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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塔兰泰拉喜剧(一)


“我砍死她的时候,  她的眼睛凸得像一条鱼。”

        血色的火焰噼啪跳跃,投下晦暗不定的暗影,  将赤红色的大地映出膏脂一般凝肥的色泽,  油润润的,仿佛一片蠕动的舌面,周遭嶙峋锋利的漆黑色山崖,  便如交错纵横的犬齿,  向翻腾着雷电的雾紫色天空突刺。

        “你们杀过鱼吧。大的,小的,  肥的,  瘦的,  新鲜的,  不新鲜的,  我小时候天天杀鱼。”坐在火堆边的男人说,  他低下头,抠着自己凹凸不平的指甲,“我爸就是卖鱼佬,  我四岁那年我妈就跑了,  那女的掏空我家,  头也不回地跑了!我在早市帮我爸杀鱼,  拿着比我手臂还长的刀,有一次没拿稳,刀把我脚扎了个大窟窿,  我爸说去不起医院,  叫我忍着,  他去码头下面抠了块泥巴,  再往上面吐口唾沫,  往我脚上一糊,嘿!”

        他抬起头,乱糟糟的头发半长不短地遮着眼睛,隐约透出一双瞳仁小,眼白多的三角眼。

        “我家里穷,我爸给我娶媳妇儿的钱,都是这么一条条地攒下来的!”他的语气一下变得狠毒,快意,“臭婊子,我当狗舔了她那么久,她说分手就分手?好,分手可以!鱼过了我家要剐层鳞,她过了我的手,不脱层皮说得过去?老子从来没后悔过!”

        一口唾沫呸在色泽诡异的火堆里,他笑了一声:“我死了不算啥,那么个白鱼样的活女子陪我一块儿死,不亏!要是能投胎转世,她肯定还是我媳妇儿!”

        他说完自己的往事,旁边的男人便嗤笑了一声,颇有点看不上的意思:“钱志强啊,搞死个女的算什么能耐,看把你给得瑟的,跟捡钱了一样。”

        钱志强嘴皮子一翻,想反骂,但又想起了什么,忌惮地缩了回去,只在嘴里嚼话。

        “那说说你呗,李哥,大家伙儿都说了一圈了!”旁边的人起哄道,“身手那么好,以前不是军队上的吧?”

        被称作“李哥”,李绩显然有点小得意,他摆了摆手,故作谦虚道:“军队?说真的,我们混雇佣兵的,还真看不上军队那点钱。什么走私军火,卖粉卖人,钱比湄公河里的水还来得猛!不过嘛,战场上的枪子儿不长眼睛,哎,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了。”

        除了钱志强和另一个人不吭气,周围的四个人赶紧吹捧起来,将李绩捧得天上有,地下无,一口一个“李哥”喊得亲热,“兄弟们全靠你了”之类的话,更是层出不穷地往外喷涌。

        李绩受用了一阵,忽然想起有个人自始至终还没说过话,于是笑呵呵地一挑下巴:“哎!那边的大明星,怎么不说话?瞧不起我们这些俗人是吧?”

        他这么一说,余下几个人的眼神也都汇聚在了对方身上,被称作“大明星”的男人拨弄着火堆,察觉到周围的氛围发生了变化,心不在焉地抬头一望,笑了起来。

        “刚刚在想事情,到我了吗?”

        这张脸一抬起来,周遭诡谲血腥的环境似乎都为之一亮。

        有人美在其神,有人美在其形,只有万中无一的幸运儿,既得基因之神的眷顾,又得老天的看护,才能美得神形兼具,令人难以形容他的妙处在哪里。

        他的嘴唇虽然红润,却有些过于丰满;他的眉毛尽管浓黑,眉尾却锋利上挑;他的眼睛虽美,眼窝却太幽邃,似乎藏着许多不由言说的秘密。

        这是一张能被人挑出许多小毛病的脸,但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沉静而温柔的光彩盈满面颊,立刻便使人联想到庙堂上的白玉观音。

        他的声音同样有些沙哑,可是兼具一股别样的魔力。

        有的人嗓子清脆洪亮,只在初听时惊艳,听多了,听久了,难免使听众觉得一刮一刮地刺着耳朵,可他的声音是能叫人长久沉浸下去的。当他诚恳地酝酿措辞,亲切又威严地皱着眉头,人们便会觉得,从这张嘴里说出的一切话都可靠可信,他说的一切言论,都是为了听话的人好。

        盛玉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中的神采稍微黯淡:“其实我的故事没什么好说的,俗套得很,就不让大家……”

        “哎!”李绩急忙说,“堂堂大明星,是怎么跟着我们这些人渣落到地狱里的,试问有谁不好奇原因?不说是吧,不说就不给你李哥面子了啊。”

