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黄昏的微光

放假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节课

        李深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行李箱直接扛到了教室，只要下课铃一打，他就可以飞快地冲出教室，直奔校门。

        “我淦，老班今怎么那么多废话。”

        叮铃铃——久违的下课铃终于打响了。

        班中瞬间乱成一锅稀粥。

        老班：“搞卫生的，留下来搞卫生！”

        “闲杂人等，速速离场！”

        段锦抒正收拾东西，陆云祈背着纯黑色的书包，“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放假常联系。”

        她抬眼，“嗯，下周见！”

        陆云祈没回话。

        段锦抒背着书包走在干净的街道上，一家名叫揽星的奶茶店映入眼帘，她眸光发亮，是在以前城市常去的那家奶茶店，没想到不出名的奶茶店在c市也会有开设。

        “我要一杯草莓波波酸奶，七分糖，要加冰。”她娴熟地开口。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拿到奶茶后的她，开始飘飘欲仙，念了很久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草莓的甜味直撞心口，拿出mp4，戴上耳机，随机播放一首鲜为人知的纯音乐。

        公交车进站，她习惯性的坐在车的最后一排，车窗开到最大，晚风轻抚她的发丝，城市的喧嚣充耳不闻，只有尽收眼底的风景和正在播放的慢速音乐。

        家

        “爸，我回来了。”

        段父正坐在沙发上读报纸，“哦，回来了啊，冰箱里有剩饭，饿了自己热了吃。”

        自从父母离婚后，这个家变得日益冷清。

        “我不饿。”段锦抒放下书包。

        “爸，我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数学竞赛了！”

        段父放下报纸，“是吗？你们学校是没人了吗？竟然让你去？”

        “因为开学考我的数学是年级第一。”

        段父的眉毛深深皱起，“考了第一就很骄傲？年级第一而已，又不是什么全市第一。”

        “不饿是吧？不饿就给我练琴去！”父亲的神情严肃，以不可抗拒的语气开口。

        “哦。”放假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一半，擦了擦钢琴上的薄灰，认命的弹奏起来。

        琴声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起伏，她弹的是一首被迫练习过数百遍的曲子，手指机械化的在琴键上跳动着，眼神空旷，没有聚焦，心绪渐渐飘远。

        段父出言打断了琴声：“停停停！你弹的什么啊？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都白学了？！”

        “花了那么多钱送你去最好的培训班学，你就弹出这种水准？！”

        “给我再练三个小时！练不完不许睡觉！”

        “砰”的一声，房间门被粗暴的关上。

        她的心思全然不在琴上，房间稍见凌乱，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被子还是维持着开学那天的样子。

        一声提示音与琴声交融，她点开手机，是陆云祈发来的好友申请，点击同意，对方立马发过来一个超可爱的表情包“hi”。

        屏幕前的陆云祈也觉得有点违和，这都是从李深那里弄来的表情包，说是适合跟女生聊天，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而段锦抒此时飞快的滑动着屏幕，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表情包。

        【祈不了床：在干嘛？】

        这网名起的是相当的随意了。

        【段锦抒：在练琴】

        【祈不了床：你很喜欢弹钢琴？】陆云祈回忆着那天在图书馆，她眼神里的淡漠，不像是喜欢。

        段锦抒轻抿下唇，看着眼前的钢琴，喜欢吗？不喜欢也练了这么多年了。

        【段锦抒：或许吧。】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喜不喜欢，说喜欢吧，却很抗拒弹它，说不喜欢吧，她的整个童年都是钢琴陪伴着她，偌大空寂的房间，只能与它倾述。

        陆云祈看着屏幕沉思，怎么这么没主见。

        【祈不了床：明天出来玩吗？带你领略一下c市的大好河山。】

        出来玩=人际交往=会社死

        【段锦抒：不了，天气热。】

        【祈不了床：我请你喝奶茶，去不去？】

        【段锦抒：你当我这么好说话呢？】想什么呢？一杯奶茶就想让她离开舒适安逸的家，去迎接外面毒辣的太阳？

        【祈不了床：那双倍快乐，两杯奶茶怎么样？】

        她按耐住心底的激动，学校虽然有奶茶店，自然是没有外面的品牌做的好喝。

        【段锦抒：有多少人一起去？】

        【祈不了床：我，还有李深，如果你去的话，就三个】

        人不多，李深还是个社牛，应该不会很尴尬，奶茶喝哪两样好呢。

        【段锦抒：好啊，那就加我一个叭~】

        【段锦抒：奶茶我想要揽星家的草莓啵啵酸奶，还有书亦家的杨梅白月光超大杯的】

        【祈不了床：……】陆云祈对着屏幕，嘴角经不住的上扬，还是奶茶管用。

        次日清晨

        段锦抒直接被陆云祈的电话轰炸吵醒了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突然很后悔就因为两杯奶茶，而损失一个能睡到自然醒的早晨。

        “爸？”

        没回应，应该是去上班了。

        揽星

        李深看着花花绿绿的招牌和价格栏，“不是我说，咱俩出来就出来嘛，你叫段锦抒干嘛？”

        “她跟着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能好玩吗？”

        陆云祈领好奶茶，把李深拉近，“到时候，你看信息行事。”

        “啥？”李深没明白。

        “反正你记得看信息，我叫你走你就走。”

        “什么？”李深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我要走？”

