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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四章劫后余生


“你醒了?”简沐倾身上前,替她垫高一点枕头。

        她迷迷茫茫地看着他,似有惆怅、不解与懵懂。

        简沐只是轻声说,“意,我们回家了。”

        她想说话,可是嗓子眼冒烟,说不出话来。简沐眼神黯了一下,说,“大哥没事。他的病房在你旁边。他病情更严重一些,还没有醒来,但医生说了没事的。”

        俩人相对无言。

        简沐的声音也哑了,沉默了许久后,说,“意,我们……你……”

        她伸出手来止住了他要说的话。她向他伸出双手,简沐坐到床边,张开手将她抱进怀里,她瘦得只剩下一排骨头。

        他的手不经意间摸到了她的小腹,再也挪不开,久久摩挲。

        肖甜意竭力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只说了“你,家”两个字。

        简沐懂得,她的意思是,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家。等于是,给了他,他想要的答案。

        简沐笑了笑,更用力地环抱着她,“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对你是这样,对大哥,对宁乐也是这样。我对过往……我很后悔。”

        肖甜意执着他手,在他掌心写道:可是,我现在爱的是你呀。

        她反反复复,写的只有这一句。

        简沐看懂了。

        他抱着她,泪水打湿了彼此,他喃喃,只有一句“对不起。”

        肖甜意和简林深住进的是简氏有股份的私家医院,从私密性到安保程度都是最好的。依旧是那栋全院最好的疗养小木屋,两层,带一个小花园。

        简沐怕她闷,把短短儿也带来了。

        而简林深也在四天后终于醒来。

        可是他失忆了。

        他不记得任何人了。

        简沐去探望他时,喊了大哥。他一直没有反应,过了很久,才摸了摸头,笑着道,“你是喊我吗?抱歉,我失忆了。”

        顿了顿,他笑了,他的笑如春风拂过湖面,温和又令人心动,更带着堤点孩童般的腼腆,他笑说,“可是我很开心,有你这个弟弟。弟弟,从今以后多多指教啊!”

        简沐呼吸一窒,哑然:“那你还记得甜意吗?”

        简林深微微一笑,“不记得了。”

        鉴于他的这个情况,慕骄阳是和医生一起过来的,医生说,他的伤很严重,当时严重失温,产生了许多幻觉,而且还失血,最后一刀,他为了能在自己死后还能流出更多的血而不会马上凝固,他割得深。

        医生还说,“他失血过多,造成了脑部缺氧。所以,会造成失忆。”

        慕骄阳问:“那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医生说,“这个是不可控的。脑部缺氧,没成植物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们不能要求更多。而且,如果这是很痛苦的回忆,那为什么还要病人记起呢?!”

        简沐望向简林深,而他一脸温煦的笑意看向自己,揉了把发,说,“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我这个人比较随性,现在这样也很好。毕竟有那么多关心我的人啊!”

        这个时候,肖甜意撑着房门站在外面,只是偷偷探一个头进去看,看到简林深时,心中却是剧痛。尤其是,当她看到他那一头触目惊心的银发时。

        他为了她,耗尽了所有的心血,所以才会一夜白头。

        简林深看见她了,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小姑娘,别偷看,进来呀。”

        所有人的目光,在他和她身上转,但最终只是选择沉默。

        肖甜意已经从简沐那里知道了他的情况。他失忆了。

        可是此刻面对,她还是觉得无力与难过。

        她怀捧着小雏菊走过去,轻声说,“大哥,这是我在楼下摘的。它们很好看呢。我想把花送给你。你快点好起来!”说着说着,她鼻子一酸,就要落泪。

        简林深还不怎么能动,他将床摇起来,然后伸手接过她的花,说:“我很漂亮,我很喜欢。小姑娘,你是我弟弟的媳妇儿对吗,你叫什么名字?抱歉,我都忘记了。”

        肖甜意的泪,悄无声息滑落,她吸了吸气,笑着道,“肖甜意。”

        说完,她借着弯腰抱短短起来的功夫,擦掉了眼泪,然后说,“大哥,你以前说过,很喜欢小短短儿啊!我把它借给你玩,好不好?等它的宝宝出来了,我送一只最漂亮最可爱的给你!”

