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对你而言是个机会，对我而言就是浪费时间！再说，我也吃不了特种兵的苦。”

        “你不是常说‘失掉冬梨，收到桑叶’吗？”

        “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欧阳倩对这个儿战友简直无语了。

        “对！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田果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听说狼牙特战基地个个都是猛男，说不定哪个帅哥正等着咱的林妹妹呢！对了，应该叫望眼欲穿吧？”欧阳倩笑着：“呵呵，你就不怕我这只羊被群狼吃啦？”

        “不怕！狼爱上了羊啊爱得疯狂，他们相互搀扶去远方……”田果哼着歌，两人嘻嘻哈哈地往驻地方向走去。远处，天空滚过一阵雷声，天色渐暗。

        没有一会儿，乌云密布，大雨漂泊。静谧的烈士陵园里，哨兵披着雨披持枪肃立，神情肃穆。墓群里立着一排新立的墓碑，几十个墓碑排山而上，四周的植物被雨水冲刷得更加青绿。雷战穿着常服远远地走来，没有打伞，瓢泼的大雨顺着大檐帽往下流，一张年轻刚毅的脸上，目光炯炯。雷战抱着一束蓝色的紫罗兰，在一座新墓碑前站住了。墓碑上，一张清秀的脸庞，穿着陆军中尉军装的女孩脸上带着笑，这笑容却永远地凝固在这冰凉的墓碑之上。她看着是那么的年轻，英姿飒爽。

        雷战蹲下身，慢慢地把紫罗兰放在墓碑前。安然最喜欢蓝色的紫罗兰，因为它象征着警戒、忠诚，和纯洁的爱。雷战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默默地摘下军帽，眼泪和着雨水，声音哽咽着：“安然，你好吗……”倾盆的大雨冲刷着墓碑，雷战的手指抠着砖缝，因为用力过度，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雷战低头抽搐着，良久，一阵压抑的哭声传了出来：“安然！——”

        墓碑上，安然就一直笑着看着雷战，雷战眼含着热泪，泣不成声：“安然，你想我吗？我真的好想你……”雷战撕心裂肺的哭声久久地回荡在陵园上空。远处，轰鸣的雷电声不停地翻滚着渐停渐响。

        穿着常服的雷战焦急地站在基地办公楼的荣誉墙前，不停地来回踱着步，阳光洒在他的军装上，照得他肩上的上尉军衔熠熠闪光。

        这时，一头利落短发的安然同样穿着常服从办公楼走出来，肩上也扛着中尉军衔，一脸严肃。雷战一看到安然便两步化作一步迎了上去：“结婚报告批了吗？”安然没回答他，还是一脸严肃。雷战一脸郁闷：“啥情况啊？”安然只说了两个字——不批。雷战急了，忙问她为什么，安然还是没理他，往前走了：“不为什么！”雷战站在那儿发呆：“那……那怎么办？”安然不看他：“你可以放弃！”雷战紧跑几步追上她：“我不想放弃！”安然歪头看他，脸上看不出表情：“不批你怎么娶我？”雷战噎了一下：“我，我再去找首长！”安然看着他：“首长还是不批，你怎么办？”雷战急了，一把摘下军帽，露出近似光头的平头：“我，我，我大不了转业！”安然斜了他一眼：“我才不信呢！”

        “真的！首长真不批，我就报转业！我就要娶你！”雷战一脸认真。安然就看着他，笑了。雷战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找首长报转业！”安然一把拉住他，没拉住：“哎！回来！首长都忙得很！”雷战不看她，继续走：“难道因为首长忙，我就不娶你了吗？”安然站在原地没动，呵呵地笑着。雷战纳闷，回过身看了她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你……”安然扬了扬手里的签字报告，一脸坏笑：“我！怎么啦？”雷战也笑了：“你耍我！”安然不理他，转身跑了：“你追上我才算！追不上我——鬼才嫁给你！”雷战笑了，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白牙，他戴上军帽，拔腿就追。

        雷战和安然在部队家属院里的新房还在装修，雷战头上戴着一顶用报纸折成的简易帽子，认真地刷着漆，安然拎着漆桶在旁边帮忙。安然脸上出现一丝坏笑，趁雷战不注意，往他脸上抹了一把，雷战愣了一下，也反抹了安然一把，两人看着对方，都笑了。突然，安然捂住肚子，眉头纠在一起，一脸痛苦。雷战赶紧放下刷子，关切地问：“又肚子疼啦？”安然弯着腰：“嗯，来例假了。”雷战稍稍放心了：“你们女人真麻烦，瞧瞧，每次都疼得死去活来的！遇上任务怎么办？”安然说：“这是女人病，结婚生孩子就好了。”雷战傻傻地问：“有这事？为什么啊？”安然脸一红：“听我妈说男人是女人的医生。”雷战大笑：“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娶个媳妇，我雷战还长本事了！”安然嗔怪地捶了雷战一拳：“傻样！”雷战扶着安然坐在一个木箱子上：“媳妇儿，你歇着，剩下的活我来！我先给你冲杯红糖水暖暖吧！”说完摘下帽子跑进了厨房，安然捂着肚子冲着他的背影喊：“厨房有生姜，你放两片。”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雷战从厨房闪了出来，打开门，一名参谋站在门口敬礼：“雷队长！”

        雷战问：“什么事？”

        “首长找你……”参谋看了看屋里，“还有安参谋！”雷战纳闷：“嗯？我们已经休婚假了啊？”参谋不敢多说：“首长在作战室等你们。”安然站起身准备换衣服：“那咱们赶紧去吧！”雷战叹了一声，安然看着他，笑了：“傻样！到手的媳妇还能跑掉吗？”

        作战室里鸦雀无声，雷战和安然走进门报告敬礼，员从地图前抬起头：“对不住了二位，恐怕……你们要推迟结婚了。”雷战嗫嚅着，安然挺胸：“首长请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员转头看了一眼雷战，雷战声音如洪，戳得笔直：“是！保证完成任务！”员看着他们，声音有些低沉：“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这个任务非同寻常——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你们两个上的。”雷战看着前方，目光如炬：“谢谢首长，我会排除杂念，完成任务！”员点头笑了：“等你们凯旋了，我亲自给你们做证婚人！”雷战和安然啪的敬礼：“谢谢首长！”

        谁都不曾料到，那是安然最后一次参加任务。

        大雨仍哗哗地下着，空中闷雷翻滚，闪电射出刺眼的亮光。雷战闭眼仰头，任雨水冲刷着他满脸的泪水，“啊——”雷战大声地喊着，雨点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也打在安然的墓碑上噼啪作响。在陵园门口站岗的哨兵听到喊声，对视了一眼，没说话，继续目视前方。大雨中，雷战跪在地上，头触墓碑，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泣着：“你知道吗？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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