        此刻，奶茶店的风铃又响了，段锦抒穿着一身墨色的连衣裙，头发没有被绾起，只是弄了一个简单的编发，懒洋洋地搭在背上，仅是如此，却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轻轻地合上门，一眼就看到了穿黑色衬衣的陆云祈。

        “你们等多久了？”

        陆云祈：“没多久，刚到。”此言一出，手指瞬间僵住，完了，他手里还提着奶茶…

        李深：说谎都不过脑子，明明就是提前半个小时来了，手里还提着刚出炉的奶茶呢…他都没眼看了。

        段锦抒也是一眼看穿，伸手接过奶茶，“看来，这家奶茶店的做茶效率提高了许多。”

        陆云祈轻咳，掩饰尴尬。

        “我们去哪玩？”她对c市并不熟悉。

        李深兴致冲冲道：“望月山吧，我听说那里修一座寺庙，可以求姻缘！”他的初中同学就是去那求了姻缘，才交到女朋友。

        望月山，是c市的一大特色，山并不高，求得是雅致。

        山脚下修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场，最引人注目的是空中飞速升高又降落的跳楼机。

        李深看得头皮发麻。

        段锦抒若有所思，她指着跳楼机，“我想尝试一下那个。”

        陆云祈：“！！！”

        “跳楼机挺恐怖的，你确定吗？”

        “嗯，我想更直观的感受一下失重和超重。”

        陆云祈：“……”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正当他鼓足勇气打算陪她一起玩时。

        段锦抒遗憾的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可惜我今天穿得是裙子，不方便玩那个。”

        李深：“行了行了，咱们还是爬山吧~”他等不及想去求姻缘了。

        半山腰处，太阳已经开始变得毒辣，李深扶着一桩石像，抹了把汗，“哎呀我去，这山看着不高，怎么爬起来这么费劲呢。”

        为了姻缘拼了！

        段锦抒渐渐跟不上他们步伐，脚底和膝盖处开始发痛，她不知道要爬山，所以穿的鞋也不适合。

        前面的陆云祈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直到与段锦抒并肩，他轻轻拉过女孩的手腕，“走快点，别让李深等着急了。”

        此刻李深已经远在他们前面一大截。

        炙热的温度从手腕处蔓延至全身，她如同被电流击中了一般，动也没有动弹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多少力气动弹了。

        她尝试着抽回手腕，却被对方束缚得越紧。

        “你把我的手松开，好热。”他不知道温度是可以互相传递的吗？

        “不行，你走得太慢了，这阵子总有人贩子出没，我怕你丢了。”

        段锦抒：“……”

        她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了…

        终于到了山顶

        几乎一半的路途，是他拉着自己走的，偷一半的懒，却还是可以欣赏到山顶的风景，感受着山间徐徐的微风。

        段锦抒现在是一点都不排斥腕上炙热的触感，甚至觉得很舒服。

        少年高大挺拔的身影给她挡住了大半阳光，他看似心如止水，但如果仔细看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都这样拉着她走一路了，也没什么反应吗…

        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再明显一点？

        她的皮肤怎么这么娇弱，轻轻一捏就红了。

        一直走在最前面的李深东张西望：“奇怪，是哪个寺庙来着？”

        山顶上大大小小的寺庙还挺多，李深一时之间不知道哪个是求姻缘的。

        陆云祈：“求姻缘的是云林寺。”

        他转头看向段锦抒，“阿锦，你想求什么？”

        “算了，你和我们一起去求姻缘吧。”

        段锦抒：她想求富贵啊！！

        没法子，被迫和陆云祈一起拜了观音。

        出了寺庙后，李深激动得原地手舞足蹈，感觉这半天的付出都值了！

        陆云祈拿出手机给李深发了条信息“你可以撤了。”

        李深：“？？？”

        他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就是智力有问题了。

        合着他老工具人呗。

        这都有姻缘了还去求，不多此一举？

        李深发挥出自己的超强演技，打字回复陆云祈，“你丫的好样的。”

        就装了起来：“锦抒，我家有亲戚来了，得快点回去，要保证我的房间完好无损。”

        “你和陆哥好好玩，我就先走一步啦。”

        说完，飞快地蹿下山，生怕被后面的人追问。

        段锦抒：“……”

        他们找了个看风景的最好位置，夕阳揉进云层，纯净的云儿都披上了绚烂夺目的衣裾，装点着整片天空，白鹭掠过黄昏线，飔风吹得银杏树叶沙沙作响，南方的秋总是短暂的、不分明的。

        陆云祈打开手机蓝牙，“听歌吗？”

        “听啊。”

        少年摘下脖子上的耳机，戴在她头上。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

        “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

        “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曲毕，不知少年是有意还是无意，凑在段锦抒耳边开口，“好听吗？”

        她红了脸颊，僵硬的移开视线，避免和他对视，“好听…”

        他眸底带笑，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阿锦，我想要你一生的了解。”

        十七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年纪，敢于将自己的满腔爱意溢于言表，不计后果。

        此刻，不是盛夏时节，天边的火烧云却依旧红热。

        眼前的少年就立于黄昏的微光下，他说：“阿锦，别装傻了，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她身着朱红色的唐制汉服，问他高二〈九〉班怎么走；或许是她拿起自己的衣角擦眼泪的那瞬间；或许是月华下的那次怦然心动的拥抱…

        他说不清，也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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