        简林深很开心,笑得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他笑的时候,纯真无邪,仿似一个十七□□的少年郎。

        肖甜意一怔,像时光的回溯,她在这一头,看到了那一头——十多年前,自己曾经为之心动的俊秀男孩。

        简林深说,“也不需要最漂亮的。我想要一个小女孩儿,”然后也不顾大家反对把短短抱上床来,抱在怀里揉了把,认真地问,“短短,你舍得把你宝贝囡囡送给我么?我喜欢女孩儿。”

        逗得她笑了。

        看到她笑,简林深也笑了。

        简沐没有打扰俩人,只是在一旁询问医生关于大哥的病情。

        慕骄阳坐于沙发上,默默地观察简林深。

        简林深由于空腹喝烈酒造成了胃出血,术后需要养,身体也需要慢慢调理。其实,肖甜意的情况倒是没有看起来的严重,除了一开始的昏迷与嗓子说不了话,基本上没有别的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保住了。

        其实,简林深虽然一直处于昏迷,但他偶尔有意识清醒的时候,他断断续续从护士聊天时得知,肖甜意有了两个多月身孕,因为月龄小一直没有被发现,这次给她做检查时才发现她居然怀孕了,最幸运的是孩子没有事。

        简林深笑着打断简沐,道:“弟弟,医生说过的,我没什么大问题,以后养养就行了。你别太紧张。”

        简沐走回他床边坐下,手撑在他的窗栏杆上,看着他道:“大哥,你严重失温,差一点就……大哥,这不是小事,你要好好保重。”

        简林深拍了拍他手背,道:“我会的。对了,短短得在这儿陪我。我喜欢这个小家伙!”

        “行!”他笑着应了,顺带捏了把短短的大屁股,惹来它反抗的哼哼声。

        简林深很护它,笑着拨开他手,“别欺负它。”

        毕竟是大病初愈,简林深只说了一会儿话,就抱着短短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被一头银霜映着,英俊里透着憔悴,简沐叹息了一声,替他盖好被子,带着肖甜意离开了。

        回到房后,简沐摸着她小腹才告诉她,“意,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自你醒来后,医生进进出出的,”顿了顿,他揉了把脸,又道:“你有了快三个月身孕。”

        他将手按在她腹部,轻声说,“是你我的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肖甜意愣了愣。

        简沐敏感,凝望她,“你……不开心?”

        肖甜意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开心。老天对我很好了,我的孩子,平安喜乐。我……”她说着说着,泪又涌了出来。

        自绑架发生后,其实她一直很脆弱,很容易就落泪。简沐轻轻抱紧她。她拽着他说,道:“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嗯?”他不知道她提的是哪样。

        肖甜意说,“你说过,我们结婚的。现在……该奉旨成婚了。”

        “你……你还要不要娶我?”她泪水模糊了视线,想起的却是简林深在黑暗里说过的话,“等出去了,你就和木深结婚吧。那样,大家才能安定下来。”

        简沐含着她耳垂,亲了亲,温柔地说,“我只怕你不肯嫁给我。”

        “胡说!”她咬他嘴巴。

        简沐一边吻她,一边回应,“等你和大哥出院了,我们马上去领证。然后在家里吃顿饭庆祝,就我们双方的父母,和亲人们。得把表哥一家,还有你甜静姐一家叫来。至于大家嘛,等以后我们在英国补办婚礼时,再一起叫上。你说好不好?”

        她喘息着,热烈地回应他,“好。都听你的。”

        她过于热情,仿佛急于要证明什么,但简沐很小心翼翼,怕再度惊着伤着了孩子。

        他过于温柔,对于她而言,是折磨。她将他一翻,人已经坐到了他身上,他双手箍着她腰,克制地喘-息,她抱着他头,和他亲吻,他溢出压抑又痛苦的声音,她吻得更深,将他的声音彻底堵住了,也更为热切地回应他,接纳他,拥有他……

        毕竟是大病一场,肖甜意还很虚弱,这样一场欢爱,她受不住,很快窝进他怀里,陷入了沉眠。

        简沐隐忍着退出,取来热水给她擦拭一遍身体,换上干爽的休闲衣,抱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刘医生过来看望他们时,敲了好几遍门,他才听到。

        又怕他们有事,刘医生想了想,取出钥匙,推门进去了。

        看到俩人还哪有什么不明白。刘医生只能“咳咳咳”了。

        简沐尴尬地坐起,和他打招呼,“嗨,刘叔叔。”

        都是服务了简氏几十年的老人了,说是医生,也就等同于他的叔伯。刘医生为着他们的病情,刚从德国赶过来,也是一路风尘仆仆,他推了推眼镜,说,“虽然你们年轻,血气方刚,但她身子弱着呢,还有孩子,你克制点!”

