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得到了最强的玩家凭证

石碑上有两条路。

        一条通往副本怪物、实习怪物的居住区，另一条通往人类休息区。

        休息区后面还打着一个括号，括号里写着：一重深渊休息区由不参与副本的生活类怪物打理，希望玩家们能弱小的怪物们友善些。

        叶鹅鹅觉得那句话太长，她肯定记不住。

        她干脆用草稿纸抄了下来，揣在兜里，什么时候记不住了什么时候掏出来看一看。

        然后就背着书包往人类休息区走了。

        地平线上渐渐有金色的光芒浮现出来，而后，天空被金橙色涂满。

        没有太阳。

        但并不让人难受。

        广阔的平原也被金橙色的光照亮。

        与天空相比，平原的状态就很深渊了。

        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岩石。风吹动时，岩石隆隆作响，像是千百只怪物在嘶吼。

        唯有道路的尽头有着房子的影子。

        叶鹅鹅走了很久，才走到显现出房子的地方。

        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矮小怪物守着人类休息区的门，气若游丝道：“请出示你的玩家凭证。”

        叶鹅鹅：“那是什么？”

        矮小怪物：“第一次来？”

        “没错。”

        矮小怪物无精打采地打开入口处小屋的门：“自己挑一个。挑中了深渊才会跟你缔结正式契约，你才可以作为人类玩家在休息区生活。”

        叶鹅鹅进门一看，满屋子都是人类的头盖骨肋骨手骨腿骨，似乎还经过精心的整理，看起来杂而不乱，很符合怪物审美。

        但任何一个正常人走在这种地方都不可能赏心悦目就是了。

        矮小怪物就靠着门框等着叶鹅鹅挑。

        根据它的经验，大多数人受不了深渊的白骨美学，看都不仔细看，会随便拿上一个什么就走。

        因此，它的工作虽然没什么油水，倒也还算轻松，属于是弱小怪物群体里的优质工作了。

        它打了个哈欠，想等叶鹅鹅离开这里就关门去怪物食堂解决晚餐。

        最精华的部分当然归其他怪物享用了。

        它这种普通怪物，能抢个面包蘸着肉汤吃就不错了。

        吸溜，食堂的怪物特供肉汤真香。

        矮小怪物正想入非非，忽然听到刚刚进去的人类女孩问：“请问，有好看一点的凭证吗？”

        矮小怪物当场消极怠工：“没有，就这些，你将就一样。”

        叶鹅鹅遗憾：“可是，这里的骨头都枯黄了，有些还长了黑斑。也不用特别好看，稍微干净一点的就行了。”

        矮小怪物：“都说了没有了。”

        品质好点的骨头都进了怪物汤锅了，怎么可能放在这里作玩家凭证。

        矮小怪物：“有法则烙印就能用了，外观怎么样不影响。你赶紧选，少耽搁我时间。”

        结果就见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娇弱女孩转身，比划了一下它的身高。

        矮小怪物受到冒犯：“你做什么？”

        叶鹅鹅：“你有特殊技能吗？”

        矮小怪物心想，它要是有特殊技能它就进副本了，下副本的怪吃肉都比它们大口。再不济也能跟灵魂深渊的怪物一样，集体努力开发出深渊之种，布置陷阱等玩家自投罗网。

        它没有回答。

        叶鹅鹅又问了四五遍（因为会有自己没有问过的错觉），最终恍然大悟：“你没有。”

        矮小怪物觉得这个玩家就是特地来开嘲讽的。

        它气得冷笑一声：“我是没有技能，但我是法则认定的工作者。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动用法则。”

        它拿出特制的笔在地面上画了一个魔法阵，站在阵里念了一连串咒语。

        片刻之后，人类休息区外的黑色岩石平原下降，浓浓的紫色雾气腾了起来。

        雾气之中，唯有一根铁链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矮小怪物看着叶鹅鹅冷笑：“不是要求高吗？不是想要好看的玩家凭证吗？有本事要求我，你有本事自己去取啊。”

