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月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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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中的骄阳源源不断地向人间传递热量,学校刚返工完毕的柏油路都快被晒融了。
粟米怕热,对着玻璃窗随手扎了个头发,把行李放门卫室。
几个月前粟米经人引荐来过五中一次,校园内的建筑也记下了大概。
轻车熟路找到教育处。
“呀!小粟来啦!快进来!”教育处主任正站在走廊透气,看着粟米一路走到教育处。刚才还和刘干事讨论怕是这群小姑娘找不着地方呢,人就来了。
粟米扬起笑脸,颇有礼貌,“您好陈主任。”
“我好我好,看见你心情都变好啦!”陈莜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
“进去歇下凉,等会儿你选好寝室就休息一下,好好玩玩。”
“嗯嗯。”
和陈莜相谈甚欢,粟米心情都好了许多。最后接受了陈莜的建议,宿舍定了二楼,不难爬也不容易被打扰。
陈莜交代安保处遣几个人来帮忙。
半个多小时后,粟米抵达教师宿舍楼,门卫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放楼梯口,示意接下来就得靠粟米自己了。
“我……”粟米差点爆粗口。
抬眼望去,古老的台阶,掉漆的窗台,这?这是新装修过?!就把外墙刷了下,还是芭比粉!
外观都这样了,里面不知道有多差!
粟米呼了口气,安慰自己,幸好选了二楼。
行李搬了两趟,暂时放楼道。
粟米摸出放包里的钥匙,打开斑驳的木门。
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粟米连忙捂住鼻子,忍不住咳嗽几声,蹙眉。
粟米在门口打量了下,条件这么差的吗?我来错地方了?
心里是这么想,她还是走进去了。
靠!连床都是烂的!
粟米径直走到卧室,看见床板中间塌出一个洞,无语至极。
已经没有词语可以形容粟米当时的心情。
好在宿舍是两室一厅,至少有张床备用。
粟米把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来整理寝室了。
把浴室里落灰的洗漱用品打包扔了,次卧有老鼠药死了两只老鼠,粟米忍着恶心收拾了,这环境整的粟米心理洁癖都出来了,里里外外擦四五遍,粟米才开始铺床,摆个人物品。
忙到下午一两点,粟米饿的不行,搽好防晒拿了把太阳伞准备出校逛逛,顺带吃个饭。
……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粟米吃饱喝足,手里提溜着一份干拌面,心情颇为不错,一路上都哼着歌。
蹦蹦跳跳地过十字路口,迈向林荫路,快到学校了。
阳光被遮去大半,树荫下大都是细小的光影。
没那么晒。
粟米走累了,停下歇歇气。
“妈,没事~我又不是路痴,找得到的~”
粟米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方言,c州话,大学室友是c州人,粟米听了四年也会说一两句。
粟米歪头,看看左侧。这一眼,把粟米这辈子都搭上了,搭给周禾。
那天阳光所不能及的树荫下,她遇见了一个笑时温温凉凉一下子把她心底的燥热压熄了的女孩儿……
粟米看痴了,周禾走近她也没察觉。
“妈,我先挂了,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周禾收起手机,小声嘀咕,“光打电话去了,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差点要擦肩而过,粟米赶忙出声,“你…你好。”这c州话怎么那么烫嘴!
是紧张啊。
“你好。”周禾的视线从路标移到粟米身上,一双天生温柔的笑眼彻底让粟米沦陷。
粟米看向她的眼神太过灼热了,周禾挠挠头,低头看看自己,挺正常的啊。
“你也是c州人吗?”周禾腼腆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是。我h州的,只是会说几句c州话。”粟米还是磕巴了一下,把心里的悸动压下去。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顷刻间又消散了。
“哦~”周禾点点头,“你在l市工作吧?我能问个路吗?”
声音也太温柔了吧!粟米表示,我愿意我可以!!!
“那加个微信吧。”粟米已经掏出手机。蓄谋已久。
这直球打的,周禾懵了,“好吧”,还是扫了二维码,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
“你要去哪里啊?”粟米看着屏幕上对话框里的头像,好可爱啊,绽放了个甜甜的笑,眼睛弯成两条弧线。
周禾记不清路名,一个劲儿回忆,忽略了粟米的痴笑,“应该是育才路。”
“啊?”粟米为难了,自己也刚来l市,哪认识那么多路啊,把学校附近弄清了而已。
不过“育才路”她有点印象,之前留意过l市用“育才”命名的街道很多,“哦!我大概知道,育才路在南区那边,我带你去坐公交。”
“好呀,谢谢。”周禾喜欢粟米的活泼自信,声音染上些许笑意。
结果粟米坑人而不自知,自告奋勇带周禾乘错了车。
帮完周禾,粟米急忙回寝室找出个车线本,拿出笔写日记。
原本买这本子,粟米是打算写工作日记的,没想到第一篇写的是周禾。
她真的好温柔好好看啊。
日记的结尾:“那一刻我心想:她站在那里,笑了,那里便亮堂起来了,夏风与阳光软软地漾开,我的心也亮堂起来了。”
粟米合上本子,去洗澡。今天出太多汗,她嫌自己臭。
头发擦到半干,粟米随便解决掉晚饭,懒懒的下了趟楼扔垃圾,在操场上走了一圈,消食。
走近寝室楼,粟米想到周禾没回她消息,掏出手机看,对话框里还只有自己那孤零零的三个字,“到了吗?”