        简沐脸红如血,“嗯嗯”两声。

        刘医生搬了张小凳子坐下,说,“我刚才去看过林深了。他也还好,将养着就行。你们也别太担心。”

        刘医生叹息一声,说,“木深。你这个孩子,从小就孤单,现在有了家,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简沐低声道,“我会的。”

        “甜意这孩子很好。你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可别辜负人家姑娘!”刘医生语重心长道,“她小时候为了陪你治疗自闭症,可是吃了许多苦。她这孩子有点痴,内心真正想要的,她得绕很大一个弯,才明白过来。木深,你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简沐揉了把脸,笑着来撵老头子,“刘叔叔,你当我是渣男呢?一本正经地说得好像我要抛弃小意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辈子,这会对她好,也只想对她好,只想要她这一个人。”

        等送走了刘叔叔,简沐走到阳台上。

        下面的小花园,各色鲜花开得正灿烂。

        小雏菊花语是,天真快乐、希望、幸福等等,很适合送给小朋友,或是爱慕的人,表达送花人爱慕之心;它的寓意还可以是,无私、圣洁、纯粹、和平,也只有大哥的‘一身正气、君子作风’,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得起小雏菊。其实,她的真正初恋,从来就不是宁乐,而是他的大哥。简沐深吸一口气,那是属于她的很美好的感情,他要替她好好守护这份逝去了的情感。任何人的情感都是宝贵的。

        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简沐回头,她的唇轻轻贴了贴他唇,说,“怎么不叫醒我?”

        “想你多睡点,更想把你养肥点。”他回转身将她揽入怀中。

        肖甜意埋在他胸口,手指也不安分地他身上画着圈圈打转,“等怀孕到了后面,有我肥的、肿的,以后我肿了可怎么办?生完后也瘦不下来那种?!”

        简沐笑,“你变成猪,我还是爱你。”

        她笑着咬他锁骨上那对飞出来的横骨,那根横骨像一支翅膀。她声音细细地:“你是在讽刺以后我会变成何美仪女士那样的肥婆吗?”

        简沐头瞬间大了,这下麻烦大了,他同时把老婆和丈母娘都给得罪透了,他笑着哄,“绝对没有。而且何美仪女士是很漂亮的胖女士。我老婆如果变成胖妞了,我也变成肚腩好几层的肥佬了。”

        肖甜意是个颜控狗,一想到他肚子好几层那个画面,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道“算了,我们以后还是一起健身吧,谁都不准变肥!那画风,打住!”

        他抱着她咯咯笑,“我这个爱美的小姐姐啊……”

        她在他怀里拱,哼哼起来,“不爱美,当初怎么会对你这么个别扭的臭小鬼上了心?!还整天想逗你玩儿,可是你每次见了我,都呱呱鬼叫,活像见了鬼!不是看在你美的份上,鬼才懒得搭理你!”

        “是是是。我姐姐说的,永远是对的。”他头有点大,还觉得有点晕。

        肖甜意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下巴,道:“那,这次的事,我们翻篇!”

        简沐怔了怔,道:“好。翻篇。”

        俩人高高兴兴地吃饭去了。

        而另一边相连着的阳台上,慕骄阳推了他出来晒太阳。

        慕骄阳笑道,“这俩人真是活力十足,尤其是小意。”

        彩虹一般绚烂的女孩子啊……简林深说,“她是一段碎掉又拼凑起来的彩虹。但我还羡慕她,永远活得那么自由自在,永远只肯做她自己。”

        简林深把空白的卷子还给他,“表哥,这个题就不用做了吧。反正无论我怎么做,都是瞒不过你的。我的精神状况,以及我的记忆,我的所思所想,我的一切都瞒不过你。”他苦笑一声,“毕竟你是读心神探。”

        慕骄阳顿了顿,说,“我怕最终受伤的是你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你知道,这世上有记忆置换术,如果你需要……”

        “不必了。那样做,就不是我自己了。无论好的坏的,我都愿意承受。这样,我才活得像个人。失了心,就谁也不是了。”简林深叹息,看着花园下,往食堂走去的俩人,忽然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慕骄阳说,“其实简沐有找我聊过。”

        简林深一怔。

        慕骄阳点了点头说下去,“刚到医院后,他告诉我,等你们醒来,他打算成全你们。他退出。”

        简林深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这个孩子……他当小意是什么?随便让来让去,谁喜欢谁拿走?!”

