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黑暗。冰冷。令人窒息的死寂。还有恐惧。

        格瑞塔的记忆中，她只在年幼的时候体会到过这种感觉——那时她只有两岁或者三岁，刚刚学会使用基础源石法术飞起来，父亲、母亲和刚刚当上见习信使的兄长带她去野餐，调皮的小鸟趁着家里人不注意爬上了大树上，窃喜地等待他们和自己玩躲猫猫。

        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漫长的等待中，家人的面容和声音已经褪去，留下的只有红色，还有宗/教/所骑士们银白的铠甲，约基别修女黑色的长袍

        兰登修道院的约基别修女带走了格瑞塔，在那里她学会了她应该学会的一切，比如说放下萨卡兹和拉特兰之间的仇恨，宽恕夺走了她家人性命的萨卡兹血脉，伯劳鸟也准备好了像她的父母和兄弟一样，冒着生命危险继续为拉特兰公证所服务——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意识逐渐回笼时，格瑞塔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远离自己而去。

        声音，颜色，图案入目的全是暗淡的灰黑色，唯一的色彩是特拉法尔加·罗身上黄色的卫衣，胸口那里染了一大块血红。

        一瞬间，伯劳鸟的红色梦魇再次找上了她。

        “——格蕾！！！佩金、夏其，帮忙按住她！！！”

        一直守在病床边上的特拉法尔加·罗是最早发现她醒来的人，在看到伯劳鸟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开始剧烈挣扎，几乎要挣脱氧气面罩和输液管滚到地上的时候，他立刻叫来了手下，让船员们小心地将格瑞塔按住。

        “格蕾、格蕾——是我，特拉法尔加·罗，你不要乱动了，伤口会裂开——格瑞塔！！！”

        血海涌过了她的头顶，把她的意识再次淹没了，咸腥苦涩的味道在她的嘴边和眼角泛滥，格瑞塔还记得她被一位萨科塔小心翼翼从树上抱下来的时候，从他的制服和臂弯间的缝隙，小女孩看到了哥哥——他的见习信使制服外套已经从白色变成了暗红。很多很多人围着他，其中一个白头发、穿着白色兜帽外套的女人摇摇头，说，他已经失去呼吸了。

        当时他也穿了一件黄色的上衣，就在心脏的位置有一大滩血色血

        “不行，她再这样下去会又一次失血过多休克的准备升红针，还有镇/静/剂！”

        冰冷尖锐的针头刺进了皮肤，很快药物就生效了，罗慢慢放开垂下头颅、再次昏睡过去的小鸟，轻轻地把她垂落额前的刘海拨到两边，把格瑞塔搭在病床边上的手拿起塞回了被子里面。

        守在病房外面的是波特卡斯·d·艾斯，被红心海贼团救回来的四个人之中，他居然是受伤最轻的。

        即便被大将一击打穿了肚子，但赤犬在此之前已经被狠狠削过一波，格瑞塔天赋的保护和本身强悍的身体素质让艾斯只过了半天就可以自如活动，然后他就开始罔顾医嘱、坚持守在弟弟和朋友的病房外面，焦虑地等待他们醒来。

        随后醒来的是甚平，接着是路飞。

        两个人睁眼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格瑞塔的身体状况，得知她仍然在深度昏迷中的时候，路飞拖着输液管强行跑到了病房外，并且绷开了伤口再次大出血，被暴躁的罗威胁要拿走他的心脏。

        “那你就拿走吧！”没想到草帽小子居然这样回答他。“我的话怎样都无所谓！我要去看看格蕾！只要能救她，我死掉也无所谓！”

        说完之后他就被艾斯轻轻地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火拳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骂自己的蠢弟弟，不要辜负了格蕾的一番心意，赶紧养好身体去帮她报仇，这才勉强把路飞劝回病房。

        又过了两天，等他们在波雅·汉库克的岛上短暂休整补给，路飞乘着船到马林梵多敲响了奥克斯大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并且向他的同伴们传达了三天后集合变更为两年的消息。

        “艾斯，我要到雷利那里修行，”从伤心痛哭之中逐渐恢复平静，每天定时在信使的病房外等待她醒来的少年这样对他的哥哥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等格蕾醒了之后，你这样转告她吧——两年之后，我会变得更强的，到那时我一定能保护好她。”

        “等一等，路飞！你不留下来等她醒了再自己告诉她”