        他说的是真的。

        这里的人有遭枪毙的,有被仇家捅心窝子的,也有出车祸的,得心脏病的……全都在现世死得不能再死,一睁眼的时候,却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开启了第二次生命。

        可惜,这不是额外的恩赐,而是更可怕的,噩梦般的惩罚。

        他们称呼这里为“地狱”,也是恰如其分的比喻,因为这里真的存在恶魔。

        为了在这个恐怖至极的地方求生,哪怕是生前呼风唤雨,能够随意掌控他人生死的恶人们,此时也不得不联合起来,听从更恶之人的命令,抱团求生。

        地狱里没有白天黑夜,只能靠人体的生物钟感受时间的流逝。大约在三天前,李绩的小队发现了落单的盛玉年。

        一开始,他们只是为了这个男人的容貌赞叹,后来还是队里的王小实一眼认出了他,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靠,这不是盛玉年吗?!”他激动起来,指手画脚地比划着,“演《寒岛来信》和《喜团圆》的那个盛玉年啊!咋也被打进十八层地狱了,这么罪孽深重的吗?服了,不会是搞大哪个粉丝的肚子,逼得人家自杀了吧?”

        他扯着嗓子,喊得唾沫横飞,然后就被李绩一个耳光抽翻在地,半透明的脸都被打肿了,灰溜溜地缩进队伍里,不敢再吭气了。

        对于这番冒犯意味十足,甚至带着侮辱性的问题,盛玉年只是黯然地蹙了下眉心,便展开笑颜,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是,我是盛玉年,初来乍到,还不是很熟悉环境。大家是怎么到这儿的?”

        李绩看了他半天,依稀也认出了那张大荧幕上风头无两的脸,稀罕地“哟嚯”了一声。

        虽说下到地狱的人没有无辜的,但他这种态度,这种风度,实在是罕见。李绩以前遇到的人类同胞,要么一副趾高气昂,死了也不冤的拽样,要么就是圆滑得过了头,一看可以依附的小队,赶紧扑过来抱大腿的贱样。

        他思索两秒钟,拄着手里的骨质尖刀,把头一偏:“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

        大概是出于一种收集战利品的心态,他将盛玉年吸纳进了自己的队伍。一个大明星,无论下到地狱还是上到天堂,这样的人都是有价值的,他做多了贩人的生意,知道什么货色才最珍稀。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大大超出了李绩的预料。

        都说男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一群渣滓烂人扎堆的鬼地方,更是摩擦不断,口气上来了,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捅。但盛玉年来了之后,仅是观察了一个小时,他就迅速挤占了队伍里最空缺的生态位。

        他成了队员之间的缓冲剂。

        如果“会说话”是一门艺术,那盛玉年无疑将这门艺术修炼得登峰造极,无人再能出其右。何况他不仅会说话,他还会夸人。

        在地狱里,他们也需要捕杀小型恶魔,靠它们的皮毛血肉为生。因为他们脚下的这片血红土地在一刻不停地汲取着他们的灵魂,不补充能量,他们就会慢慢消散、干涸,直到被当成一摊有知觉的肉汤,活活地被大地喝进去。

        有天早上,李绩看到盛玉年在和钱志强说话,他只问了那个阴沉的杀人犯一个问题:“我发现了,你以前是不是干这一行的,经常用得到刀?”

        钱志强点了点头,没说话。

        然后盛玉年笑了,他笑得开怀,只说了四个字:“我就知道!”

        他的语气很笃定,很得意,那是一种“被我猜中了”的得意,钱志强仍然没有说话,但他的头已经微微地扬起来了,手上下刀的动作也更轻快,更有力,更“炫耀”。

        在这之后,盛玉年再去找钱志强,要他帮忙切什么东西,对方从没拒绝过他的请求。

        李绩真心觉得,盛玉年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所以对盛玉年一直三缄其口的前尘往事,他同样十分感兴趣。借着大家轮番自报家门的机会,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好吧,”盛玉年笑了起来,“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有一个前男友……”

        “前男友!”王小实吃惊地打断,兴奋得脸都红了,“原来大明星喜欢男的!”

