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降生

九个月后。

        “啊”，惨痛的叫声阵阵传来。

        “王爷，进不得”，妾妃李氏使劲拉着欲进去的盛长勃，“崔夫人在里面帮衬着呢，太医和产婆不会让王妃有事的。”

        盛长勃急得满头是汗，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什么都不顺眼。

        “生云舒的时候崔妙人也没那么痛啊。”

        他听见屋内传来的阵阵叫痛声，心像刀割一样疼，恨不得去帮她受那份罪，嘴里直念叨“不生了，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给王爷请安。”

        黄公公在门外候了许久，还是踌躇着走到盛长勃跟前。

        “黄公公，你这个时候来捣什么乱，本王没空应酬你。”

        黄公公也知道自己很唐突，但宫里还等着报信，也只好跟着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你别转了，转的我头疼。”

        盛长勃心烦地看着黄公公。

        “不好了，王爷，娘娘大出血了。”

        一丫鬟慌里慌张跑出来。

        “怎么会大出血呢？御医呢，快啊，把人给我救回来。别问本王保大保小，要是王妃和孩子出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本王削了你们的脑袋。”

        “不叫比叫还难受的紧,滟霓,你倒是叫出来啊”，听不到声音盛长勃的心更慌更紧，都提到嗓子眼了，上战场都没有紧张过，当年夺嫡何等凶险，他都不曾如此害怕。

        一盆盆干净的热水进去，一盆盆鲜红的血水出来。

        “滟霓，你撑住啊”，盛长勃大叫一声，为里面的人打气。

        “你素来身体好,怎么会生了几个时辰都出不来怎么会大出血”

        盛长勃急的向热锅上的蚂蚁。

        皇宫里的魏明帝也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怎么也静不下来。

        一刻钟过去了，还没有生出来。

        盛长勃等不及了，没有亲眼见到，心里实在害怕的紧。

        “王爷。”

        盛长勃顾不得那些个讲究，抬腿就往内室走去，任凭妾妃李氏怎么喊。

        血腥味蔓延在诺大的房间内，盛长勃不理会屋内人惊讶的神色，径直往床边走去。

        “王爷，污秽之地，您进不得啊”，崔妙人忙拦着往里拱的盛长勃。

        “怎么进不得，我的妻儿此刻正在生死关头，难道我这个丈夫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他靠在床边一把拉住陈滟霓的手，见她苍白的脸色，有气无力的呼吸，心疼地眼泪直流。

        “滟霓，你坚持住，坚持住啊，孩子马上出来了。”

        他的哭腔唤回了虚弱迷离的陈滟霓。

        她睁开眼，弱弱地道：“长勃，让他们出去，出去。”

        崔妙人一听，脸色大变，忙跪下来，哭求道：“娘娘，不能啊，女人生死关头，离不了产婆和御医啊。”

        盛长勃以为她要放弃了，抱着她痛哭不已，“滟霓，你杀了我都可以，你不能放弃我们的孩子啊，你不要放弃自己啊，滟霓。”

        她匀了一口气，坚定道：“我自己生。”

        迎春姑姑此时正拿着千年参片过来，赶紧给她服下，“殿下，你坚持住，奴婢看到头了。”

        “让他们出去。”

        盛长勃被她决绝的眼神所吓到，瞬间他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起身大喝：“房里的所有人，全部跪在院子里，若王妃平安生产，饶你们不死，若王妃和胎儿有任何闪失，我问候你们仙人，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屋内的太医，稳婆，女官，丫鬟，全部惊慌失措地跪到院子里，崔妙人也忐忑不安地跟着出去。

        “姑姑，你来接生，若是生不出来，你剪开个口子。”

        “长勃，你输点内力给我。”

        千年参片起作用了，陈滟霓紧紧抓住他的手。

        “啊”。

        她用力一挣。

        “殿下，头快出来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用力”

        盛长勃学着迎春姑姑的样子，为她打着节奏为她打气。

        “秋霜，把水端过来。”

        “秋露，给殿下擦汗。”

        “殿下，头出来了，再加把劲。”

        “滟霓，咱们的孩子快出来了，你再加把劲。”

        他一边为她打气，一边源源不断地为她输入内力。

        “啊。”

        “哇哇哇。”

        只听见一记洪亮的哭声，终于生出来了。

        “滟霓滟霓，快把御医叫进来”，陈滟霓刚生完就昏了过去。

        此时进来的是太医院首席冯医正，他把脉后，立即施针，“王爷，您封住王妃的血脉，免得失血过多。”

