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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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群臣宴饮,直到过了晌午人群才散去。
叶冬知带着阿蔷回到扎帐篷的地方时,发现她原本的帐篷已经消失不见。
她向四周寻找了好一阵,看见长安从不远处过来,恭敬地唤了她一声叶小姐。
他接着道:“叶小姐有所不知,公子担心小姐一个人住在此处会受到一些狂蜂浪蝶的骚扰,所以便擅自做主将叶小姐的帐篷移到与他一处去了。”
叶冬知愕然,突地有点想笑,邬涟口中的狂蜂浪蝶指的是裴砚吗?
见她没有反对,长安便带着她前往帐篷处。
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叶冬知一眼便看见了正站在帐外与人攀谈的邬涟。
邬涟也看见了她,但只是草草扫过一眼便疏离而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她视线落到她的帐篷上。
这离得也太近了,除了隔了一层布,几乎可以算是没有距离。
她掀帘朝里走去,打算换下穿的繁重裙装。
帐内设有简易的屏风,她走至屏风后,伸手揭开腰间的束缚。
片刻之后,邬涟也进了营帐,先前叶冬知的帐内无人,他便没有发觉帐布是如此的薄,以至于他能隐约能透过帐布看见旁边帐篷内的人影。
虽只是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子,但依然能看出起伏。
何处是峰峦、何处是削肩都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那处模糊的影子凸起的轮廓很丰盈,收窄处又十分紧致,青天白日的,他感觉到喉间竟有几分干涩。
他别开视线,耳尖微烫,专心去看手中的册子。
只是半晌之后,目光又似不经意地游离到方才的影子上。
这次那团窈窕的影子正在弯腰去捡什么东西。
邬涟喉咙发紧,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个十分稀松平常的姿势却像是罂粟一般致命。
握住书卷的手指也突地开始发烫,他敛眸压下心中龌龊的想法,缓缓展平捏出褶皱的书页。
叶冬知睡醒一觉起来,恍然想起自己昨夜下定的决心,她翻身起来,简单收拾了自己一番,便准备去寻邬涟。
她掀帘出帐,正巧遇上邬涟从里面出来。
她有意要拉进自己与邬涟的关系,增加两人的相处时间,只有接触多了,才可能滋生出更多可能。
叶冬知很清楚这一点,于是立马上前两步走至邬涟面前,那样子比平时执行任务还要积极几分。
邬涟的身量较她高上许多,她只能仰视他。
想到昨夜两人的不愉快,她主动示好,弯起一双盈盈水眸,软声问道:“大公子现下是要去哪里吗?”
邬涟面不改色,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丰盈和衣衫之下不盈一握的腰肢,脸上微微发烫。
当视线落到她的面上时,他竟有几分狼狈和不堪。
他越过她淡声道:“同周大人议事,最近京中出了一件棘手的案子。”
理由说得十分详细,叶冬知在心中满意地点点头,想起之前他可是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你呢。
想到这,她接着问道,眼神希翼,充满期盼,活像一个盼着丈夫归家的小妻子。
“那几时回来呢?”
邬涟听罢,眼神微有诧异,只道:“尚且不知。”
叶冬知掩下失落,片刻之后又抬起眼来,笑盈盈道:“那早点回来哦。”
说完,她便进了帐内,只留下一个娇弱的背影。
他垂下眼帘,今日她好像不太对劲。
但是那句话他听着甚是熨帖,令他不禁生出点喜悦来。
待吃过晚膳,叶冬知在帐外翘首以盼了许久,仍旧没见到邬涟归来的身影。
现下她与邬涟挨得这么近,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等到回侯府,邬涟一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等到永定侯回来婚期一定,哪里还来得及。
思索再三,叶冬知向着守夜的兵卒打听了周大人帐篷所在的地方,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她寻到议事的帐篷之时,里面隐约照出两个人影,一人敦厚,一人颀长。
等了半刻,在帐外不远处候着的叶冬知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见邬涟掀帘出了帐篷,神情冷峻,但可见眉宇间的疲惫。
她趁机从暗处钻出,拿上提前准备好的披风和水囊兴冲冲就朝着邬涟奔过去。
许是光线昏暗,山中树林茂密,邬涟一时半会并没看见她。
待她正要从树影后出来时,一枚石子飞快地从她耳边擦过,接着,狠狠嵌入背后的树干之中。
一道声音自前方传来,清冷如玉。
“谁?!”
她呆滞地立在原地,好险,差点她就会被那枚石子给打毁容,邬涟这厮真是够警惕的。
见树后的人迟迟没有动静,邬涟手指攥紧一块石子,几步绕到树后。
却见树下立着叶冬知,那张娇容上泛着惊吓,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件披风和一个小巧的水囊。
他收了警惕,淡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细听之下,语气之中有些许无奈。
叶冬知看着他,眼眸清亮,瞳孔中倒映着近处跳跃的火光。
她微微撅着嘴,语气不满,“你真是吓死人了。”
邬涟眼睫微颤,听得她娇声道:
“我是来等你的。”
语调微微上扬,像只嗔怒的猫咪。
心尖被轻抚了一下,酥酥麻麻。
他点点头,并未说其他,目光甚至没有再落到她身上,“走吧,回去了。”
叶冬知见他的反应如此平淡,在他的面上几乎看不出丝毫欣喜,她忍不住怀疑自己今夜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邬涟刻意放慢了步子等她跟上。
他没说,她也并未发现。
思忖半晌,她加快两步,绕到他面前,盯着他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这么晚了还要来寻你吗?”