一个多小时了,周禾没回她。
唉,连人名字都不知道呢,想追她,你在想屁吃!
两小时前。
周禾看着窗外越来越青翠的景色,陷入自我怀疑,就算是普高也不可能这么偏僻吧?崇山峻岭,人家都没看见几户。
周禾攥了几下衣角,做好心理建设,厚着脸皮去和司机搭话,“师傅,这车要经过育才路吗?”
“啊!是的!”司机说话中气十足,震得周禾耳朵疼。
“小姑娘刚来l市吧?是八中新招的老师吗?”司机分神,通过后视镜看看周禾,挺自来熟。
“不是不是,我要去的是五中。”周禾终于确定自己搭错车了。
“啊?五中在老城区!”司机踩了刹车,广播也应时响起:终点站l市第八中学到了,请乘客有序下车。
「到了吗?」周禾握着手机感受到振动,是她的新加好友,粟米。
周禾要崩溃了。
司机打开车门,示意周禾下车,拔了车钥匙,同她一起。
“小姑娘,还有一班车,我带你去车站,下次可别搭错了。”司机看周禾快哭了,当做件好事。
“谢谢师傅!”周禾冲他鞠躬。(我家禾禾真是有礼貌的乖孩子。)
“没事没事。”司机感觉受之有愧啊,又提醒她,“姑娘诶,五中是在老城区中心的育才西街,不是育才路,路名要记清楚啊。”
“嗯嗯。”
周禾又坐了一个多小时车,返回和粟米初遇的那片树荫下,往东走了一段路终于到达学校。粟米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又是在这学校附近遇见的,她不会也是刚入职的教师吧?周禾突发奇想。
太阳西沉,繁星点缀着的夜幕让人间多一分清凉。
粟米回寝室躺尸,有气无力地玩手机。
教师群发来开会通知,粟米滑着界面,突然看见一个眼熟的头像,白蓝相间的机器猫,群昵称是周禾。
原来,她叫周禾。
终于找到话题可以和她聊天了!刚退开群聊,粟米猛拍脑袋,好像告诉她搭错车了!!!怎么办啊!!!
「对不起。」
「好像告诉你搭错车了。」
「你叫周禾吗?」
「我是粟米,我也是五中的老师哦。」
手机放客厅茶几上,周禾在卧室收拾东西,没注意到。
就短短几十秒,粟米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周禾讨厌她的可能。噘嘴跟自己赌气,怎么这么蠢啊,不懂装懂肯定讨人厌啊,再也不乱给别人指路了!
约摸半小时,周禾终于回复。
「没事的。」
「那我们是同事呀。」
周禾性子好,压根没生气。
「嗯嗯。」
「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你人生地不熟多危险啊。」
粟米现在还是忐忑不安,给人带错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呢。
「你寝室在几楼呀?要不要我帮你整理下东西?」
周禾疑惑,这人太自来熟了吧,却还是敲下信息。
「204」
这是直接把门牌号都告诉她了呀。
「好的。」
粟米难以压抑自己的喜悦,躺在床上来回滚,原来在我隔壁,只隔了个楼梯间。
「啊啊啊」
「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好温柔的小姐姐」
「还和我是同事!!」
「还住我隔壁!!!」
粟米急忙给闺蜜发信息。
「hi107湾仔码头的弯仔」
「我今天遇见了一个特飒的小姐姐!」
几乎是同时,近在c市的莘羡予在教师大会上偷偷开小差,打开相机拍台上发言的人。
「看」
「图片」
粟米点开图片,暗自吃惊了一把,迅速回复。
「嗯嗯嗯」
「好飒好飒啊」
「祝你早日追到手啊」
莘羡予噘嘴,撇了眼台上人,发现她正看着自己,把手机放下盲打。
「你敷衍」
「我靠!」
「她叫我了!!!」
「呜呜呜」
「莘莘」
「好好听」
粟米无语,是“莘莘学子”吧。
「诶,你那个温柔小姐姐呢」
「有照片吗?」
粟米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呼口气,要闷死了。天花板上花纹提醒着她,她已经不是在大学宿舍了。还躲个啥!玩儿啊!又没人念叨!
「没有」
「呜呜呜她下去了」
又是同时。
「好好好,下去了又不是不会再见面」
「不哭啊」
「人呢?」
「回句话啊!」
「切,死咸鱼」
「见色忘友」
粟米愤愤不平,退出聊天界面,去找联系人。和她姐报个信。
我竟然跟表姐聊过天?!
「啁啁,在吗?」
「你刚是不是在你们学校大会上发言,还被个小姑娘拍了?」
她姐很冷漠。
「嗯。」
粟米又躲回被子里,这空调效果咋那么好咧?
「那我大学同学」
「姐」
「请你善待她」
粟米握着手机祈祷。
「哦。」
她姐依旧冷漠。
这怎么聊下去啊!!!粟米内心抓狂,把手机放床头柜上。咸鱼应该被她姐抓了,嗯。没人陪她聊天了,今天早点睡,明天早起给周禾留下好印象!
“铃~~~”学生宿舍的熄灯铃。粟米住的这栋教职工楼是最老的,距教学区和学生宿舍最近,逃不开的铃声折磨。
22:30准时打铃,好在粟米还没睡着。铃响后,粟米平躺,慢慢培养睡意。
有照片吗?好像是有的,不过是很久之前。粟米迷迷糊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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