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梦·回忆

朱夏在被翟星漫送回房间后,  就请星漫帮她从行李箱里拿了身干净衣服。

        等她离开以后，朱夏自己摸索着换了衣服，就一直待在床上。

        身体其实很累,  甚至精神也已经很疲乏了，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亢奋。

        睡不着的朱夏躺在床上，也不能说是复盘，但确实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的，都是关于今晚的拍摄。

        该说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吗？

        虽然思考发生在凌晨,  甚至是后半夜的最后时段，而当朱夏真正睡着时，其实东边的天色都已泛起了鱼肚白……

        但是，不知道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因为过于困倦而“断线”，失去了意识的朱夏,  很快就做起了梦来。

        她意识到的时候,  只觉得自己被牢牢地束缚着。

        胸部被什么东西挤压着,  双臂紧贴在身体的两侧，还被用什么东西捆绑了起来,  手臂一丝活动的余地都没有,  即使是贴在大腿旁的手指,  也只是能勉强地微微动弹，抬起个几毫米的样子。

        ……不对劲。

        朱夏试图挣扎，却痛苦地发现——

        试图移动，只会让捆缚在她身上的东西将她缠绕地更紧。

        缠在她身上的绑带一类的东西……好像还连接到别的什么地方？

        她的胸前被缠绕得更紧了……以至于肺部地扩张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朱夏感到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了，她安分下来，停止了动弹。

        然后她就有些毛骨悚然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的下半/身,  此刻一点知觉也没有！

        手指……手臂是挨着大腿的，所以……大腿肯定是在的。

        那小腿呢？脚呢？脚趾呢？

        朱夏想要低头往下看，然后她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是睁着眼的！

        但是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怎么了？

        难道是在夜里？那也不应该一点东西都看不到啊……

        难道她是被关在了什么地方？这里一点光线也没有，所以她的眼前才会是一片漆黑？

        陷入梦乡中的朱夏，大脑里的“自我认知”还没有更新。

        ——她还没有“我目前暂时视力不太好”、“我以后有可能会失去视力”的概念。

        所以看不到东西，她的第一反应是“夜间”或“眼前没有光”。

        不仅仅是“看不到”这个问题。

        还有一个阻碍朱夏看向自己双脚的因素——她没办法低头。

        虽然捆缚在她身上的东西，只从她的胸口处往下开始裹紧，然而，她的头部，也被固定了起来。

        她的整个脑袋，压根抬不起来。

        就仿佛后脑被牢牢地……“粘”在了什么东西上？或者……是因为重力？

        朱夏弄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但是她感到了极度的烦躁。

        以及，比烦躁更为强烈的、但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的……不安。

        这种……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就仿佛是砧板上的鱼的状态，实在是太古怪了！

        朱夏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是的，朱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

        她的“自我认知”终于被刷新了。

        于是朱夏想起了自己的眼睛，在入睡之前，就已经处在一种“疑似失明”的状态了。

        但那时的她……好歹睁开眼，还能看到一些红色的色块？或者该被称呼为光斑？

        总之，就是虽然看不到外界，但是视神经多少会给予她反馈。

        和现在这种古怪的、彻头彻尾的“黑”，还是不一样的。

        朱夏问自己——

        我有可能在翟星漫和仇星泽两人的眼皮底下，被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吗？哪怕是SVR的情报人员。

        是的，朱夏有理由相信，仇星泽会想办法住到她的楼下，正下方。

        因为她的其中一间隔壁房间住了翟星漫，而对面和另一边，在今天早上也住进了其他人。

        朱夏愿意相信，能给自己带来身份证的人。

        所以，她只会是在做梦。

        那么问题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梦呢？

        “被束缚”……

        她梦到的，会是卡秋什卡此时的状态吗？

        即使是在梦里，朱夏都要嘲笑自己——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哪有这种好事……

        连在今晚这种复杂无比的挑战拍摄的过程中，她都压根不曾听到过那个“声音”的谕示……

        怎么还可能指望“梦”这种东西，会帮她解开关于昏睡不醒的卡秋什卡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问题。

