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章 现现（九）（十）（十一）（十二）

相依相拒，无数星球构成神秘宇宙；相爱相恨，各色人等形成万象人间。

        撷取人生长河中的三五朵浪花，看看能否照出赵钱孙李的影子，看看能否引发周吴郑王的思索……

        （九）

        在现现妹妹把这个问题吞吞吞吐吐地和父亲说过之后，父亲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青的。

        他下意识地做出去口袋里掏烟的动作。因为过去他一遇到大事、难事，就会猛抽一阵子烟。像现现没有考上大学那会儿，像现现诊所要开张的前夕，甚至，在为现现筛选出三个相亲对象要做最后决定时，那时，他虽然已经戒了烟，还是又背着人抽了一包。

        过了一会儿，父亲才想起自己已戒烟很久了。他使劲搓着手，声音很轻地说：“那不可能！”

        但妹妹分明听到了父亲咬牙的声响。

        现现家三代单传。现现的爷爷是独子，现现的父亲是独子，现现的父亲虽然有一双儿女，但男孩只有现现一个。

        因此，现现父亲对后辈人的繁衍一直心存敬畏，战战兢兢。

        当他断断续续听明白女儿跟他说梅梅的情况之后，他立即下定决心，阻止现现的行动。

        这天下午，梅梅又一次来到现现诊所。

        似乎是巧合，现现父亲这时也走进诊所。

        梅梅慌忙起身问好，现现父亲却单刀直入地说：“梅梅，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县城洛阳的医生都看不好的病，现现能看好？往这儿跑的回数多了，别人说闲话。现现刚立住门面儿，你不要把他名声弄砸了！”

        梅梅一听，脸“腾”地红了，她二话不说，出门就走。现现嘴里喊着“梅梅”，急忙追了出去，却看到从小走不快的梅梅已经走了老远。

        现现折回身，一看见父亲，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快速地回忆起自己因为没有考上大学而受过父亲冷眼；学了医又没能留在县城也受过父亲的责怪；就连父亲跟村委干部谈妥建现现诊所的事儿，父亲也嘲笑过他社交能力太差，大小事儿都不能自己搞定……

        现现本来就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跟父亲一直不能顺畅地沟通。此时，又有气在心，更不会去和父亲好好说话。

        只见现现狠狠瞪了父亲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咣”一声甩上门，朝着梅梅走的方向，只几分钟就看不见了身影。

        现现诊所里只留下两眼发呆的现现父亲。

        （十）

        现现一走，竟然一个月不见踪影。

        一个月不见踪影的还有梅梅。

        现现父亲慌了神。诊所里先前几天还有不少来看病的人，让现现父亲编个谎话给打发回去了；后来，现现诊所就先关门了；与此同时，他不停给现现打电话，没人接听；打发族人、亲朋四处打听寻找，没有线索。

        而风言风语却不时传来。

        有在上海打工回来的人说在上海看见过现现和梅梅，二个手挽着手在南京路上逛。因为人多，挤不过去，所以也没搭上话。

        有在北京打工回来的人说在北京西站看见过现现和梅梅，俩人有说有笑地在道路另一边走，因为车流阻挡，没有搭上话。

        梅梅的母亲哭着来找现现父亲，说你看看吧，你家现现弄这事儿算哪一出呀，让我家梅梅以后还怎么做人，让我们家以后还怎么见三里五村的人呀。

        现现父亲也急了，说你还这样说哩，你也不管管你家梅梅。我倒是说过不让梅梅来这儿这么勤哩，大姑娘家家的，来得多了，别人会说闲话哩，这下可好，说闲话倒成其次了，把我家现现也勾引跑了。