        盛玉年平静地看着众人,歉疚道:“是的,我是个同性恋。大家如果觉得不舒服,我就……”

        “你说你的,”李绩不耐烦道,“死都死了,还讲究什么。”

        “好,那我继续说了。”被打断两次,盛玉年一点儿不恼,“其实说爱不爱的,都有些虚,我当时只想着,他应该就是我可以相守一生的人了。我们已经在筹备婚礼,无非避开狗仔队,偷偷登记一下,然后回来请亲朋好友吃个饭,就当摆酒席。”

        他苦笑一声:“我特别信任他,他说自己的父母以前吃过很多苦,他要好好赡养他们,我信了,他说自己要做项目,应酬消费高,要全套名牌,要名车名包名表,我也毫不犹豫地给他投钱,给他买单。后来他还嫌麻烦,我就说,反正你知道我的所有的卡号密码,你自己刷吧,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王小实喃喃道:“哎呦喂……”

        “后来还经历了很多事吧,直到我们的共友看不过眼,来提醒我,我才发现,做项目完全是骗人的谎话,他从我户头上陆陆续续地划走了一千多个,那是我多年来辛辛苦苦拍戏挣来的钱,他就用那些钱花天酒地,包养情人。”盛玉年轻轻地道,“他出轨了。”

        “所以……你杀了他?”有人猜测。

        盛玉年摇摇头:“没有,知道真相以后,我颓了一个多月,最后决定爬起来,跟他断绝一切关系。可他还不满意,他觉得出轨是我小题大做,我掏钱给他花也是理所应当,我怎么可以把脖子缩回去,不再给他吸血?所以他来找我了,包里藏着一把刀。”

        “我住在独栋别墅,他特地挑了保洁刚刚离开的时间段。”他说,“我逃出门,他拿刀冲过来,扎在我的后背,一下我就觉得不行了。但我还不想死,挣扎的时候,我推了他一把……楼梯刚刚拖过,地面很滑,他滚下去,是后脑勺着地的。”

        “那时候我已经没力气进屋报警,我躺在地下,觉得有小雨打在我脸上,想起昨天的天气预报,果然没一会儿,暴雨倾盆。”他深吸一口气,睫毛颤抖,自持地沉默了片刻,“我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听见他娓娓真挚的叙述,这一刻,在场这些冷血的杀人凶手,竟不约而同地体会到了一股巨大的悲伤。

        见他默默地盯着火堆,王小实张张嘴巴,讷讷地劝道:“哎,哥你挺惨的,但那个男的也是该死,你、哎……只能说好人不长命吧。”

        盛玉年勉强打起精神,笑道:“谁说我是好人了?拍戏的时候,我可没少耍大牌,更没少叫经纪人打压那些嚣张的后辈。我要是好人,就不会死后来到这里……”

        钱志强忍不住说:“你人不坏的。”

        “是啊,大家伙儿又不是眼瞎,认不出好赖……”

        “对对。”

        李绩思忖半天,笑了一下。

        “节哀吧,老弟,”他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安慰了盛玉年,“既来之,则安之,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盛玉年点点头:“谢谢李哥,你说的我懂。”

        李绩也颔首,已经很晚了,他开始安排人守夜,恰恰好,今天轮到盛玉年和钱志强。

        “你们好好休息,”盛玉年说,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我们明天还得找食物,必须养足精神。”

        钱志强一声不吭,依旧是瑟缩的阴暗样,两个人拨弄着火堆,盛玉年专心照看,他却时不时抬起眼睛,瞥一眼盛玉年的脸。

        余下四个人各自睡去,钱志强的手忽然动了。

        他脏兮兮的手指,就像三根泥巴里钻过的鱼,一下摸在盛玉年光洁的手腕上。

        盛玉年吃了一惊,他转头,轻声道:“钱哥,你怎么了?”

        钱志强咧嘴一笑,居然颇有点自得似的,他压低声音,对盛玉年说:“小盛——不,小年,我说真的,我刚刚想过,你要是喜欢……那啥,我也不是不行,你,你懂的吧?”

        盛玉年一时顿住了,他愣了不到半秒,便抬眼盯着钱志强。

        跳跃的火光中,他脸上的影子犹如破败寺庙里的古旧神像,一瞬狰狞,一瞬恬静。

        “钱哥,不要说笑,”他摇摇头,庄重地拿下钱志强的手指,“我佩服你敢爱敢恨,你是个下地狱的恶人,但你肯为自己讨回公道,这已经是世上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和你一样,我也受过一场情伤,并且还没有走出来。”

        钱志强急了,他刚想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决心,盛玉年便接着低落地说:“我一直对你印象特别好,我原以为你是个不同寻常的人……请别破坏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好吗?”

        钱志强讪讪地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死去已久的心口,瞬间被对方的话捂得很热,他飘飘然地想发表一点感言,可碍于文化水平不高,很难说出什么热血义气的句子,最后,他只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陪笑说:“是哥哥冒昧了,你放心,你放心!”

