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四月初，大西北首次开春宣告失败。气温骤降至0度左右，再加上从阿拉山口刮来的冷风。朱不灵的棉衣棉裤还没来得及放进衣柜，就又穿在了身上。气温骤降带来的是外卖订单的大幅增多，高峰期时，朱不灵忙的放屁都得稍微等会儿。

        晚上十一点多时，朱不灵回到了家里。小机器人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动画片，听到动静，理都没理，该干嘛还干嘛。朱不灵推开卧室门，也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尴尬的挠了挠头，带着一种很不好意思的笑容。小机器人看着他奇怪的表现，又看了一眼时间，问道:“不对呀，你这周不是晚班嘛，怎么不到十二点就回来了。”

        朱不灵坐到床上，脸上仍带着那种笑容，嘟囔了一句：“不好意思说。”

        “跟机器人都不好意思说？”小机器人惊讶的问道。

        “算了，没啥，看你的吧。”

        “唉。”小机器人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对你有多重要呢，不告诉我你弟弟的事就算了，连这点事不跟我说，我看我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机器人嘛。”然后转头看向朱不灵：“要不你还是把我卖了吧，还能给你换点钱用，我也算是为你创造价值了。”

        朱不灵看着它搞怪的模样笑出了声，然后说道：“行了行了，我告诉你不就完了嘛。”随后轻咳了一声，说道：“我被开除了。”

        “啊！”小机器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为什么呀？”

        朱不灵又挠了挠头：“妈的，长的就一脸倒霉模样。今天温度不是又掉下去了嘛，单子就多了。晚上快十点那会儿，手上单子多，憋了泡尿一直没撒。那把单子最后一个送完以后，一放松就忍不住了。”说到这，朱不灵不好意思的把头歪到一边，继续说道:“当时实在憋不住了，我就跑到那栋楼的地下室想着偷摸解决一下。你说巧不巧，尿还没撒完，一楼住的老太太下来了。也不知道大晚上的跑到地下室干嘛去。一把年纪了，做人一点也不厚道，那谁还没个特殊情况嘛，我一听有人下来，赶紧把最后两滴抖出来，提上裤子准备走人。那老太太人还没下来，一嗓子先把声控灯喊亮了，她一看到我，又看到我旁边有一摊尿，当时就不愿意了，抓着我胳膊就死活不松开，一边抓一边喊，来人呐，有人在地下室撒尿啦。”

        朱不灵点了根烟，看着已经眉开眼笑的机器人接着说道：“这一喊，没过多久，那栋楼在家的人就全下来了，一大帮人指着我就是一顿国粹。我理亏，也没好意思还嘴，再说那么多人我也骂不过。就想着你们骂吧，骂完了最多给你们把地拖了走人就完事了。可谁知道这帮人，骂完了还不过瘾，打电话把物业的人叫来了，物业又把社区的人叫来了。这么一整算完了，那俩组织，没事都想找你点事儿，更别提我确实”

        朱不灵熄灭了烟头，往床上一躺：“社区的人当时就找到了我们站里的电话，大晚上的，把老王给叫过去了。你是不知道，老王过去以后，看看我，又看看地上那一滩，鼻子都气歪了。他也没招，只能在那一个劲儿的给人业主和社区的人道歉，还跟人说回去以后一定对我加强思想教育建设，只求他们给个机会，这次就算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唉，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得理不饶人了，老王好说歹说，那帮人就是不答应，说我是什么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阻碍博城成为全国文明城市的绊脚石，祖国的肥料，社会的蛀虫。好家伙，听他们这么说，我还以为我这泡尿撒他们小区水管里去了呢。”

        小机器人早已笑的前仰后俯，张口问道：“然后呢？”

        “老王没办法，就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那帮人跟商量好了一样，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站里开了我。老王不答应，这两天降温，单子本来就跑不过来，再把我开了，人手就更不够了。然后老王就在那又是一顿好言相劝。”

        “你没过去认个错吗？”

        “我不爱跟那帮上过学的野蛮人说话，理都懒得理他们。不论老王怎么说，那帮人就是不答应，必须开了我才罢休。老王无奈之下就答应了。那帮人派了个代表，跟老王和我，我们仨人一起回了站里，大晚上的，看着老王办完了手续，注销了app上的账号才走。还他妈挺注重细节。”

        朱不灵把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晃悠着上面那只脚，接着说道：“那人走以后，老王看着我那眼神，恨不得给我一刀。我也没理他，往那一坐。他刚要张嘴，我就把他打断了。我跟他说，那会儿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实在憋不住了才尿人地下室的，不是故意的。老王压着火说，你取餐的时候就不能在人家店里面的卫生间解决一下啊，我就不信你连撒泡尿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就算是挤不出来，你尿人地下室还能让你发现？还是一个老太太，那地下室也不小啊，你稍微躲一下不行吗？”

        “我跟他说，当时不是没反应过来嘛，那现在咋整。老王叹了口气，告诉我先休息一段时间吧，等这事过去了再回去上班。”

        “哪个小区啊？”小机器人问道。

        “锦绣。”

        “那你不送他们小区的不就行了呀，至于连班都上不了吗？”

        朱不灵瞅了它一眼:“你想什么呢，锦绣是博城最大的小区，a区b区加起来快一百栋楼了，哪个送外卖的一天不得去几趟锦绣。老王也不可能天天坐在调度台跟前帮我调单子。再说了，那帮人都知道我长什么样了，万一在别的地方看到我，那肯定不愿意。只能假戏真做，先停一段时间了。”

        小机器人又问道:“那其它的外卖平台呢？”

        “也一样的，人家不在乎你在哪个平台工作，人家只在意你这个人是不是还在送外卖。只要你没工作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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