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看

“挂好了。”清冷淡漠的声音打断病房内的沉默。

        江柚闻声抬头，尚景之正在看她，她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上一看，果然一整瓶的葡萄糖都挂完了。

        “哦，”她站起来，“你等等。”

        江柚跑去外面叫来了护士，顺便取了药，护士小姐进屋将吊瓶取下，又帮尚景之拆了针头，拆下来的时候江柚瞥了眼，尚景之的手背已经微微鼓起来了，青了一大块。

        在白色的手背上显得有些恐怖。

        江柚移开目光，护士小姐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尚景之也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穿好鞋，正准备起身往外走。

        江柚站在一旁看着尚景之一系列动作，视线中尚景之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突然又停住，十分不自然的浅浅转身。

        “你不走吗？”对方透着凉薄的声音响起。

        江柚站在原地，闪烁着的眼睛似乎有些局促，须臾，伸手指了指尚景之仅着一层布料的上身。

        “你只穿一件，不冷吗？”

        尚景之似乎因为这句话愣了瞬间，垂下眼帘：“一小段路不会冷，坐地铁回去。”

        “这里离最近的地铁站也要一公里多，”江柚道，“下了地铁还要走几百米的路。”

        “很冷的。”江柚再次强调了一遍。

        他的邻居似乎一直很介意他在冬天穿的很少走在外面的事，尚景之想。

        他不明白为什么。

        “——要不，”江柚好像想到了什么不错的想法，食指转了个方向指向自己，“要不我把外套借你吧？”

        “我里面穿了两件毛衣，刚才热的我都把外套脱下放一边了，”江柚边说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坐地铁的话也不会冷，刚好。”

        尚景之看着被江柚递到他眼前的，暖黄色的，看起来明显不是他size的外套。

        ……他不要。

        “虽然小了点儿但至少很保暖，”江柚继续介绍到，“非常保暖。”

        哪想到换来尚景之一句：“不用。”

        江柚歪歪头。

        “我平常经常就这么穿着在街上走，”尚景之说，“习惯了。”

        但江柚表情很认真：“所以你才会差点丧命在家门口。”

        看来尚景之明显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身为医学生的江柚可是十分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两人现在的关系似乎仅仅算认识了，但江柚可不愿意某天醒来，住在对面仅隔几米的邻居却不在了。

        而且……她的邻居长的很好看。

        江柚继续把暖黄色羽绒服向尚景之那儿递了些，表情严肃：“如果你不想再次晕倒在家里的话。”

        被羽绒服几乎抵到下巴的尚景之挺直了背。

        女孩的主动让他有一刹那不知道如何应对，他习惯了周围人的冷眼，倒是对突如其来的温暖感到难以适从。

        江柚已经把羽绒服举到他鼻子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他却闻到羽绒服上十分柔软的洗衣粉味。

        尚景之表情复杂起来。

        最终在江柚的再三坚持以及尚景之始终错失最佳拒绝时机的情况下，尚景之还是穿上了江柚的那件羽绒服外套。

        外套小的过分，下摆才到他腹部，袖口短了好大一截，穿在一米八几的人身上，有种莫名的好笑。

        不过确实很暖和，站在寒风中的尚景之这样想。

        他很少在这么早的时候出现在外面，平常这个时候尚景之一般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夜晚才是他活动的时间。

        而现在江柚站在他左侧，跟他一起往前走。

        路过一家冒热气的饼摊时，江柚脚步停了下来。

        “我想买个饼路上吃，”江柚说，转头问他，“你要吗？”

        直到这时尚景之才猛然意识到，他好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有点儿饿

        不，是很饿。

        他点点头。

        “老板来两个饼，一个加辣，一个……你要辣吗？”

        尚景之摇摇头。

        “一个不要辣。”

        她跟老板说完就边搓着手取暖边等饼做好，看着在油锅里跳舞的饼，江柚突然想起昨天在尚景之门前呆了一天的外卖。

        江柚偏头看尚景之，小心的问：“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

        尚景之并无所谓，看着油锅，淡淡回：“两天，或者三天。”

        江柚讪讪收回目光。

        两三天，行吧，……这都没死？

        算你命大。

        两人不再多说，各自接过饼就继续无言的往地铁站走。

        饼不大，两人在进地铁口前吃完，搭上回家的早班地铁。

        出地铁，往小区走，乘上电梯，顺顺利利，在即将分道扬镳的十层楼道内，江柚叫住了尚景之。

        “要不，我们还是加个微信吧？”江柚拿出手机。

        “医药费，还有饼钱。”江柚笑得露出牙齿，“刚才忘了。”

        尚景之早已将羽绒服脱下还给她，高瘦的人站在江柚面前，眼里有些忽闪。

        最终尚景之还是拿出手机，跟江柚互加了微信。

        “ok，”江柚转身，挥手，“那再见？”

        却听到身后传来极小的一声：“等下。”

        “嗯？”江柚重新侧身。

        “那个……”眼前的人看起来有些局促，字句仿佛从喉咙里压出来的，“谢谢。”

        江柚勾起微笑，轻声：“不用谢。”