        “没有时间了。”

        从战争中学到了许多，包括自己还太弱小这件事的少年这样说着，推开了病房门，远远凝视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女性。

        “我必须尽快变强，然后打败他们！”

        “我知道了，”艾斯沉默许久，叹了声气，终究还是没有劝说自己固执的弟弟，只是拍了拍路飞的肩膀，“那就让我留在这里等她吧。”

        而在蒙奇·d·路飞拜师“冥王”雷利，前往女儿岛修行后的一周后，他和白胡子海贼团分别收到了红心海贼团发来好消息。

        格瑞塔醒来了。

        “这样啊，老爹和小奥兹都活下来了太好了”

        马尔科看着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伯劳鸟，刚好抬头瞥见病房外一闪而过的身影，他赶紧冲特拉法尔加·罗打了个手势。

        戴着斑点帽的医生见状马上推门走进来，表情不太友好地示意一番队队长赶紧滚出去，别影响病人的心情。

        距离那场糟糕的战争过去已经半个月，格瑞塔才终于获得医生的批准离开病房。

        第一个探望她的是艾斯，身边跟着的是代表白胡子海贼团的马尔科。

        曾经的一番队队长告诉格瑞塔，白胡子因为她的天赋没有丧命，但身体实在是太糟糕，已经承受不起下一次死战——于是在红发的调解和建议下，爱德华·纽盖特最终决定选择隐退休养，回到了他出生的斯芬克斯岛上安度晚年。

        他旗下的海贼团，愿意跟随老爹的，把船托付给其他人，跟着白胡子一起定居在附近岛屿，而还无法放下梦想的，则需要脱离父亲的羽翼，自己到海洋上面对冰冷的暴风雨了。

        队长们大部分都选择了陪伴这位曾经的海上霸主留在斯芬克斯，还好伯劳鸟之前的经营，使得莫比迪克号即使被焚毁、船上的财宝所剩无几，但白胡子海贼团在各地的产业仍然能够支撑他们重新起步。

        “我已经决定要去香克斯那里修行了，为了变得更强，然后打败蒂奇……黑胡子，”坐在病床旁边给她削苹果的艾斯说着，烦恼地歪头看着又被他不小心烤糊了一块的果肉，“啧，一说到这个就很让人烦躁啊，抱歉啦不小心又烧坏一个说起来红发船上的耶稣布和小奥兹一样都很担心你啊，他还让我问问你接下来的打算”

        有些小洁癖的格瑞塔有些嫌弃地把苹果拿起来，盯着表皮上焦黑的颜色，半天没有下口：“小奥兹也安全地回到自己的故乡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去见他吧。”

        “嗯是啊。”

        “甚平先生呢？”

        “回到鱼人岛上去了。老爹解散白胡子海贼团之后，多了不少蠢蠢欲动的白痴，想要来分一杯羹切。”说到这里，艾斯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这种蠢货我见一个打一个。”

        格瑞塔认可地点点头，表情不免带上几分忧虑：“这样鱼人岛上的居民又要面临危险了，地下黑///市”

        “比起这个，你先考虑好自己的事情吧。”

        死亡外科医生冷淡的声音传来，格瑞塔面前的苹果被他用room传进了垃圾桶，她有些不满地嘀咕着“这样太浪费食物”，然后被罗传了个装了七八个橘子的陶瓷碟到面前。

        艾斯看看抱着鬼哭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男人，再看看床上单手剥桔子中的格瑞塔，有些迷惑。

        他总感觉这两人之间氛围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什么，不过直觉让他赶紧麻溜滚蛋。于是火拳选择听从内心的声音，撂下一句“耶稣布先生让你醒了之后跟他说一声啊，我准备收拾行李出发了再见啦格蕾”溜之大吉了。

        房间再次只剩下两人，格瑞塔专心低头剥完橘子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怨种朋友已经跑路了，她看看站在自己床头边上微笑着的医生，直觉感到对方现在十分、非常、特别生气。

        她心虚地把已经拿起来准备塞到自己嘴里的橘瓣转了个方向，扬起乖顺柔和的笑容冲特拉法尔加·罗摆了摆：“要吃吗？”

        死亡外科医生收起微笑，面无表情地和格瑞塔对视半天，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往上一拉，自己则弯下腰去叼走了那瓣橘子。

        “甜死了，”他皱着眉头说道，“吃那么多甜食小心又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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