        慕骄阳没有答话。

        简林深说,“当时,她抱着我,陷入了幻觉后又陷入昏迷,可是她喊的,只有简沐的名字。她并不需要我。”

        所以,他“失忆”对于大家来说,就是最好的解脱。

        慕骄阳看着他,淡淡说了句“或许吧……感情的事最复杂,又最难以说得清楚。”

        简林深道:“老天给我们每个人都作了最好的安排。”

        肖甜意怀孕了,所以简沐是不会再放手的。

        他很了解他的弟弟,也很了解肖甜意。

        那个孩子,就是老天给出的最好的安排。

        傍晚时分,简沐回了趟警局。

        肖甜意告诉他,她打算给大哥打包份营养餐,简沐说,“那快去吧。其实大哥最喜欢喝鸡汤,但又怕被人笑,所以从不肯说出来。”

        肖甜意笑眯眯地回:“那敢情好。元气大伤的人就需要喝鸡汤补补,我还怕他不肯喝呢!”

        简沐揉了把她发,她送他上车。他摇下车窗喊:“回去吧。你也才刚好,别吹风。”

        她乖乖地应了好,等他车开远了,她才往饭堂走去。

        等她打包好饭菜,来到简林深房间时,看到他正坐在地板上,自己和自己对弈。而短短就窝在他怀里,一副懒洋洋睡不够的小样儿。

        肖甜意笑着道:“大哥,你坐沙发上,你还病着呢!怎么可以做地板!”

        简林深温和地道:“我没有那么柔弱。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她把菜布好,像哄小孩儿一样哄道:“大哥,你先把饭吃了好不好?等你吃饱了,我陪你下棋呀!”

        “好。”他要站起,她赶紧来扶他。

        他很瘦,也是只剩一把骨头,起来、站直、走路,只简单的动作他做得慢,且出了一身的虚汗。

        肖甜意很心疼,扶他坐好后,又给他打来热水替他擦拭额头脸庞和颈项。

        简林深说,“让陪护来做吧。小意,你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好。”她没坚持,把热毛巾放他手上,他又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始吃饭。

        他果然是爱喝鸡汤的,把两大碗鸡汤都喝完了。

        简林深忽然说,“我突然很想摸摸琴。”

        肖甜意一怔,说,“这间套房很大,有好几个房间,在休息室里还有钢琴,我记得墙上挂有小提琴。我去拿。”

        她说做就做,哒哒哒地往一楼休息室跑去。

        等她回来,他已经用完餐,净了手。

        她把琴提给他,他太累站不住,只好坐着拉凑。

        他将琴轻轻贴着半边脸和下巴,他想了想,拉的是一曲《在银色月光下》。

        “真好听!”她轻轻鼓掌。

        简林深笑得腼腆:“我还以为我不会弹凑了。还好,这个总算没忘记。”

        他从斯卡布罗集市到绿袖子、雪绒花、水边的阿狄丽娜、爱情故事、我的太阳,最后到《友谊地久天长》。

        全是抒情动人的曲子。

        肖甜意轻轻打着拍子,聆听他的琴声。

        他最后重复拉凑的是《友谊地久天长》。

        肖甜意吸了吸鼻子,聊起了这部电影,“可惜,最后玛拉死了,剩下罗伊孤单一个人。这首曲很动听,就是……有点点忧伤。”

        简沐说,“我十九岁那年,从大学回来,在家里的影音室里找到了这个老片子,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

        肖甜意一听,倒是乐了,“哈哈哈,大哥你一个大男人……居然……”

        简林深板起脸来,“怎么,男人就不能看电影看哭了?你这是性别歧视!”

