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哲学家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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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与自己的生母相认之后,爱斯梅拉达便过上了三地之间辗转的生活:上午来圣母院看望母亲,下午到圣母院广场跳舞,晚上再回乞丐王国的驻地歇息。
为什么还要回乞丐王国呢?虽然爱斯梅拉达已经找到了母亲,但毕竟乞丐王国的成员们悉心照料了自己十五年,加之还有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格兰古瓦在那里住着,总得记挂着些。
古杜勒嬷嬷心疼自己可爱的女儿,于是她曾当着克洛德副主教的面向爱斯梅拉达提议:“何必每天去又脏又破的乞丐窝里住呢?就和我一起住在圣母院里吧。”
聪明的克洛德当然立刻就听懂了古杜勒嬷嬷的意思,虽然他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但还是暗自叹了一口气,赶在爱斯梅拉达之前开口了:
“或许,她喜欢自由。”
爱斯梅拉达诧异地点了点头,同时在心里暗自惊叹:他怎么会知道?
尽管经过了一些时日的接触,爱斯梅拉达渐渐发觉克洛德似乎是个不同寻俗的智者,不过她依然不太清楚他是如何了解自己的。
是观察,还是打探?
不过有一点她是能够确定的,那就是克洛德很少与自己有直接交流。
并非她对此不感到好奇,而是每当她转头望见克洛德时,对方也总能刹那间瞥见她。爱斯梅拉达才刚开始眨几次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克洛德便裹上他的黑斗篷,转过身去飞快地跑远了。
作为副主教,克洛德可谓极其工作忙碌并且行踪不定:每日不是主持教士集会,就是出席各类学术会议,抑或是做例行圣事、接见来客,再其次便是待在他的那间小室里进行些什么研究…
然而,尽管事务缠身如克洛德副主教,他仍会每天下午准时前往圣母院广场观看爱斯梅拉达跳舞,数月以来从未曾缺席。
自从克洛德发现格兰古瓦开始街头卖艺并与之谈话以来,每日广场上的表演便由爱斯梅拉达与小山羊嘉莉的“魔法”展示,变成了爱斯梅拉达的舞蹈与格兰古瓦的杂耍戏法。每当此时,在人群中发现了克洛德副主教的格兰古瓦便会停下手中杂耍的活计,转过头向爱斯梅拉达悄声感慨:“克洛德·弗罗洛老师又来看我们表演了!”
于是,正在飞旋舞蹈着的吉普赛姑娘总借着转身的间隙朝围观的人群里一瞥,只见教士那双灰蓝色的深邃眼睛一瞬不瞬,如沉静无波的湖面,淡然中却潜藏着汩汩暗流。
不知是否曾刻意去思考过,爱斯梅拉达内心深切地感觉到,如今的克洛德已与初遇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最初的副主教面色阴郁冷峻,令人不寒而栗,而今却平和舒缓了许多。若非要说有什么一直不曾改变,那就是他始终目光如炬,饱含着不肯多作流露的复杂情绪,如同在无声地沉吟,抑或是微笑着发出嘶哑的叹息。
这当属数月以来最为使爱斯梅拉达内心深处感到怪异的一点。
某天,克洛德副主教一如既往地来了。
表演到中场休息时,爱斯梅拉达与格兰古瓦坐在一旁,他们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与湛蓝的晴空,聊起了最近所发生的一些事来。
爱斯梅拉达习惯性地朝人群间瞥了一眼,恰好对上克洛德的灰蓝色眼睛——众生之中最明亮有神的那一双。对方似乎觉察到了她猝然降临的目光,于是赶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将那身黑袍掩藏在观众之间。
她内心有些疑惑地轻声感慨道:
“呀,他今天又来了!”
格兰古瓦刚表演完一段高风险杂耍,累得不轻。他抹了一把满脸的汗珠,笑得分外灿烂:
“是呀,老师每天都会来看我们表演!”
不过,乐观憨厚又没什么心机的哲学家所未曾意识到的是,副主教大人每次观看时的心思几乎都只凝集在了爱斯梅拉达一个人身上。
那吉普赛女孩流浪了十六年之久,她在乞丐王国的兄弟姐妹们与幸运女神的庇护下长大,几乎从未曾受到过任何社会制度的拘束与压迫,生性天真、简单而浪漫。因此不难猜测到的是,她的认知内对于“教士”这一身份与“副主教”这个头衔可谓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体会或概念。
当晚,乞丐王国驻地。
月光和朗,爱斯梅拉达倚坐在窗台边,透过被严重风蚀的木窗框远眺着夜色里的巴黎。她的目光如游鱼般穿梭过嶙峋错落的矮房屋,最终停驻在了圣母院那高耸入云的尖顶上。
不出意外地,圣母院顶楼那间小室里的烛灯还未被熄灭,黯淡昏黄的光晕,在瑟瑟夜风里笼盖着一个辗转流离的孤魂。
和克洛德有些类似,爱斯梅拉达的想象力总是那么丰沛而不竭。她凝望着那高楼之上的灯火如豆,便任由思绪在风中滑翔、流动,猜测克洛德可能正披着他那件宽大的黑袍,用鹅毛笔蘸满墨水,随即在古旧发黄的羊皮纸上落下谨肃工雅的字迹,发出笔尖与纸张厮磨的轻细沙沙声;抑或是从大书柜上随性取下一本书,就着烛辉与月华去翻阅、去寻找某处动人心魄的哲思或妙论…
爱斯梅拉达从未到过克洛德的小室参观,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几乎能够断定,在那间幽室里一定会有铺满整面墙的大书柜与无数经籍,会有各种学问的古老历史在纸上、桌上乃至墙上遗留下的深重辙痕;最为重要的是,会有一个身披黑袍的饱学之士,在那里如饥似渴地钻探、思索,还不时发出揪人心肺的叹息声。
她在自己栩栩如生的想象里沉湎了许久,全然未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就在格兰古瓦正无聊地发着呆时,耳畔忽然传来了她充满好奇的一问:
“格兰古瓦,我记得你说过,克洛德副主教是你的老师。”
一想到自己最为敬重崇拜的老师,格兰古瓦便立刻提起了精神:
“对,没错,克洛德副主教的确是我的老师!”
