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咬

勤山中学作为市里最好最个性的私立学校，晚自习向来有特色：周一二三日正常两节晚自习，周四周五自由学习，周六没有晚自习，所有学生休息，包括高三生。

        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因为学校各种活动多多，什么比赛啊文艺活动啊多得很，白天要上课可不就得把晚上腾出来折腾，美其名曰特色发展。

        今天正好周四，自由自习。

        付朝轻车熟路的在借来的会议室里展开副业：考前冲刺辅导。

        辅导对象：四班吊车尾高价生，不多，七个。

        勤山虽然成绩一流可也一样有高价生的，就是挑选的更严格罢了。

        最近一年外头补习班倒了一大半，付朝的游击班反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同学互助嘛，怎么能叫生意呢？

        此时七个人人手一份付朝整理总结的重点难点考点，说是秘密武器都不为过。

        可粮都塞嘴边了，会吃的竟然也没几个。

        “你脑子让猪啃了吗？我讲几遍了？这是重点！重点！就是生噎你也给我咽下去！”

        “还有你！公式不会套吗？不是，你连公式都没记住还解什么题！这几页背下来，我保你及格！”

        “你，别看别人，打游戏你比谁都积极，都会了吗？一会我检查，背不下来手机准备好。”

        临教室里，天使变恶魔。学神付朝横眉冷眼的用他那哑嗓子把几个平均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训成了咩咩叫的小绵羊。

        几个人偷偷摸摸的互相使个眼色，示意都用心点，今天付神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看着这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老老实实吭哧吭哧背重点，付朝沉着的脸稍微缓了缓。捏捏疼了一晚上的脑袋，他暗暗给自己解压：这些都是客户，都是客户，对待客户要如春天般温暖。

        好容易压下心头的无明业火，喝口水润润喉开始正式讲课。虽然资料给了，可不好好看或者看不明白还是白搭。不能让他们坏了他的金字招牌。

        在一干学渣眼里乱哄哄的永远搞不明白的知识点被付朝三言两语条理清晰的理得顺溜溜。重点是什么，难点在哪里，这次月考的范围，以及可能出现的问题，两个小时时间给你整的明明白白。末了还送上一份整理好的考试押题，算是额外惊喜。

        学渣们顿时惊喜万分，如获至宝，看向付朝的眼神都热切起来。学神押题可不是瞎压，准确率百分之二十，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声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给了他神颜还给超脑，还让不让他们这帮劳苦大众活了

        嘀咕归嘀咕，几个学渣们手上却不含糊，郑重其事的把薄薄的几页搁书包里，揣兜里都不放心，万一掉了呢？

        课补了杀手锏也放了，付朝一声下课，学渣们一个比一个窜得快，跟后面有狼撵着似的。明明当初求着人家补课的是他们，现在跑得最快的也是他们，没一个想着帮老师打扫卫生的。

        付朝忍着浑身难受来到角落里拿起拖把打扫卫生，地方借用了，他得收拾干净还回去，下次借地方才好开口。

        “我来。”才弯下腰，拖把被一只大手拎走。

        “高骗子？”付朝忍不住皱眉。

        “请叫我高雷锋。”正拖地的高朗回头露齿一笑，阳光得不得了。

        “瞎子雷锋？还是骗子雷锋？”

        高朗竖起拖把，满脸无奈：“当初骗你是我不对，我诚恳的跟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

        “哈。”凭什么你道歉我就得接受？

        高朗不停的叹气：“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付神？同桌？小朋友？”

        他每叫一个称呼付朝就脸黑一分，尤其是最后三个字脸色都没办法看了，“你是不是特别怀念那天装瞎的经历啊？高、大、哥？”

        这声大哥叫得绝对咬牙切齿，付朝的拳头都捏住了。

        高朗暗想：是挺怀念，那天的他可比现在可爱多了。不过现在咬牙切齿活力满满的付朝一样让他稀罕。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是半点不敢露，不仅不敢还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没有的事，那天回家我就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不当行为，后悔的好几天没睡好。我真是太混蛋了，怎么能因为舍不得你走就骗你呢？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没有瞎，是在找一样东西。”

        “装瞎找东西？”付朝都忍不住为这人的厚脸皮喝彩，编瞎话能不能编的像一点？

        “对。”人家还回答得斩钉截铁，“只有闭上眼睛才能找到的那件东西。”

        “找到了吗？”付朝假笑。

        高朗深深的看他一眼，却是笑得畅快，“找到了。”

        付朝呵呵一声，都懒得理他。

        高朗又开始拖地，三划拉两划拉的，还一本正经的咏叹似的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热心肠的学神，是你点亮了我重新上学的热情，是你给了我光明与勇气，是你让我的心重新跳动，是你救赎了我。”

        付朝就一个字，“滚！”

        “得得，说真的，本来学校要让我去一班，可为了跟你道歉我硬逼着老师给换到四班，一班老师都让我得罪透了。还有，因为没进实验班我还有可能被老爸断粮，你就看我这么诚心的份儿上，原谅我一回呗。”高朗又开始卖惨，越说越可怜，那么大一高个子硬是把自己描画成了小可怜。

        这话要是个一般人说不定抹不开面子就信了，可付朝是什么人啊，见的牛鬼蛇神多了去，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少给我扣帽子，你的事跟我没有一分钱关系。”

        说完抢过拖把三下两下拖完地，走人。

        高朗挑眉，看来是真把人得罪惨了。

        他追上去，围着人继续嗡嗡嗡：“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吃火锅，你说怎么吃就怎么吃，你说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一次不行十次，直到你满意为止！”

        “我不……嘶！”话还没说完付朝突然抱头蹲下，脑子像有人用七寸钢针狠狠的扎进去不说还转了个圈，脑仁都要被剜出来了。

        他狠狠抱着头蹲在地上，冷汗瞬间湿透衣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才没惨叫出声。

        “你怎么了？”高朗吓一跳，紧跟着蹲下，小心翼翼的摸摸他的背，一上手就摸到满手的汗，顿时惊了，“这是怎么了？病了？头疼？我带你去医务室？”

        可不管他说什么付朝只是紧抱着头，除了微弱的咯噔声，再没有其他反应。

        高朗顿时急得不行，硬把人拉起来一个转身就背起来，“你撑着点，一会儿就到。”

        付朝都要疼疯了，等他反应过来经趴在了一个热烘烘的背上，一个不算宽大却足够让他安安稳稳待在上面的背脊。

        他不由的一怔，下意识扯住手底下的衣裳。

        “你还好吗？说句话付朝。”高朗背着他边跑边问。

        他不跑还好，一颠簸把付朝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头疼又招了起来，冷汗瞬间再次爬满脊梁。

        “别跑，别跑！”付朝用尽全力动了动嘴，可不知道是自己声音太小还是这位耳聋，不仅没停下反而跑的更快了。

        怎么就这么讨厌！头疼心烦委屈难受，一股脑的情绪瞬间涌上来却没着没落的落不到实处，这时就发现眼前一段淌着汗珠的脖子显得特别碍眼。

        嗷呜一口咬上敌人的脖子，牙齿咬住皮肉的那一瞬间就像爆满的洪水终于找到了缺口，轰的一声泄了出去。

        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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