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

桑老师，你往右边看。

        ……

        桑渺惊诧地看着玻璃窗外的那个人，她的高中同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男孩子站在便利店外，浅浅笑着冲桑渺挥手。

        “男朋友呀？”高中同学凑近小声地问。

        桑渺猛地回过神，先是看看高中同学，又看看外面的付念寒，她连连摇头否认。

        她拍了拍同学的手臂，抱有歉意地说：“我有事先走了，等你什么时候到来宁，我请你吃饭啊。”

        说完，桑渺迅速地跑出了便利店。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桑渺此时的心情比他交白卷还来得震惊与复杂，“考完试了吗？你怎么过来的？你和谁一起过来的？”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向付念寒抛过来，问的他十张嘴都回答不过来，不待他开口，桑渺让他先等下。

        “你等下，我去里面说一声，然后再出来找你问清楚。”

        桑渺先带他进了酒店，宴会厅在二楼，婚礼司仪在台上引导宾客参加游戏。

        她让他等在一旁，说：“我去拿包。”

        桑渺迅速地拿着包出来，没有人问她刚才去了哪里，也没有人问她拿着包要去做什么。

        她出来的时候，偏巧碰到阮黛的母亲上完洗手间出来。

        “舅妈。”说一声再走比较好，她打了声招呼，说临时有事要走。

        舅妈愣了愣：“怎么这么快就要走？舅妈还没和你聊天呢！”

        阮家的这些人里，也就这位舅妈有人情味。

        她指了指在不远处等着的男生，“有个朋友有事过来找我，比较急，所以舅妈不好意思啊。”

        舅妈的视线转到付念寒的身上，后者对上视线，十分有礼貌地颔首。

        舅妈今天嫁女儿，看谁都笑眯眯，她好奇地问：“小伙子长得蛮帅的，渺渺，是男朋友吗？”

        桑渺有些无奈，怎么谁见着付念寒都觉得是她男朋友？

        “不是，我这朋友比我小不少呢。”桑渺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舅妈我得走了。”

        舅妈连忙着急拉住她，“渺渺你等下……”

        那一身红旗袍来去匆匆，裙角刚消失在宴会厅门后，没有几秒钟，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舅妈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红包，第一时间塞到桑渺手中。

        “你表姐不懂事，舅妈替她向你道歉。”舅妈握了握她的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哪有没结婚的表妹给表姐送红包？请帖的事我也知道了，你表姐表姐夫的意思是要单独给你送一份，表示对你的重视，但红包，不需要给她，没必要。”

        舅妈抽出另一个红包重新放在她的手上，“你过年没回来，这是过年的压岁钱，你留着当生活费。”

        “舅妈……”桑渺想还给她，但被她推着塞进了包里。

        宴会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外面却安静下来，不远处甜品台旁立着新人的婚纱照，照片里的一对新人相偎相依，很是般配，眼里心中似乎都只有彼此。

        舅妈语重心长，地说：“你在外面读书，多的是用得着钱的地方，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和舅妈说。”

        桑渺没再推辞，手指捏着厚厚的红包，低声说了句：“谢谢舅妈。”

        ……

        桑渺和付念寒走在路旁。

        夜晚天色渐浓，不冷不热的夜风拂拂吹在脸上，吹散了两侧夹在耳后的发丝。

        付念寒预定了市中心的另一家酒店，桑渺带他慢慢过去，顺便仔细盘问。

        “刚才那个阿姨是？”

        他离得远，并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见她们的神情举止以为是母女，到他想起那通无意间听来的电话，又觉不像。

        桑渺回道：“我舅妈。”

        她没有多说，转而开始问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付念寒心知躲不过去，接受她的一系列盘问。

        “段书老家也在越安市，她说她考完试回来看望她的爷爷奶奶，我闲着无聊，也过来一起玩玩。”

        桑渺皱了皱眉，不是很赞同地说：“怎么整得像高考结束？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酒店？”

        他老老实实地说：“你发的微博，定位在这家酒店，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

        桑渺：“……你知道的还挺多。”

        她很少发朋友圈，微博更得勤快，隔三差五发点感悟和学习，没想到被他挖了出来。

        付念寒心虚地笑笑，立马转移话题：“我小时候也来过越安，今天到了发现这里变化太大了吧，很多建筑物都拆了。”

        “我记得以前这里叫盛元酒店吧？现在改名成别的了。”

        桑渺点头说：“那家酒店的老板投诉失败，把盛元卖给其他人，因为盛元是前老板的名字，新老板总得再想个新的名字。”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送到你酒店。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正宗的越安早餐。”

        桑渺一锤定音，

        “桑老师，女孩子大晚上出门不安心，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

        桑渺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这里的街我都很熟，不用担心我。”

        付念寒不再多说，跟着他走到了酒店门口。

        他这一趟是临时起意，基本上没带任何东西。

        办完入住手续，连房间都没来得及，他拿着房卡飞奔出去。

        他看见桑渺不紧不慢走在路边，头顶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照在她的身上，暖黄色的光线拖长了映在地上的那道影子。