        梅梅妈妈一听就更大声地哭。

        梅梅妈妈一大声地哭，就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

        就有现现家的亲朋赶紧来劝说现现父亲，说你是咋想的哩，话不能这样说，现现要真是和梅梅在一起，这都是亲家哩，这样在大街上哭闹，不是惹人笑话吗？

        现现父亲赶紧不吭声。

        梅梅母亲也在众人劝说下止住了哭声。

        第二天，现现父亲、现现母亲，还有现现家族人陪着，置了一份厚礼，去看望梅梅母亲，说不管咋着，不敢再闹，再闹老丑，一切等现现梅梅回来再说。

        （十一）

        两个月后，现现和梅梅手拉手说说笑笑回到了小山村。

        梅梅一进现现家门，就对着现现的父亲、母亲鞠躬，轻声细语地说：“爹，娘，以后我来伺候您二老。”

        现现父亲脸青着，没吭声。现现母亲慌忙说：“好，好，先到屋里歇着吧。”

        现现父亲虽然不高兴，但他知道这时候必须接受一切。

        他叫来现现，说：“事已至此，你好好待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早点要孩子，趁着我和你娘还能动弹，可以帮你们带带。”

        现现知道他和梅梅这事儿处理得有点离谱，让父母担惊受怕，三里五村肯定传遍风言风语，也觉得有点对不起父母。

        但当时事发突然，当他从诊所出来追上梅梅时，梅梅嘴唇乌青，上气不接下气。他拉住梅梅的手，说让梅梅回到诊所，赶紧给她输点葡萄糖，加点维生素c，可梅梅咋说也不回来。说当时诊所还有外人，现现父亲说的话，让她无法面对众人，老丢人。

        梅梅说现现你回去吧，我一个姑姑家是洛阳的，我想去她那儿呆一阵子。

        梅梅这样一说竟一下子和现现这一段时间的想法完全吻合。

        自从现现与女教师相亲回来后，心里却越发想念梅梅。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现父亲、介绍人都认为现现和女教师很般配，但现现就是“没有感觉”；而现现父亲、现现妹妹，包括现现族人，都认为现现和梅梅不合适，然而现现偏偏喜欢上了梅梅，而且义无反顾。

        就在矛盾不可调和时，现现父亲在诊所对梅梅说的一番话突然让现现爆发了，他这一阵子想了很多，其中也想到了和梅梅一起远走高飞，不在这个小山村再听由父亲安排自己的一切。

        现在，梅梅这一句话点燃了现现的爆点，一向对父亲惟命是从的现现，一下子变得异常果断。

        他与梅梅一起，没有去洛阳梅梅姑姑家，而是在洛阳坐火车直接去了北京。

        从北京到上海又回到洛阳，辗转两个月后，现现和梅梅回到了小山村。

        梅梅妈妈在众人面前大声说，这闺女敢回来踏进娘家门，非把她腿打折不中。背地里却和梅梅父亲说，这死鬼闺女平时办事儿谨小慎微的，这件事办得怪有主见，说着话竟扑赤一声笑了。

        跟现现相过亲的那位女教师听说现现跟梅梅的事情后，独自一人在与现现吃过饭的小饭馆里，点了四个菜，喝了半天啤酒，最后是被乡中的同事扶回去的。

        （十二）

        现现妹妹竟然一语成谶。

        现现和梅梅回来后，现现诊所重新开张，梅梅就在诊所里打杂。小夫妻恩恩爱爱，三里五村的人羡慕不已。

        可是快一年过去了，梅梅的身材依然瘦弱苗条，肚子没有一点变化。

        现现父亲把现现叫到正屋，说从你爷爷到你这一辈，咱家三代单传，你们要抓紧要孩子呀。

        现现也着急了。因为自从他和梅梅在一起以后，一直是有正常夫妻生活的，但是梅梅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

        莫非？现现想到了当初妹妹反对他和梅梅处对象的理由。

        他仔细检查了梅梅的身体，梅梅除了还和以前一样畏寒，经常肚子疼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第当夜深人静，现现和梅梅做完功课后，他就会想起父亲的话，他感受到了压力。

        他带着梅梅去洛阳、郑州看了几家大医院，其中有一家怀疑梅梅先天性输卵管不通，就在这家医院做了输卵管疏通术。

        他们还看了不少中医，吃了大包大包的中药。

        一年过去了，梅梅依然留存着令无数少女羡慕不已的婀娜杨柳般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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