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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九 因势利导


  来人竟然是铁御女。

  这是连我都不曾想到的事。

  前面这个人一出场就被施了舌钉之刑,是陈太嫔的陪嫁丫头。

  这个厚身板的女子走进来跪下施礼,恭敬笑道:“禀太后娘娘,妾身是来送还帕子的。”

  然后她掏出了一方平整,呈给了宫女。

  宫女拿起摊给太后看,说道:“还真是陛下的绣龙手帕。”

  我想,她是看到了我去临照殿的,恰好的是,她捡到了我丢失的手帕。然后,又来替陈太嫔顶罪。

  我背手仰头:“现在阿娘该信了吧,我着实是在西海池看水灯。只不过遇到了铁御女,去她房里说了几句话罢了。”

  太后问:“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不提。”

  我说:“只是怕阿娘多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太后目光尖锐的看着铁御女:“铁御女,本宫竟不知你与陛下还有交情,你们二人能聊些什么呢?”

  铁御女答:“娘娘,妾身长夜无聊,既然偶遇了陛下,便邀请往妾身住处吃了一盏茶。”

  那于侍中厉声一叱:“放肆!早前你便与桑美人乱嚼舌根子,编排些陛下并非太后娘娘亲生的胡话,而今又邀请陛下小叙,下官就不信能是什么好话!”

  铁御女被喝的身子一颤,她垂了垂头强顶着脖子:“娘娘,妾身真的与陛下闲话几句。”

  玫姨冲下来抡圆了胳膊给了她一耳光,指着她的鼻尖道:“贱婢,你又撺掇了什么,你是何居心!”

  我过去把玫姨拉开,看向太后气恼的说:“她什么都没乱说。好了,问也问了,罚也罚了。铁御女和奴婢们可以退下了!”

  太后的手指弹着椅子扶手,然后冷笑一声开门见山道:“行了,你俩也别演戏了,本宫还没老呢。今儿就把话挑明了,在这宫城里,哪个想要动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挑唆陛下,那便是死罪一条。哼,有什么话,青天白日里不说,非赶在黑天半夜里说,那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今儿铁御女有胆子犯禁,明儿就有阿猫阿狗有胆子效仿。为了树立规矩,也只好严惩铁御女这个典型了。来人,把她拖到没人的地方,乱棍打死!”

  我的血液唰的沸腾了,护着铁御女大喊:“太后,您为何草菅人命!”

  接着如海的人群过来撕扯铁御女,我阻拦不住扑到太后身边苦求她,正纷乱之际,宦官天喜撵着小步子蹭蹭蹭的从外面进来了,对着太后附耳一言。太后严肃的眉眼先是一竖紧跟着又缓和了下来。

  然后她看了看我,对着阶下说道:“既然陛下有意为铁御女讲情,姑且饶她一次,罚她禁足三个月。今儿甘露殿的奴婢们都受了委屈,每人多发半个月的俸禄吧。”

  我嗖的立了耳朵,这是……

  ???

  刚挨过罚的奴婢们手臂上还带着血洞洞,但一副感恩万千的模样退下了。

    

    

  太后看着我的脸儿笑盈盈的,“菟儿,你素来体弱,为娘是真的担心你,方才就是吓唬吓唬她们。”

  我含着下巴,心里清楚叫她态度扭转的原因是天喜带来的话。

  她搂着我到寝殿坐下,把带来的面人摆到了桌上:“今儿中元,都时兴捏面人,驱邪避煞。你瞧啊,阿娘特意给你捏了个大兔子呢。”

  我摸了摸那块穿花衣的面坨坨,最外层已然干了,但芯儿还很柔软。这份细腻通过指尖传到了心里,我小声嘀咕:“阿娘待人的好总有代价。原本是送面人的贴心之举,到后来却变了滋味。”

  她刮了下我的鼻子:“还不是你淘气,为娘已然宽容大度多了,不知足~”

  我一手玩面人一手拄着脸,等着她契入正题。

  果不其然,她很快开口了:“小宝儿啊,听说驸马最近天天往军器监跑,还绘了个图纸拖着工部桑侍郎一起研究,说是要发明一样新兵器。你知道详细吗?”

  我抿嘴笑笑,阿娘向来神通广大,何必来问我呢。

  她说,问你多方便直接呀。

  我伸伸懒腰,我不知道。您要是想让我探探实情,得答应我放了薛莫皟。

  放了他?呵呵,那这一个条件可不够。

  两个人狡黠的目光触到一起,那阿娘还想要什么条件?

  她正色:“明日大朝,要托你之口下令,将元刺史调回京中。”

  我笑了:“他不是刚回去半个月么,怎么,要他带着旧部和借来的三万大军,来京勤王?”

  她眼中的芒刺戳入了我的眼中:“没错。现在你我母女势单力薄,若无党羽襄助,必会大权旁落。届时莫说你我的安危,只怕外婆舅舅,还有凡家的老夫人和小公子,都将不保。”

  我捶了捶桌子,哇哇吱咛一通乱嚎!

  她静静的看着我歇斯底里的样子,半晌了,抚着气喘吁吁的我:“娘知道你怎么了。被一人掣肘尚且难受,莫说四大辅臣四个人了。我可怜的孩子。”

  然后我就哭了,被她气哭了。

  我掉着泪说:“阿娘的话把我堵的死死的,堵的我绝无说不的份儿。是啊,您言之有理,为了整个家族,稳固权势万千重要。可最终稳固的,是您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老佛爷呀。我算个什么呢?是您推在前头的挡箭牌啊!”

  她拍我的头:“真是心胸狭隘!在九五之位的终归是你,娘是在为你辟路开道!”

  我恼的泣不成声浑身发抖,她坐近了抱住我给我抹泪,“听娘的话。咱娘俩即使闹点小别扭,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一旦打开了门,永远是一致对外的份儿。小崽子你当年在娘的肚子里时候,靠着一根脐带吸娘的血,而今剪了脐带,你就以为和原先不一样了?还是一样的呀小宝儿,娘在你身上费的心血不比怀胎的时候少啊。你想想现在京中的局面,咱们身边能用的人有几个?你铁牛舅舅平庸淡泊,也就谢将军这个义舅能帮衬点咱们,未雨绸缪不会有错的。”

  我擦着鼻子道:“状元郎高士鸾,探花郎珂玉,吏部尚书茳孺,甚至展君,都是阿娘的人。这只是我知道的几个,我不知道的还大有人在。”

  “你呀!前头两个六品七品的官儿,茳孺这个人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全的。展君倒是个好孩子。”

  “以什么由头调元刺史回京呢,玄菟郡戍边换谁接任?”

  “以问责之名调回,斥令他前番太子起事为何不调头来援。至于戍边大将,叫太尉去。太尉这个人好勇斗狠,一辈子打打杀杀习惯了。当初把他从西北调回就好不乐意,现下他知道能重回一线,定是乐的鞋底着火,肋下生翼。”

  “那四大辅臣反对,封驳了圣旨怎么办?”

  “待到明日,自有臣工在朝会上参元刺史一本,你借机下旨便是,其他毋需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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