        转身走进家门。

        --

        两日后，新的一周。

        下午第二节有理论课，江柚慢悠悠从家里出发，还是日常前几个来到教室。

        她照旧在习惯了的第二排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放在桌子上，做好准备安静等着老师来上课。

        没过一会儿，林晓晓也抱着本书进教室里了，一看到江柚兴奋起来，嗒嗒嗒跑到她旁边坐下，星星眼凑过来。

        江柚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林晓晓推远点儿让她坐好，问她：“你突然干嘛？”

        林晓晓一双眼睛似乎都要冒光了，重新凑过来：“唉唉唉，就那个……”

        “哪个？”

        “啧，”林晓晓给她一个“我都这么暗示了你怎么还不明白”的眼神，继续问了句：“帅吗？”

        江柚有点懵：“什么帅吗？”

        “哎呀，你的邻居啊！”林晓晓一拍手掌，“上周五我去你家碰巧看到的，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但没找到时间。”

        林晓晓微眯眼睛：“你看清他正脸了没？”

        说到这儿江柚才彻底反应过来了，这个周末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她觉得上周五带林晓晓去她家玩的事都过去了很久。

        她点点头：“看清了。”

        “那咋样啊？”林晓晓更来劲了。

        她自称“帅哥探测仪”，十分相信自己的能力。

        江柚倪了她一眼，不久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却把林晓晓给吓到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柚看，表情活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阳光照的江柚瞳孔呈现清澈的淡棕色，她还是一脸平静温和的看着眼前翻开的书本，只是嘴角似乎微微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林晓晓大感不妙，手啪的盖住了江柚的书，眼睛都要凑到江柚脸上了。

        她怀疑的问：“真有这么好看吗？”

        江柚一副“你猜”的样子，就是一句话不说，微弯眼睛。

        林晓晓不信，继续问：“能比宋威还好看？”

        宋威是跟他们同届的男生，学习上跟江柚不相上下，重点是温文尔雅长得帅，篮球还打的贼好，几乎收获了全校女生的一致认同。

        最重要的是，宋威追过江柚，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跟江柚表过白，被江柚微笑着拒绝了。

        直到现在学校里还流传着江柚和他一些不切实际的绯闻。

        不过江柚私心觉得尚景之比宋威好看得多，但她最终没这样说，而是答道：“他们不是一个风格的。”

        也不算假，宋威明显就是梦中情人那款，优雅自信，风光无限，尚景之就完全不一样了，江柚觉得他好像很脆弱，同时藏的极深，对人有着强烈的戒心和不信任。

        像只流浪猫。

        但林晓晓可不懂她心里这些想法，开玩笑道：“行行，不是一个风格，没想到江大学霸也会有这么一天啊哈哈哈哈！”

        江柚白了她一眼，没再回林晓晓这没头没脑的话，转眼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书上。

        林晓晓看她认真的样也不再找话题，一节大课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江柚和林晓晓并肩走出教室，准备一同去小吃街那块吃晚饭。

        但她们还没走几步，对面却走过来一个身影，朝前喊道：“江柚。”

        江柚停下脚步，抬头看，来人正是宋威，林晓晓上课前才跟她提过的。

        江柚不知道对方喊她是为了什么，表白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虽然江柚跟宋威在同个班，但他们已经很久没讲过话了。

        宋威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站在江柚面前许久都没开口，只是一直看着她，表情复杂。

        江柚不想等，礼貌开口：“请问有事吗？”

        宋威这才说：“你今天有时间吗？晚上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还有一些别的朋友在，”宋威又加了句，“你都认识的。”

        江柚想都没想，笑着拒绝：“我今晚已经约好一起吃完饭了，可能去不了，不好意思。”

        她拉了拉林晓晓的衣摆，林晓晓立马附和了句。

        宋威听后也没继续坚持，只是看着江柚离开的背影，眼里一抹失落闪烁。

        之后。

        在大学城小吃街的一家麻辣烫店里，江柚跟林晓晓正吃着，林晓晓看着对面一脸平静吃着麻辣烫的江柚，心里痒痒的，最终还是问出口。

        “你干嘛不答应宋威呀？”林晓晓想不明白，“你答应了，他肯定会邀请咱俩一起去的。”

        江柚边吃边回：“我又不喜欢他。”

        林晓晓：“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一起吃个饭又不代表什么，都是aa。”

        江柚照样慢吞吞吃着麻辣烫，一言不发。

        林晓晓继续说：“而且我觉得宋威挺好的，长的又帅又会体贴人，人家都这么表示了，被拒绝了也没放弃……”

        林晓晓看向江柚，问：“你真的不考虑下？”

        她觉得就算不喜欢也可以在一起试试呀，说不定试着试着就喜欢了，不行大不了就分手呗，现在这个社会哪有小说里那样非你不可的爱情，差不多在一起就得了。

        但江柚仿佛一点没听进心里，慢悠悠吃着麻辣烫，咽下最后一口，回道：“不喜欢为什么要一起吃饭？又不是单纯的同学聚会。”

        林晓晓扶额：“得，我算是败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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