        盛玉年不着痕迹地偏头,伸出手去掖了掖队伍里成员没盖好的衣服,再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自然而然地对另一个守夜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一觉醒来,队伍继续出发。

        作为入队福利,盛玉年手里也拿着把骨质小刀,一行人尽可能地武装到脚,小心翼翼地在浓雾中前进。

        “小心,”李绩低声说,“前头很有可能就是……”

        话还没说完,前方不远处就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伴随这声尖叫,几个人形搅动雾气,拼命狂奔而来,身后跟着一只巨大的黑影,队里的人定睛一看,脸都白了。

        ——那是一只体格壮硕,甲壳上长满哀嚎的人脸,血钳上遍布锋利尖刺的巨蟹形态恶魔!

        这里的罪人都称呼它为“撕裂者”,一旦被撕裂者抓住,不光会被分尸惨死,残存的灵魂更是会被禁锢在它的外壳上,经受永恒的折磨。

        “跑!”李绩大吼道,“分开跑,不能待在一块儿,分开跑!”

        队长一声令下,盛玉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方向。

        但是在逃跑前,他蓦地转头,朝钱志强抛了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就像有魔力的钩子,即便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钱志强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跟着跑在盛玉年身后。

        撕裂者的尖啸响彻天空。盛玉年腿长,他领着钱志强,已经跑到了陡峭丛生的黑岩后头。

        这两个人的运气还不错,撕裂者并未追击他们。奔跑的途中,钱志强又气喘吁吁地凑过来道:“小、小年,你使眼色让哥跟着,是不是,是不是有话跟哥说?”

        盛玉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从昨夜起,钱志强心头的热火就没有消停过,看到这个表情,他更像闻到了香肉的狗,巴巴地贴过去道:“小年,你跟哥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对我……”

        他们已经跑到了荒无人烟的所在。

        盛玉年仍旧没有说话,在钱志强再贴过来的时候,他冷不丁地猛一伸手,将人狠狠一推,直接推到了盘绕岩石的藤蔓上头!

        钱志强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地狱里的东西都是活的,此刻,一感觉到罪人的气息,蔓藤便一下盘绕过来,飞快地缠住了钱志强的身体。

        “你……!”

        钱志强惊怒交加,正欲开口,盛玉年并指成刀,一刀插在他的喉管处。

        这一下快准狠,顷刻便叫人两眼发黑,舌头根儿也往外抻。紧接着第二下,盛玉年猛地推在他的下颔骨上,致使下牙瞬间没入舌肉,嗞出数股鲜血!

        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男人,出手竟如此狠辣,简直闻所未闻。钱志强痛得想要惨叫,然而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盛玉年盯着他,再次露出了又平静,又温柔的笑容。

        然后,他手起刀落,将蔓藤切断,反手绕颈,生生将一个成年男人拖行了十几米。在这个过程中,钱志强好容易挣脱出来的两只手,全用来抓挠脖子上的束缚。

        “救命啊!救命啊!”

        远方的撕裂者已然安静了下来,想必还是收割到了猎物的生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在这个时候,盛玉年却忽然开始求救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正如每一个身陷险境,或者看到同伴身陷险境的旅人,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完全不停,就这样强行把钱志强拖到了地狱随处可见的罅隙边上。

        地狱的裂缝是那些不安亡者的栖身地,但凡有罪人挨得太近,它们便会伸出瘦骨嶙峋的利爪,急不可耐地吮吸新鲜灵魂的能量。

        “谁能来救救他,天啊!”盛玉年的嗓音变得紧绷,绝望,仅仅听到他的呼喊,那些路过一旁的人,必然会情不自禁地赶来制止一场悲剧,“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紧接着,他沉肩卸力,一个过肩摔,笔直地将拖行过来的钱志强摔进了裂缝当中!

        钱志强绝望的双眼里,倒映出他无比美丽,含着悲悯泪水的面庞。

        亡魂已经攫住了钱志强的身体,他被恐惧占据的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被他杀死的前女友,临终前似乎也是这么苦苦挣扎的。

        盛玉年松开了蔓藤,转而握住他的一只手,脏兮兮的手。

        再接着,他微微一笑,持刀用力刺穿了对方的手肘。

        钱志强的双眼爆出血丝,他想喊,但这个时候,死亡的极寒已然如针刺进他的大脑,以致他的喉间只能发出一些“咯咯”的可怜响声。

        盛玉年拽着他的手,与那些亡魂开始拉扯,一边拉,他一边大声呼救。自然,他不能从成百上千的饥饿亡灵手中救回钱志强,不过,他好歹救回了他的一只手。

        等到李绩循着呼救声,带着剩下的队员赶到,他只见到盛玉年,还有他手中紧紧抓着的……另一只手。

        “我没能救得了他……”泪水顺着白皙的面颊滚落,盛玉年泣不成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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