，直至取得神物。

        眼下这只猫团子在她识海里，她别无选择。既然已经意料之外的重生了，多得了一次机会，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金华猫说完，画扇正好跑至桑宁身侧。

        画扇担心：“画扇还以为神女出什么事了。”

        虽他人根本听不见金华猫的声音，但它说完了话还是很自觉收声沉默。

        桑宁侧身，青丝和雪青衣裙正正迎风舞动：“你方才说，奴隶园来了一批新奴？”

        画扇道：“是呀，听说有位天生灵根的，画扇觉着神女会稀罕，便多嘴一提。”

        桑宁这双明媚动人的狐狸眼稍一流转，对啊，今日正好是那人以奴隶身份入云山仙宗的第一日。前世，她并未对其多加关注，那人的生死荣辱她只觉比蝼蚁不如，而这一次，她要去见那人。

        “收入囊中。”桑宁与识海中的金华猫交流，金华猫得令，软糯糯的猫爪一抬，拍下第一道白光。

        “小主人，任务计时开始啦！”让他成为你的人吧！

        桑宁往奴隶园去，画扇紧随其后，同她说起弟子们都是如何好奇那位天生灵根的奴隶的，只短短一辰时，云山仙宗便传出不少猜测——为何分明天生灵根，却贱如奴隶？

        画扇说得起劲，桑宁只听不论。

        旁人如何议论那人与桑宁无干，她要的，只是狠狠的报复他。

        正如上一世，他弃她辱她，以神剑青霜殒她那般——

        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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