        叶鹅鹅看着铁链：“那边有什么？”

        “自己去看。”

        矮小怪物法则加身，恶向胆边生，阴测测道：“不论能不能走到终点，玩家都必须上去。不然……”

        它的话在叶鹅鹅耳中自动变成浆糊。

        叶鹅鹅双手攀附着铁链，试了试，发现铁链牢固，根本没有安全问题，直接就从铁链上爬过去了。

        矮小怪物的狠话卡在嘴里：……

        最终憋出来：“你会哭着爬回来的！再不就会落进深渊，被法则分割。”

        然后眼睁睁看着叶鹅鹅越爬越远。

        矮小怪物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感受到了委屈。

        偏偏这时候，它嗅到了肉汤面条的香味。转头一看，一个东方风格的水鬼拖着一头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头发，飘在它身后。水鬼手里还端着一个大铜锅，吸溜吸溜吃得正香。

        矮小怪物越发觉得自己可怜了。

        但法则已经召唤出来了，它只能待在魔法阵里，哪里也去不了。

        水鬼幽幽道：“这就是打破怪物医生沙漏的玩家？”

        矮小怪物：“什么？她一个新人，居然能打破副本主要怪物的沙漏？”

        难怪敢嫌弃库房里的玩家凭证难看。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那种，天生点亮了搞事技能和搞死怪物技能的玩家。

        矮小怪物啧啧道：“要是她能够给怪物低头，前期好好成长，或许还能成为人类方的强者。但现在嘛，她上了法则桥，肯定会把自己搭上去。”

        水鬼也点头：“副本里，玩家和怪物都受到法则制约。如果有极度聪明的人在，不是没有可能靠智力杀死主要怪物。但她现在可是在挑战法则设置的关卡。我都等不及看着那细胳膊细腿的人类能够在法则桥上坚持多久了。”

        矮小怪物：“人类一般都怕高。据说有些人连人类世界安全的吊桥和玻璃栈道都不敢走。她肯定一上法则桥就腿软了。”

        远处，叶鹅鹅根本没有腿软，甚至还越爬越有状态。

        水鬼望着延伸到迷雾深处的法则桥，道：“这……不一定吧。”

        矮小怪物：“就算如此，她肯定过不了法则守护灵的那一关。”

        果然，他们刚刚说完法则桥就晃动了起来。

        叶鹅鹅感到身体周围的紫色迷雾变得沉重起来，雾气像是有实体一般，试图把她拽离法则桥。

        叶鹅鹅再没有空间感也知道离开法则桥是个什么下场。

        她死死抱着铁链不撒手，同时，集中精力，从脖子上催生出一根长长的刺，伸进雾气里，睁开眼睛。

        躲在雾气里的怪物原本还笑嘻嘻地欺负人类，不料脸上突然被怼上了一只眼睛，顿时一愣。

        叶鹅鹅就知道是这样！

        她从书包侧边抽出保温杯，伸出几根刺缠着铁链，而后从铁链上跳起来，痛殴嘻嘻怪。

        躲在迷雾里的法则守护灵们被打出满头包，再也不能在迷雾里飘浮了，一个个掉进了铁链之下无底的深渊。

        水鬼极目远眺。

        哪怕眼前盖着头发，它还是发挥出了相当不错的视力水平：“好像掉下去了。”

        矮小怪物喜出望外：“太好了！我要赶紧去抢肉汤！”

        它往外一冲，然后“啪叽”一声撞到魔法阵边缘自动产生的透明结界上。

        矮小怪物肿着脸：“不是已经掉下去了吗？怎么还没结束？”

        水鬼：“又掉下去了。”

        矮小怪物：？

        矮小怪物：“总共就一个人，还能掉几次不成？”

        水鬼：“信不信由你，反正又掉了。”

