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难也不难

水长东名义上是拓跋珪的先生，实际上却相当于他的亚父。

以至于很多事情，都引起了鲜卑内部很多势力颇大的家族不满。

比如与南人通商，用战马，牛奶去跟南人交换粮食棉布等资源。

很多人觉得，他们需要这些，只需要骑上战马，南下抢掠就行了，为何还要付出代价？

拓跋珪力排众议，施行了水长东的举措。

拓跋珪运气还不错，赶上了景泰盛世的末班车。

光是当年用族中吃不完的奶制品所换取的粮食，到现在还都没吃完。

以至于现在鲜卑族是整个漠北，唯一丰衣足食了三年的族部。

可虽然鲜卑族吃的好穿得好，却依旧引来了漠北其余族部的蔑视。

他们把鲜卑族跟南人换取物资的行为，视作懦夫的行为。

拓跋珪的父亲拓跋寔，曾被冠以漠北第一勇士之名，显赫一时。

然而漠北胡人却觉得，拓跋寔生了个犬子，有辱拓跋寔的英名。

就连拓跋鲜卑内部，都有不少人极其蔑视拓跋珪。

三年前中原爆发吴奉先之乱，漠北各部趁机南下，烧杀抢掠。

而鲜卑部不仅仅没有参与其中，反而还用一些战马，与炎燕两国交换资源。

鲜卑部养精蓄锐，如今已经强盛了起来。

鲜卑部乃至整个漠北诸部，之所以蔑视拓跋珪，不仅仅因为鲜卑部用物资换物资。

还有在拓跋珪刚刚继任首领之位的时候，水长东便提议将鲜卑掳来的人质，统统放走。

放人也就算了，甚至还给那些人足够的干粮和盘缠，让他们各自回家。

水长东教拓跋珪写字看书，教他下棋。

随着拓跋珪逐渐了解书中所学，他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其实非常短浅。

他也渐渐理解了当年父亲为何要让他拜水长东为先生。

这个手无缚鸡之力，身体柔弱的中年书生，心中有异于常人的雄韬伟略。

拓跋珪逐渐对水长东心悦诚服。

而这次，是拓跋珪第一次南下，也是听从了水长东的建议。

拓跋珪一上来，就碰到了一股四五千人的步卒，其实他并没有败退，因为他压根就没与大炎朝廷军交手，只是单纯的退后。

出征之前，先生就说过，漠北诸部只要一碰到朝廷军的士兵，必定会溃不成军。

因为他们的脑子里，没有攻城掠地，只有烧杀抢掠。

而拓跋珪在水长东的影响下，心中已经有了大志向。

他想要带领草原诸部，逐鹿中原，学中原人那样，在白玉京开元建国。

“少主可能想过，明明骑兵面对步卒，拥有碾压的优势。漠北诸部清一色的骑兵，可一两万人碰上南人两三千步卒，却依旧打不过？”水长东问道。

“还请先生赐教。”

“不管是骑射，还是步战，漠北游骑兵均不弱于南人。甚至在体格上，漠北游骑兵比男人更胜一筹。

漠北诸部向来居无定所，心中没有严格的领土概念，被抢了一片草原，他们如果打不过，就会去寻找另外一片草原。

而南人则不同，他们出战，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他们有着极其严格的领土概念。

若是抢了他们一座城，就会有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流离失所。

他们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所以他们一旦拿起武器，团结一心，将所向披靡。”

“小子受教。”拓跋珪拱手道。

按照水长东的话来理解，就是南人更容易团结。而漠北诸部，只会追逐蝇头小利。

他们只在乎自己能抢到多少粮食，能过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的好日子，却从来没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想过。

之前拓跋珪所说的，我漠北儿郎，当带三尺之刃，立不世之功。

此话便是水长东所教。

“若是漠北游骑兵能组成军阵，听从军令调度，十万游骑兵，未必不是那韩冬的对手。”水长东说道。

拓跋珪只在书本上见过大兵团作战，就连现在漠北游骑兵南下，都算不上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兵团。

十几万游骑兵，有着十几个部落首领各自带领。

无法整合这些力量，如何能做到所向披靡？

“那韩冬确实是天纵英才，听闻他仅仅带两千骑兵，就轻松击溃了贺兰柔然两部共三万游骑兵。

敢问先生，那韩冬如此厉害，又有六万大军。先生此番却为何要让小子出兵？”

拓跋珪问道。

水长东从来不会让拓跋珪做无意义的事情。

以前拓跋珪提过很多次，想带鲜卑儿郎南下，可都被水长东拒绝了。

“纵使韩冬是天纵之才，又有业丰这等用兵如神的心腹。然而，这炎国朝廷内部，却并非人人支持韩冬北伐。

炎国内部，根基早已腐朽不堪。如今既然炎国大厦将倾，少主当抓住此良机。”

水长东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大炎气数已尽，韩冬此次出征，不过是炎国回光之返照罢了。”水长东说道。

“还请先生细说。”

“大炎国力空虚，景泰帝二度还都白玉京，却不思悔改，贪图享乐。

炎国朝廷上三公，人人靠阿谀奉承上位，把持朝政。他们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景泰帝叶恬一人享乐。

上一次，如果不是那三位朝中重臣从中作梗，燕军根本就无法再度攻下白玉京。

少主，时机已成熟，我必定助少主入主白玉京。不过……”

水长东仔细推算了一番。

“韩冬必须要除，他不死，少主无法建功立业。”

韩冬如今被封国公，却不是徒有虚名。

哪怕如今鲜卑部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可就算鲜卑部全力以赴，依旧打不过韩冬。

如果炎国没有了韩冬，就算给他们五十万大军，不过就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先生曾说过，韩冬绝非泛泛之辈，以我如今的实力想打赢韩冬，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把他熬到死。

可先生说要杀韩冬？小子却又如何才能做到？”

“此间方法，难也不难。无非是借刀杀人罢了。”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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