        肖甜意差点没笑岔气去。

        自从他失忆后,反倒变得更活泼了。这样也挺好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快乐的一个人。

        肖甜意忽然说,“大哥,再拉凑一首夜曲吧。肖邦的《夜曲》。”

        “好。”他笑得温柔,这一次,他站了起来,在那盏温暖的橘色水晶灯下,拉凑肖邦的《夜曲》。

        那是一首伴着她许多个夜晚,伴着她睡去的曲子。

        等一曲完毕,肖甜意站起,“不打扰你休息啦!大哥,明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饭堂带回来。”

        简林深说,“有点想吃鸡粥。”

        她笑眯眯道好。

        “晚安,大哥。”

        “晚安,小意,有个好梦。”

        简沐回来的时候,快十点了。他先去看的大哥。

        走近时,他才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他手已经轻轻推开了门,透过门缝,才发现人声是电视机里传来。

        是一部老港剧《天龙八部》。

        只听里面的人问,“你一生之中,在什么地方最是快乐逍遥?”

        男的答:“在一间很黑很黑的冰窖里,看不见光亮,可是我很幸福快乐。”

        简沐醒悟,是梦姑和她的梦郎虚竹在说话。

        简沐望向简林深,只见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唇,说着一模一样的话,“我最快乐的时光是在一间很黑的地牢里。”

        他指腹在唇角处按了按,笑着拭去那一滴泪。

        泪水,既是咸的,也是甜的。

        简沐将门合上,静静站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再打扰里面的人。

        这段时间,简沐都要上班的。

        这一天,他起得早,肖甜意还迷糊着,但还是起来给他拿衣穿衣了,很有那边点新婚小妻子的味道,还眯着眼含含糊糊道,“不知道我们种的树怎么样了?”

        他亲了亲她,“我每天都有过去淋水施肥的,放心。这里离我们家不远,我都在照顾着。”

        临走前,他交代肖甜意道:“闷了就去找大哥玩,你们可以互相陪伴。他伤得重,你替我多照顾他些。”

        “好。你放心吧。安心工作。而且……”顿了顿,她又说,“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简沐吻了吻她脸颊道,“放心,我们会抓住z的。”

        简林深太过于虚弱,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偶尔起来活动活动,在阳台晒晒太阳,或者是看电影看书消遣,但每晚临睡前,都会拿小提琴拉凑一曲。而她每晚都是伴着琴音入眠,再无半个噩梦。

        她上午九点时用了早饭后,就提了鸡粥和一格小羊排去看他。

        简林深还在沉睡,她就抱着短短儿坐在沙发等他醒来。

        快十点时,他在梦里呢喃:“水,水……”

        她倒了温水,在他床边坐下,轻声喊他,“大哥,起来喝水好不好?”

        她轻喊了几声,他就醒了。她扶他坐起,让他靠好,将水杯放他嘴边,慢慢喂他喝了小半杯水,又拿起一边脸盘里的手巾拧了温水来给他擦拭额间的汗。

        简林深腼腆地笑着,“辛苦小意了。”

        “没事。”她问:“菜还是热的,现在吃好吗?”知道他胃口不好,她劝道,“多少用一点。”

        他说好,她就伺候他吃饭。

        他吃得不快,她耐心地等待。

        等他吃了一半,知道他再也吃不下了,她也不勉强。

        她推他去阳台晒太阳。

        简林深被太阳晒得很舒服,微笑着闭上眼睛,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太阳晒着真好。”

        她笑,知道他是极怕冷的。

        短短很会卖乖逗趣,给他表演很多动作,逗得他哈哈笑,玩笑道:“你这儿子这么逗,我都不舍得还给你了!”

        肖甜意嘿嘿笑,“敏敏告诉我,她家小母狗和短短配上了,大哥很快就有小狗儿玩了。你想养一窝都可以呢!柯基身长,一窝大概有五只吧!”

        简林深作出惊恐状:“五只?岂不是吃穷我了?!”

        他那模样逗得她咯咯笑,她站在阳光里,无拘无束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迎着上午温热的太阳,哈哈笑道:“爽死了!”

        简林深说,“我在这里也养了七八天了,我想搬回家休养。这样你也能出院,你和木深去把大事办了吧,领了证,两家人吃顿饭庆祝庆祝。”

        肖甜意在他身边坐下,微笑道,“好,都听大哥的。”

        阳台上放有一个小桌,桌上有花瓶,插着她给他摘的小雏菊,她看得出,小雏菊是被他精心养着的,每天都有换上新鲜水。

        桌上还放有几本书。

        居然有一本新版的法文版《爱的荒漠》。

        她咦了一声,“大哥也喜欢这部书?”