        那……这会是自己的大脑，因为她睡前的种种百思不得其解，而构造出来的“假想可能”吗？

        梦里被什么东西捆缚而导致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或许只是因为她现实里精力耗尽，进入了深睡眠状态，又因为暂时失去了视力，不安之下，潜意识束缚着自己“不要动弹”呢？

        而这个梦，不过是将这一切现实里发生的事情……

        又以一种符合梦的逻辑——或许有些荒谬、不现实，但是又微妙地在梦里能够被她认同的方式——投射了出来。

        反正梦只要告诉她，现在她的身体“动弹不得”这个信息就好了。

        ——会是这样吗？

        如果说，上面是相对乐观的猜想，

        那么，不乐观的猜想就是……

        ——朱夏梦到的，是她曾经历过的事情。

        她没有今年3月以前，她在旧金山被人救起之前的一切回忆。

        警方曾怀疑过她是偷渡客。

        但救起朱夏的人，家里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所以旧金山的警察在办案时，并没有太过于敷衍了事。

        所以，旧金山的警方在侦查了现场之后，给出了一种推论：

        “她在外地被袭击后，凶手以为她死定了，于是开车到旧金山这边‘抛尸’了。”[1]

        那么，往前推一下，朱夏是为什么……会被“抛尸”？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是被绑架了？

        也许是拐卖，也许是为了索要赎金……甚至也有可能是仇杀？或者更倒霉一点，她遇到了无差别杀人的反社会杀人魔头，被选中成为了受害人……

        总之，朱夏她梦到的……

        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她在被“抛尸”到旧金山一号公路旁的密林之前，亲身遭遇过的事情呢？

        而今晚，在封闭庄园里，她所经历的这一切……

        “激活”了她的这段记忆？

        那么，引线，或者说契机，是什么？

        会是“被束缚”吗？

        或许，不是木偶的“被束缚”，而是……

        在宴会厅里，朱夏感受到的，被用作血液的“供体”的女孩……

        她们曾经历过的“被束缚”？

        同样的……女性受害人的身份，同样的“被束缚”，从而，朱夏做了今晚这个梦？

        即使是在梦里，朱夏还是有些惶恐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等会会面对的是什么？

        她的梦，会有下文吗？

        因为朱夏知道——

        人的大脑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遇到了过于惨痛的经历的时候，有的人会“失忆”。

        如果……

        只是一种假设。

        如果说……在她的身上，确实曾经发生过非常不好的遭遇……

        所以在被人救了之后，她的大脑就为了保护她自己，而抹去了过去一切的记忆呢？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她并不是“被动”失忆的，而是“主动”失忆的？

        朱夏被自己的推演，吓到了。

        但是她很快就没办法在梦里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

        因为她听到了声音！

        是的……朱夏在梦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很……粗粝的、嘶哑的……

        像是野兽……

        不，比野兽要更低沉……

        朱夏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声音。

        这并不是“叫声”……或许只是“呼吸声”？

        但……这声音越来越大！距离她……越来越近！

        朱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她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不……她可能听到的，是自己脉搏的声音。

        大脑里血管的声音？

        朱夏是真的慌了。

        她关于自己处境的一切猜测，可能都要被推翻了！

        如果她是被人绑架的话……

        那谁会把她和一只野兽关在一起呢？

        在那一瞬间，朱夏突然想到了暗网！

        想到了被绑架后，受害人被出售和谋杀的事例……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有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

        不是在庄园的电梯里、管道中和“池”边，所闻到的那种，夹杂着血与腐烂的肉的气味……

        朱夏辨认得出来，确实是有些动物蛋白的味道，但是……混杂了一些她说不上来的，没有办法比对，没有参照物的气味。

        不不不！

        朱夏察觉到那股气味距离自己更近了……而那个声音，也在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

        它……

        它听起来……

        好像……就在……

        她的头顶。

        她不应该想那么多无济于事的……

        她……

        她该想想，怎么样才能逃出去！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朱夏感到了什么东西，顺着她的头发在往下慢慢地滑动着……

        所以，她可以确定了，自己此刻是“竖”着而不是“躺”着了，因为地心引力向下。

        有……硬质的东西……

        贴到了朱夏的脸颊边……

        不是……不是很冰冷……但是，确实是冷的。

        光滑的……非常光滑……

        像是甲壳一样的……

        还有……更浓郁的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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