        两个时辰后，陈滟霓才缓缓睁开眼睛。

        “殿下，您醒了。”

        “滟霓，您醒了。”

        “娘娘，您终于醒了。”

        盛长勃将她靠起来，迎春姑姑知道她在找孩子，将怀中的婴儿报给去给她。

        她望着这张粉嫩的小脸，这就是自己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啊，真好看。

        “男孩还是女孩？”

        “殿下，是个郡主。”

        盛长勃怕她多心，忙表态：“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她一定是崇亲王府最受宠的孩子，是大魏最尊贵的郡主。”

        “小霓凰，来看看你的母亲”，盛长勃喜滋滋地将女儿抱在怀里。

        “霓凰？”

        “这是皇兄给咱们女儿定的封号，霓凰郡主，名字你来取。”

        “嗯，他有心了。”

        霓凰，霓虹之光，万鸟之皇，魏明帝用自己的行动来告示天下，他有多看中崇王府，他有多看中陈滟霓，他有多看中这个孩子。

        陈滟霓想了一会，道：“闲云高挂，初心似雪，自由自在，不入浮华，就叫她云初吧。”

        “云初，云初，盛云初，好名字”，盛长勃逗着怀里的女儿，喜道：“你的名字叫盛云初，你的封号是霓凰郡主。”

        “滟霓，你辛苦了，再休息一下，有些事情，我要去处理一下。”

        盛长勃为她掩好了被子，抚摸了两下她凌乱的头发，起身离去，然后一脸阴狠地往地下室走去。

        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点头示意。

        生完了，她的任务也结束了。

        房内的血腥味淡了许多，喝了几口鸡汤，她便安稳的睡去，她相信那两个男人会处理好。

        光明殿里，冯太医跪在地上。

        “你可确定？”

        稍不留神便是龙颜大怒，冯医正不敢隐瞒，“回陛下，老臣行医二十年，从未有过错断，此物确实是栽培改良过的益母草，外形虽看似夏枯草但仔细辨别茎叶，不难看出来。少量的夏枯草提醇药物对产后血崩引起的休克有较好的保护作用，若是益母草后果另当别论。”

        “下去吧。”

        “老臣告退。”

        “好大一盘棋啊”，魏明帝深呼吸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有所平复。

        盛长勃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脸上尽是狠厉之色。

        “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

        “她招了？”

        “我拿她儿子的命威胁，容不得她不招。”

        “谁是主谋？”

        “皇后。”

        魏明帝尽力克制着自己，手上的青筋一层层叠起。

        “请皇兄给她留个体面吧，毕竟是云舒的生母。”

        魏明帝忽然觉得很讽刺，崇王府的女主人生产，皇宫的女主人竟然去某害，还是主谋。她动了他的逆鳞就容不得他翻脸无情。

        “终是经了她的手，暴毙吧，抬为侧妃。”

        “谢皇兄。”

        “殿下，兰汀苑全换成了我们的人，秋月也来了。”

        “嗯。”

        “王爷增加了一队暗卫，交给了张统领，以为您就是唯一的主子。”

        “嗯。”

        “崔妙人死了，因着是大公子生母被追封为侧妃。其他的人，死的死，瘸的瘸，关的关，王爷说不宜过多杀戮就当为小郡主积福。”

        “嗯。”

        “皇后被禁足了，对外说是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陈滟霓听完，抬眼望去，“这事跟她有关？”

        “王爷没说，是奴婢自己打听到的，想来是和崔氏有关联，否则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得龙颜大怒。”

        陈滟霓低头想了一会，也便想通了。

        章若男当年嫁进皇室，是因父皇不同意联姻，魏明帝才被迫娶了她，想的是把章家的势力拉过来，这么多年来她无所出，而自己怀孕后，皇帝却人前人后呵护备至，她莫怕认为我怀的是皇帝的种了，若我怀了龙胎，将来陈国势起，太子之位章家哪里机会沾惹。

        崔妙人不过是枚棋子，心甘情愿做了别人杀人的刀，可怜云舒还这么小。

        “告诉王爷，把李婉儿抬为夫人吧，让云舒跟着她。”

        迎春姑姑瞧着她心中有算计的模样，就明白她是想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百日那天，魏明帝亲自在乾明殿带着盛云初拜了先祖，将她的名字和封号刻到皇室宗籍上。

        百日宴上，魏明帝当众将蜀地赐给盛云初做封地。

        封赏、贺礼源源不断地抬进崇王府。

        盛云初享受的礼遇远远超过了魏明帝的皇子和公主。

        一时之间，整个长京都知道了霓凰这个尊贵无比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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