        他笑着点了点头,“从前很忙,看的都是专业书,偶尔换换口味,也挺有感触。我是看木深经常看这本书,才问他借来看的。”

        肖甜意有点担忧,“大哥,你谈判专业和心理学专业的知识没忘记吧?”

        简林深抿唇,想了一下,装作很忧伤的样子逗她,“我看过一次专业书,可是好像没什么印象,那些谈判技巧都不太会用。”

        肖甜意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他哈哈大笑,道:“小妹,没想到逗你是这么好玩的。我虽然不太记得了,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懂,慢慢来吧。”

        见她又笑了,他接着说下去,“以前就想要一个妹妹,可是妈妈只给我生了个弟弟,现在我多了个妹妹,挺好的。”

        肖甜意一怔,依旧是笑着问,“对于你来说,现在,其实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对吗?”

        简林深凝望着她,唇边是温柔的笑意,欢快又认真地回答她,“这个全新的开始还不赖,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我最爱和最爱我的人都在我身边了。我很感恩。木深还对我说,以后再也不惹我生气了。我这个弟弟这么皮吗?以前经常惹我生气?我看是故意刷存在感吧!”

        肖甜意笑,“那可不是。在他心里,他很在乎你,可是又不懂表达,就只好气你来刷存在感呀!”

        简林深摇了摇头,抱起短短摇,“所以说还是女儿好,还是妹妹好,短短,你给我来个狗妹妹吧!我把妹妹带到我身边来养,就叫它妹妹。”

        肖甜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这样也好,现在的简林深比较快乐。

        俩人就这样平淡轻松地相处着,她每天醒了,料理好自己,就给他带吃的和推他去晒太阳。

        他午间小睡后,喜欢趟在阳台上看《爱的荒漠》。

        有一次,他接连着看完了两章,一抬眸时,才发现她的凝望,在触到他视线时,她有些不安地移开了眼睛。

        她长眼睫震颤着,垂下的眼睛挡住了一切的波澜起伏。

        简林深一窒,然后唇边又挂上了温和的笑意,说道,“小妹,我看得眼睛疼,你给我读一段吧。”

        她接过,并非读的法语,而是将法语译成中文来读,“‘她今年四十四岁了。当年我十七,她二十六。’‘现在,她还认得出我吗?’……”

        又念:“面对这个女人,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玛利亚!是她把他从一个蓬头垢面、腼腆懦弱的少年打造成一个全新的男人,他一生都将是这样一个男人。为了等待她,他从不曾老去。”

        “这个陌生的女人瞥他一眼之前,他只是一个龌龊邋遢的学生,但我们都曾被我们爱着的人锻造并一再锻造,只要他们坚持不懈,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的作品——他们自己未必认可的作品,他们始料未及的作品。是她使得爱情发生,然后给我留下永恒的一笔。我被定格在了十七岁那一年的夏天,为了她,我变得干净、漂亮,整洁,只为她多看我一眼。”

        肖甜意顿了顿又念道,“死亡并不能夺走我们所爱的人,相反,它为我们保留他们,使他们永葆可爱的青春面庞;死亡犹如我们爱情中的盐,而生命却使爱情稀释。”

        他想了一会儿,喃喃道:“法国版《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法国版玛莲娜?”

        肖甜意揉了揉眼角笑,“是吧?和我当初的想法一模一样!”

        简林深想了想,又说,“我不同意最后一点。我只同意关于死亡的部分。最后一句,‘死亡犹如我们爱情中的盐,会让人刻骨,永难相忘,’但生命不会使爱情稀释,如果我爱一个人,我想,只会令我一日浓烈过一日地爱她。”

        肖甜意一怔,苦笑了一下,兄弟果然是兄弟,其实他们真的太过于相象,对事物的看法,对爱情的感悟,对一个人的爱……都是一样的。

        简林深耸了耸肩,“不过,目前我并没有什么爱的人。所以小说嘛,看看就好。”

        肖甜意说,“这个故事不太美好,结局是悲。大哥,要不别看了吧。你刚大病初愈,适合看点快乐的。”

        他说,“我喜欢听你读书。感觉很平静。”

        肖甜意一愣,说,“要不我给你读《一千零一夜》,嘿嘿嘿!每天读几夜,这个有意思又带劲!”