他停住,抬了抬眼皮,“为何?”
叶冬知瞅着他,一股脑将准备好的话悉数倒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他单薄的衣裳,道:“这山上夜里凉,我今下午见你只穿了一件单衣,想来怕你会冷,便给你送披风来了。”
邬涟淡淡睨她一眼,平声道:“不必,我不冷。”
叶冬知一噎。
他又补了一句,“长安会送。”
言下之意,就不劳她操空心了。
一股挫败感顿时袭上心头,她头一次不是出于系统的任务来向他示好,就以失败告终。
她默了半晌,又从怀里掏出水囊,问道:“那你渴不渴?”
邬涟又回:“不渴。”
她将脑袋垂得很低,敢情她这一趟是白来了。
几息之后,她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失落,自言自语道:“算了,你不喝我喝,我在那等了那么久,渴死了。”
她将水囊拧开,泄愤一般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才感觉心头的郁闷被冲散开来。
山上的风有些大,出来时并不觉得冷,这会倒是有些凉意了。
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一抬头便见邬涟正幽幽地盯着她。
他突地向着她走来,叶冬知浑身下意识开始紧绷,接着,便见他伸手将她怀里的披风拿走,披在了她身上。
叶冬知愣住。
这般温柔细致的动作竟是出自邬涟的手,让她霎时觉得好梦幻。
这件披风是她向长安讨来的,当时磨了许久长安才松了口,末了还拿奇怪的眼神看她。
披风披上的瞬间,一股好闻的沉香包裹着她,她不禁脸有点红。
她垂着头,露出半截白玉一般的脖颈,耳尖也染上绯红,恰巧藏在黑夜中,叫人看不出来。
“你干干什么啊,我也不冷。”
这一张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还结巴上了。
感觉到一阵黑沉沉的影子笼罩着自己,叶冬知抬起头,撞进了他浓重墨色的眼中。
他盯着她,开口道:“水囊给我。”
“有点渴。”
她愣愣地将水囊递给他,见他拔掉栓子喝了一口。
瞥见他泛着润泽的薄唇,她的脸红得更厉害。
她小声提醒他,“喂,我喝过了。”
邬涟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嗯。”
他不是最克己复礼吗,之前她无意间与他同饮了一杯茶,他都羞恼得不行,怎么今日却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她摸摸脸颊,试图用手褪去脸上的温度。
夜风吹过树木草丛,带起一阵响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男子的披风很长,她穿着已经到了脚踝,需要拿手提着才不会踩住。
她跟在他身后,却忽闻脚边的草丛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她顿住了脚,想蹲下身去看看。
前头的邬涟转过身,突而道:“有蛇。”
仅仅两字将叶冬知吓得肝胆俱裂,她伸出正要去扒拉草丛的手迅速缩了回来,以极快地速度躲到邬涟身后。
她在他身后颤声问道:“真的是蛇?”
草丛寂寥无声,显然并没有什么东西。
邬涟顿了顿,声音很淡,语气却很笃定,“嗯。”
果不其然,身后的女子终于颤颤巍巍牵上了他的衣角。
他听得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大公子,你不怕蛇吧?”
“是,怎么了?”
他眼睛在笑,语气很平静。
下一刻,她又道:“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挡在我前面,保护一下我这个弱女子?”
她将“弱女子”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生怕他甩开她。
谁知邬涟向前走了两步,悠悠道:“这蛇是无毒的,被咬上两口也是无碍的。”
眼见挡箭牌走开,叶冬知欲哭无泪,夜里随处可闻的声响,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总觉得这四面八方都埋伏着蛇,正耐心等待着给她致命一击。
她不敢待在原地,赶紧追上邬涟的步子。
她恨声道:“我要是被咬了,我就拉你一起垫背。”
邬涟心情貌似很好,他耐心问道:“你如何拉我垫背?”
她哑然,思虑半晌,她终于从自己可怜的知识储备量中找出一个也许可行的办法。
正当她要开口时,一阵凉意袭上她的脚踝,触感湿润又黏腻,伴随有微微的刺痛。
她当即吓得惨叫一声,朝着邬涟的怀里奔了过去。
她搂得很紧,浑身微微颤抖着,脸埋在他的怀中,他感到有热流浸润了他的衣襟。
哭了。
他垂下眸,原来她当真是怕极了。
心头生出一阵懊恼,这么不禁吓,早知便放过她了。
邬涟正出神,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任由她在怀中发泄。
可她突地抬起头,眼眸湿润,瞪着他,那眼神仿佛是真要践行她口中的“垫背”。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将他的头带低。
他一时愣神,见着她目光凶狠地盯着他,那张娇艳的唇就要撞上来。
心脏登时怦怦直跳,脑子霎时空白。
此刻,他当是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的,但却忘记了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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