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究竟是谁？

很快酒席进行到一半，小戏们稍作休息，下来讨要赏钱。

        古时的戏子生活水深火热，通常请一个戏班子的钱不足以支撑这么些人的开销，大部分的收入要靠主人家给的赏钱。

        两个约摸十一二岁，唱小旦的孩子端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朝他们这边走来，里面零零散散放了些碎银铜板。

        “来，再唱段《游园惊梦》来听听。”

        席间一位公子哥儿摆出一副大爷做派，随手丢了一块碎银，碎银滚落在地，小孩赶忙去捡。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两个孩子放好托盘，又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却没有人认真听曲，只当他们是个背景音乐，又各自喝酒调笑去了。

        盈盈听得有些鼻酸，小小年纪就要饱尝这人间苦楚。可惜他们生不逢时，不然都是人民艺术家。

        一曲唱毕，两个孩子准备退下，被盈盈叫住。

        盈盈牵起其中一个的小手，本想将身上带着的约摸三四块碎银悄悄塞给她，不巧被香见看到，鼻子冷哼一声：“妹妹可真是良善之人，对一个小小戏子也这般在意，不怪杜老爷对你格外看重些！”

        在座的男人们都听出香见的火药味，也深知杜长风与她的深厚渊源，一个个不再喝酒，都等着看这场好戏。

        盈盈笑笑并不睬她，待孩子们退下后缓缓端起酒杯敬香见：“姐姐这话说得在理。自古以来这女子之美，就是美在内在，若光是皮囊光鲜内在一团污秽，则不能称之为美人。香见姐姐国色天香，想必深知其中奥秘。”

        香见被怼得一时说不上来，气得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

        “嚯哟，好厉害的嘴巴，杜兄身边的美人果然不同凡响，不知是哪家小姐？好像从前不曾见过。”

        “这位是我最近认的一个干妹妹，平日不常出门，各位见笑了。”

        杜长风虽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有些得意。

        这小娘子不光打扮出来清新脱俗，行为举止也十分妥当，一颦一笑都不像是个乡野农妇。

        “今日难得气氛这样好，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吧！”

        席间有人提议，大家全都应和叫好。

        这下盈盈可犯了难，虽然小时候语文成绩不错，但过去这么多年了，叫她立刻现场做对子她可真不行，眼看怕是要出糗了。

        杜长风看出她的局促，在她耳边悄声告诉：“别怕，我替你挡了便是。”

        “瞧这桌上瓶中插着一只白中透粉的梅花，倒不如我们就以这白梅作对，大家轮流接下句，说不出来的喝酒，如何？”

        众人皆应。

        “我先来！阵阵清幽寻味来，原是瓶中一枝梅。下一位！”

        很快轮到香见，只见她胸有成竹的挺了挺胸脯：“切莫夸人颜色好，寒尽春来自凋零。”

        “香见姑娘真可谓醉梦楼一大才女！”众人鼓掌。

        接着是杜长风，他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寒梅凋零徒伤怀，春日白梨满树开。”

        这杜长风虽整日混迹江湖，可举止行为，语言谈吐却也并非那目不识丁的草莽之人。

        下一个轮到盈盈，杜长风刚要替她挡下，就被盈盈拦住。

        切，不会现场作，我还不会背吗？

        还好小时候记性好，背过的诗词基本都没忘。

        要感谢父亲从她死记硬背了好些古诗，没想到会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个新来的俏娘子，只见盈盈朱唇轻启：“偷得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顿时满桌子热闹戛然而止，杜长风的眼神里，有欣赏，有得意，有惊愕，有怀疑，几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满脸复杂地望着她。

        “妙啊！这可真是绝妙的对子！”

        “偷得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这偷与借二字真是用的绝了！亏娘子想的出来！”

        众人皆鼓掌称赞，唯独香见狠狠翻了个白眼。

        盈盈心中偷乐，暗暗感谢曹先生的妙句。

        宴席结束，众人悉数散去。

        盈盈今日算是给杜长风涨了脸，席上都在议论这杜长风新得了个才女甄盈盈，香见姑娘眼见失了宠，气的脸都歪了。

        回去路上杜长风却拉长着脸一言不发，盈盈也不知哪里做错不敢询问。

        一进门，就将她拉进房中，上上下下反复打量。

        “说！你究竟是何人？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盈盈被这番话问的莫名其妙，又好气又好笑：“你有没有搞错？从头到尾都是你抓着我不放，我什么时候故意接近你了？”

        “你一介农妇，连大字都不识，如何能对出此等绝妙的对子？”

        在江湖上混久了，出于自我保护对任何人保持怀疑也是自然反应。

        但盈盈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穿越这件事。

        “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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