“那你了解他吗?能跟我说说吗?”爱斯梅拉达眨了眨她乌黑的大眼睛。
“当然没问题!”格兰古瓦彻底清醒了过来。身为哲学家兼诗人的他一旦被打开了话匣子,便不是简单的几句叙说就足以安抚他的表达欲了:
“堂·克洛德·弗罗洛老师从年少时起,就学习勤奋、理解敏捷,且从不嘲笑别人。到了十六岁上,他在神秘神学方面已经比得上教堂神父,在经学方面已经可与教谕神父分庭抗礼,在经院神学方面已经可同索尔邦神学院的博士一争高低。神学结业后,他又立刻投入教谕的学习,对浩瀚而又混乱的历史相当熟悉,如数家珍。他消化了教谕法规以后,又攻读了医学和七种自由技艺;他研究草药学和香料学,成为治疗发烧、挫伤、骨折和脓疮的专家,还取得了七艺的学士、硕士与博士学位。他研习了拉丁文、希腊文和希伯来文,这三种文字犹如三重圣殿,当时很少人去光顾。在掌握和积攒知识方面,他是真正的狂热:到了十八岁,他已经把四大学科都学遍了。”
“而克洛德·弗罗洛老师在二十岁时,就获朝廷特许,被授予神职,成了巴黎圣母院最年轻的小礼拜堂神甫。”
“后又十年过去,克洛德老师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托尔希神学院的普通学生,也不再是知道许多、但又不知甚多的喜欢沉思的年轻哲学家;他现在是个刻苦、严肃而郁郁寡欢的教士,他是世人灵魂的负责者,是若萨的副主教,巴黎主教手下的第二个辅祭,领导着蒙特里和夏多福两个教堂和一百七十四个乡村本堂神甫。这是一个阴郁而威严的人物,每当他从祭坛高大的尖拱底下缓步走过时,穿白衣和短罩衫的唱诗童子、歌者、圣奥古斯丁教派的修士以及圣母院的神职人员无不望而生畏…”
一讲起自己的老师,格兰古瓦便滔滔不绝,仿佛在得意而喜悦地介绍着由他新发现的一颗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不过呀,对于我而言,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当年,我在六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还是克洛德老师好心地收留了我,教我读书、识字和诗篇、修辞,让我拥有了谋生的技能,才得以顺利活到现在…”
爱斯梅拉达听得呆住了,她知道克洛德饱读经籍,却未曾料想到他的学识会如此渊博。她的心底不由得对这个脑内装着一座知识圣殿的人充满了钦佩与崇敬。
格兰古瓦得意一笑,充满神秘地说:
“克洛德老师可是整个法兰西最智慧、最学识渊博的人,就是国王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的。”
爱斯梅拉达更惊诧了。
“是他当年收留了你吗?”
“对呀,别看克洛德老师外表冷冰冰的,他的内心一定很热情。”格兰古瓦两眼放光地感慨着。
她点点头,霎时联想起了克洛德望着自己跳舞时眼底的那片复杂情绪。虽然不清楚二者有什么潜在的关联,但她还是隐约地感觉到了其中的相似性。
随着交谈的逐渐推进,爱斯梅拉达眼中的克洛德形象一点点地丰富、立体了起来,从捉摸不透,慢慢变得清晰、具体而近在咫尺。
“对了,格兰古瓦,你第一次随我卖艺的那天下午中途突然离开了那么久,干什么去了?”
“哎呀!你说那次呀!”格兰古瓦对那天印象很深,一拍大腿感慨着。
“当时克洛德老师喊我过去,我就随他走了。”
爱斯梅拉达有些疑惑了。
“他喊你过去做什么?”她更好奇了。
“也没什么啦,就是一块儿谈话而已,”
格兰古瓦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续道:
“不过,谈的基本上都是关于你的事,因为他问了很多。说来也真是怪,老师平时都没什么耐心听我滔滔不绝,那天交谈时竟安静得出奇…”
“呀…他竟如此挂念我…?”爱斯梅拉达闻言分外诧异,兀自低喃着。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去歇息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格兰古瓦没有听到她的那句呢喃,他打了个哈欠,面露倦容地劝道。
爱斯梅拉达回到她的小房间躺下,心里却还闪烁着那盏昏黄的灯火。
她想起了母亲每天都会向她念叨的一句话:
“克洛德副主教真是个大圣人!”
“也许,他真的是个大圣人,一个学识渊博的圣人。”
爱斯梅拉达暗自思忖着,脸上浮现出温柔而充满景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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