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汽车驶回市中心，几人就近进入一家餐厅，点餐时，许昭兴趣了了，他转手将菜单递给盛奕：“你点吧。”说完打了个哈欠。

        盛奕看他因接连打哈欠而变得湿润的眼睛，转目看向菜单，草略一扫，抬笔勾画了几道，便将菜单推向对面的方志和李同同。

        点完菜，在等待期间，几人三言两语地闲聊起来。

        期间许昭没怎么说话，慵懒地靠在座位上，眼睛半闭地听方志和李同同耍宝，听着听着，又打了个哈欠，勾人的桃花眼随之涌上一层薄雾，看起来湿润而迷离。

        抬手摸了下眼角，许昭转眸瞥到正面无表情端坐着的盛奕，他弯起嘴角，侧身自然地将额头磕在盛奕的肩头上。

        明显感受到盛奕的身体在骤然间变得僵硬，许昭不等盛奕将他推开，背后像长了眼睛般忽然道：“别动，让我靠会儿。”

        盛奕伸出的手瞬间停在半空，他垂眸盯着许昭脑袋上的发旋。

        仿佛身体留在原地，灵魂进到哪个虚空，陷入一种虚无的状态中，盛奕既没将手落下去，也没将手收回来，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微转眸对上方志和李同同两双瞪大的眼睛。

        空气似是停滞住，要命，这两个情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盛奕略微绷直的薄唇忽舒展开来，他收回视线同时收回手，面色平静且镇定地靠坐在沙发上，只有许昭能感受到额头所贴住的那片肩膀依旧僵硬。

        几分钟后，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精致的菜肴被一盘盘摆放到餐桌上，蒸腾的热气与扑鼻的香味，将卡座内凝滞的空气解冻。

        许昭终于从盛奕肩上抬起头来，又懒洋洋地靠回去，迎着对面四道复杂中带着打量的目光，问道：“看什么？”

        “昭哥，奕哥。”方志觉得自己可能是饿昏了头，“你俩现在关系停挺好的哈？”问题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天天跟着许昭都不知道，明明前几天许昭还对盛奕骂骂咧咧来着。

        这才多久，两个都像是换了人一样。

        “难道你们已经不喜欢肖百桦？所以握手言和了？”方志猜测，接着小声自语道，“也不对啊，下午还看你俩为肖百桦争锋相对来着。”

        许昭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喜欢啊，可喜欢了。”

        盛奕的话涌到嘴边，接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他的声音骤然截断，只有许昭隐约听到一点儿音量，转眸笑看他：“你想说什么？”

        盛奕也不知道他刚才想回答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以往的记忆告诉他，他是喜欢肖百桦的，并且仿佛冥冥中有道声音，不断再对他说——你理应深爱并守护肖百桦至死，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任务。

        可实际上他看到肖百桦，涌上的情绪从来不是喜爱，起初是漠视，而现在是厌烦。

        也许也不能说是厌烦，盛奕只知道这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当许昭的目光落在肖百桦身上，对肖百桦微笑时，会不断向上攀升，直到……将盛奕淹没在阴影里。

        堵在喉间的声音似被一股暗藏的力量阻挡，把那个“不”字死死困在喉咙里，脑海里仿佛有道声音，在反复告诫他：你爱的人是肖百桦，你爱的人是肖百桦，你理应深爱并守护他，义无反顾，永不后退！

        盛奕的思绪陡然混乱起来，像被一团迷雾涌入脑海，扰乱人的全部清明，他忽地攥紧手指，神情依旧平静无波。

        一个“不”字从他的喉间挣脱而出，化作气音消失在空气中，留下“喜欢”二字闯入众人耳内，化作霜雾将刚刚解冻的空气凝结。

        许昭手里拿捏着的筷子咔擦一响，一根筷子在他手中折断。

        方志和李同同下意识向后一缩，随即两片肩膀靠在一起，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对风雨欲来的恐惧与担忧。

        “很好。”许昭将折断的筷子丢到桌子上，抬眸平静笑道，“既然都喜欢，那我们公平竞争。”

        宛如从睡梦中惊醒，盛奕的黑眸不复往日的平静清明，他怔怔地看着许昭，凝视许昭精致张扬的脸，像被绑着绳索抛入海里的囚徒，他听见自己机械而沙哑地说了声：“好……”

        空气愈发静了，许昭将另一根筷子也折断，丢到桌子上同之前那根作伴。

        服务员拿来一双新筷子，许昭接过拆开，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

        见许昭已经开始吃了，方志和李同同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低着脑袋，努力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看来刚才真的是魔怔了，这俩关系要是好，世上哪儿还有人关系差。

        菩萨保佑，阿门，他们不想被这俩位的气势“暗杀”在餐桌上，他们只是来吃饭的。

        一场饭吃得人心惊胆战，好像塞到嘴里的不是食物是蜡，但那俩一言不发，另外两人除了吃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埋头狂吃。

        在方志觉得他快要撑吐的时候，终于听到许昭放下筷子的声音。

        宛如得到救赎，方志放下碗筷飞快道：“昭哥吃好没咱回吧。”

        “嗯。”许昭从座位上站起来。

        因为他坐在卡座里侧，出去势必要从盛奕身前经过，盛奕却没立即动弹。

        两人的视线对上，盛奕的眸光已经恢复平静和清明，细看更像是一种寂静，无声的荒原里落下了一片雪花。

        许昭微怔间，盛奕已经移开目光，从座位上站起身，向前台走去。

        从餐厅出去时，天边的红霞已经燃尽，暮色即将降临，柔和的月色消融在城市的霓虹灯里，入目一片灯光明亮。

        许昭走出餐厅的灯影里。

        司机为他拉开车门，许昭兀自进入车内，闭上眼睛假寐，很快方志和李同同也上了车。

        许昭这才缓缓抬眸，看到餐厅光影下的那道身影。

        隔着光影与行人，谁也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但谁也没有移开目光。直到前方传来一道喇叭声，接盛奕的车停到他面前。

        “开车吧。”许昭望着侧对面的车道，同一时间，对面的suv缓缓启动。

        沿着相反的方向，两辆车擦肩而过，他们的目光断开在车行的轨迹中。

        -

        又是一个星期一，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故，许昭难得规矩地穿上学生制服，并且比上次早了十五分钟出门。

        他本以为这次能按时到达学校，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半道上遇到堵车，堵了大约二十分钟，于是赶到学校的许昭再次迟到。

        看来上天都不想让他做个好学生，许昭熟门熟路地走过去排队。

        他排了多长时间队，就被人明里暗里地打量了多久，许昭习以为常，没再向之前那样不耐。

        队伍一点一点缩短，到许昭时，他听到盛奕例行程序般问：“姓名，班级。”

        许昭答：“许昭，十一班。”

        距离拉得近，许昭清晰地看见盛奕握笔的手顿住，并且停了很长时间，久到旁边的部员都察觉到不对。

        “怎么，不会写？”迎着对方缓缓抬起的眼睛，许昭笑问。

        盛奕垂下眼皮：“没有。”他快速写完，说，“你可以走了。”

        于是许昭点点头，真的转身走了。

        他的爽快莫名让人生出一脚踏空的感觉，仿佛某些事情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发展。

        盛奕出神般看着纸张上的名字，而后抬手摸上喉结，他的手指轻触在自己喉结的凸起处，像是曾有人……这样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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