        矮小怪物决定跟损友划清界限。

        水鬼安慰它：“就算法则守护灵没有解决她，不还有法则桥本身吗？她那副装扮我见过，就是那种死读书的高中生，最多刚刚上大一。抛开刚刚通过一个副本的加成，身体素质最好不过是每天早上起来跑几趟操。有的学校根本没有跑操这种事，只让学生一心学习。她要是能够凭借那副身板通过法则桥，我就自己跳进火锅汤里给同僚们加餐。”

        矮小怪物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另一边，叶鹅鹅打完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怪物，垂到半空中一荡一荡的。

        她长出来的那些刺越拉越长，越拉越松弛，就像是崩到了极限的橡皮筋。

        叶鹅鹅当前只能长两根长刺出来。也许是长刺消耗了太多能量，第三根刺比平时还要短。

        不能起到缓解压力的作用。

        叶鹅鹅吊在半空中茫然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比划着摆出了梦里练习的攀爬姿势。

        她对自己能够爬上去，完全不抱有信心。

        她上次睡着之前想着快要出副本了，应该不会遇到太多麻烦，就没吃深渊之种。

        就算之前有再大的加成，按照规律，现在都应该消退了。

        这时候之所以伸出手，只是一种尝试。

        就像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的时候还会尝试着努力学习考大学。

        就像她知道自己没有体育天赋还会尝试着完成那些让人疲倦的练习。

        她清楚，她的成长环境会让她习惯于怀疑自己。她自己的内心总是喜欢抢在外界否定她之前说，你不一定能做好，不要试了。

        不去做就不会错。

        借此规避一些精神上的打击。

        借着一种看似清高的态度，规避周围的人对自己的全盘否定。

        这是曾经那个恨不得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她，维持存在感的方式。

        但是，她不是总比自己所以为的做得更好吗？

        叶鹅鹅深吸一口气，悬在无边铁链上方，再度分离了思维和身体。

        思维像是一个蹲在墙角的小人，抱着脑袋大哭，说这已经是绝境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身体则握着刺，坚定又平稳地往上爬。

        她一点一点接近铁链。

        她的刺也被拉扯地越来越细。

        思维的小人放声大哭，近乎手足无措，说她肯定爬不上去了。

        身体却依旧按照原有的节奏，紧紧抓着纤细的刺。

        但在仅剩下最后一点距离的时候，刺“咕叽”一声，断裂了。

        叶鹅鹅反应速度是硬伤，手来不及往上抓，只能看着自己往下落。

        只有从她头顶上探出来的第三根刺摇摆了一下，撞到了铁链上。

        叶鹅鹅瞬间清醒过来，用最短的那根刺缠住铁链，手赶紧抓着最短的刺，又回到了铁链上。

        铁链依旧看不到尽头。

        要是换个普通人受到了惊吓，肯定会再等一会儿再走。

        但叶鹅鹅与情绪分离太严重。

        她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摸了摸断裂的刺，继续往前爬。

        一个小时后。

        水鬼吃完了面，伸着长舌头舔锅。

        矮小怪物抱着膝盖坐着魔法阵里，看起来相当无辜相当可怜。

        忽然，雾散了，黑岩平原抬升起来，与断裂的悬崖严丝合缝接在一起。

        矮小怪物跳起来：“她终于死了！新手玩家的体能果然……”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它嘴里的玩家就站在它面前，手里握着一条金色的脊骨。

        她甚至还有心思点评：“这条骨头才算是好看。你仓库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矮小怪物呆呆看着她，不敢说话。

        水鬼一甩头发，赶紧飘走了。

        那条脊骨却从她身上渗进去，一点一点同她自己的脊骨贴合。

        一个声音在叶鹅鹅耳畔响起：“你的玩家凭证是，法则之主的脊骨。从今往后，你将不再是芸芸众生里普普通通的玩家。你会得到深渊底部法则之主的关注。人类，你可有资格背负这条独一无二的脊骨？”

        叶鹅鹅：“哈？我记得好像玩家凭证是要出示给人看的吧？弄成这样我能怎么出示？”

        声音和矮小怪物同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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