        付念寒远远地跟在后面，走过一条街，拐过一个路口，他看见她走进了路边一家小旅馆。

        他顿住脚步，眉头紧紧地蹙起，随即他打电话给桑渺，透明的推拉门后，隐隐约约能看到她的身影。

        桑渺接起了电话。

        “桑老师，你到家了吗？”付念寒隔着一条街远远地看她，率先问道。

        “刚到没多久。”桑渺说着，她似乎在低着头签名，签完把一个本子递给店家，然后边走边回，“明天记得早些起，我带你去逛逛古镇的景区。”

        “你……”他突然顿住，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还问她为什么不住家里要住在外面的小旅馆吗？

        “诶？怎么了？”

        付念寒默默地咽下原本想说的话，他沉默一会儿，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问，桑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宁？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只请假了两天，最迟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她想了想，又问了句，“不过你不和你同学一起走？”

        哪里来的同学？不过是先前对她的一番说辞。段书的老家在越安，她也说过考完试回来见她的爷爷奶奶，只不过这个考试是高考，不是今天刚刚结束的一模。

        “嗯，我和你一起走。”

        桑渺略作思索，勉勉强强道：“行吧……”

        —

        第二天一早，桑渺早早地起来叫他起床。

        她退了小旅馆那边的房间，抱着她的纸箱到付念寒所在的酒店。

        付念寒这次起得也早，在她到酒店之前，已经收拾好自己在大堂侯着。

        越安比较出名的一个景区是个小小的水乡古镇，建筑构造具有南方独有的特色韵味。

        他们到达的时候，不过七点多，早餐店已人满为患，多是年纪大的叔伯姨婶，操着一口本地方言，聊着最近各自发生的种种。

        桑渺先点完单，目光四下搜寻，终于在二楼等到一张四人空桌。

        不待她走近，身后传来一个稍待稚气的女声：“哥哥哥哥，你快来！这里有位置！”

        桑渺回头瞥了一眼，稳稳地落了座，然后笑眯眯地朝付念寒招招手说：“小付同学快来！这里的位置很不错，旁边有条小河。”

        话音刚落，卓悦大步跑过来，气冲冲地瞪着她。

        “这是我先看好的位置。”

        桑渺轻飘飘地扫她一眼，“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卓悦两次对上她，都是因为位置，她觉得桑渺好讨人厌，每次都鸠占鹊巢。

        “麻烦请你让开，这是我们的位置。”

        二楼人群涌动，声音也很是嘈杂，伴随着送早饭的吆喝声，小姑娘的声音显得分外轻细，偏偏一字一句桑渺听得清楚，她点点八仙桌，疑惑地问：“哪里写了你的名字？”

        语毕，付念寒也走过来，坐在了靠窗的另一个位置。

        卓悦见状更气了，只是不待她发脾气，卓楷自身后过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着说：“悦悦，我们和姐姐他们一起拼桌。”

        小姑娘最听兄长的话，再不情愿也认清了现在的情况。

        没有其他空座，只得拼桌。

        “好吧。”她慢腾腾地移过去，视线从桑渺的身上挪到付念寒，一张小嘴嘀咕着什么，“看吧，我就说是男朋友，没错吧。”

        付念寒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看向桑渺，眨眨眼表示疑惑。

        “什么时候走？我开车送你去车站吧。”卓楷坐在桑渺的另一侧，看着她轻声问道。

        很难想象，桑渺和这位继兄的关系在那个家中算顶好，旁边还有个极其讨厌她的卓悦作对比。

        “不麻烦你，没多少行李，我过去也方便。”她回道。

        卓楷嗯了声，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早餐先后被端上来，桑渺点了一份薄皮小馄饨，和一根油条，而付念寒点的是比她多了一笼小笼包和一碗豆浆。

        “哥哥，我想要点醋。”卓悦手短，够不到酱醋瓶。

        桑渺默不作声，轻而易举地拿上醋，在馄饨碗洒了又洒，然后递给付念寒。

        付念寒接过醋，慢吞吞地取了一个酱醋碟，倒醋倒了快一分钟，直把小姑娘看得咬牙切齿，气呼呼的。

        这一顿早饭，桑渺吃得慢条斯理，外带欣赏窗外河景。

        古镇尽管成了景区，也从不停止生活的步伐，洗菜烧饭、洗衣晾衣、闲坐聊天……在游人看来难得悠闲的生活，在他们那里却是稀松平常，普通得再不普通的重复生活。

        桑渺和付念寒率先吃完下楼，清晨的日光铺满河道旁的长亭，年纪稍大的大爷大妈坐在亭子里有说有笑看看游人。

        “桑老师，那兄妹俩是？”付念寒走在外侧，问道。

        桑渺沉默半晌，语气淡淡地说：“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和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付念寒的表情有那一瞬的僵滞，他好像不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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