        他听了哈哈笑,“小妹,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不考虑清一清?”

        逗得她哈哈大笑,“大哥,我是说给你读个纯真的儿童版本的,特别的纯真特别的好看,你想什么呢!”

        他也是笑,摊了摊手道,“好吧。你读的,都行。我喜欢听。”

        简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简林深在拉凑一曲很欢快的吉普赛乐曲,而她两只手拿着铃鼓在那跟着节凑很欢快热烈地摇着,手铃的声音欢快得像要飞起来,而短短在跳舞,一边跳一边叫,高兴坏了。

        “你们很会玩啊!”他笑着走进去,肖甜意抛了一个铃鼓给他,说,“来来来,一起摇!”

        简林深又拉了一段,实在是体力难以为继,只好笑着停下手,坐进沙发里,说,“不行了,我快喘不上气了!”

        简沐放下铃鼓,给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了大半杯,笑着打趣,“大哥是返老还童了。”

        简林深笑着敲了他一下。

        简林深看她打了个哈欠,说,“木深,让小意回去休息。你陪我玩。”

        简沐:“???”

        简林深忍笑,“她还怀着宝宝呢。很累的。你要多体贴。我们下围棋。”

        简沐忍俊不禁:“大哥,我要上班也很累的。你为什么都不心疼一下我。”

        肖甜意笑着,摇了摇手,自己回房去了。

        两兄弟还真的下起了围棋,简林深喜欢一边下一边和他聊天。

        下了两盘,结局都是简沐输了,无奈道:“大哥你这是故意的,分散我注意力!”

        “你变了很多。”简沐又说。

        “是吗?以前的我很难相处?”他笑着问。

        简沐说,“不难相处。你对我很好,一直都是。就是你以前比较闷,不太爱说话。”

        “那现在这样不好吗?我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有心事还是别的高兴的事都说出来,和你们分享。”他答。

        简沐说,“很好。大哥,你一直很好。以前很好,现在也很好。”

        简林深趁着他摆棋的间隙,走到吧台,给他煮了一杯牛奶,然后递给他,“你工作也很辛苦,喝牛奶营养。”

        简沐觉得鼻子发酸,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谢谢哥。”

        再下一盘,简林深也累了,简沐扶他上床,他说,“弟弟,我想听那本书,你读一段给我听吧。”

        简沐拿过书,是爱的荒漠,他翻开,调侃他,“真是返老还童了,居然还要人哄睡啊!”

        简林深笑着不说话,一对漂亮的眼睛静静地凝望他。

        简沐无奈地笑了起来,“被你这样一对眼睛瞧着,难怪女人都爱你。”他的话,有无奈,酸涩,和妒忌,可是一开始不对的就是他自己,是他用了手段从哥哥手上抢走她,现在又来怪谁呢!

        简林深似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说,“弟弟,读一段吧。”

        简沐用法语轻声吟诵。

        简沐的声音很好听,他们这一行,声音都是特意练习过的。简林深听着听着,忽然说,“我的声音全倒了。”

        简沐手一僵,接着读了下去。

        简林深又说,“等你和小意结婚了,z也抓到了,我就可以安心去南法疗养了,那里碧海蓝天,热得很。我喜欢炎热,害怕寒冷。”

        简沐说,“你记得z?”

        简林深道:“不记得了。但表哥一直有和我说起他,还有案件。我很担忧……我现在这样,半点帮不上……还是你们的负累。”

        简沐放下书,握起他的一只手,说,“大哥,案件的事有表哥和甜静呢!你好好养伤什么也别想。还有就是,你不是负累。你是小意,还有宝宝的恩人。宝宝是你救的,大哥,你给他/她起一个名字吧!”

        “真的可以吗?”简林深动容,眼里有泪光。

        简沐颔首,“你是他大伯!你起的名字是最好的祝福。”

        简林深想了想,道:“简平安,她/他这一生平安喜乐。”

        “好。宝宝就叫平安。”简沐眼睛湿润了,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出窗外,缓过来后,他又继续给他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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