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宿命

寒风扑面，这是方圆数百里之内唯一伫立的高山。
  原本它的顶端犹如利剑插入云霄，此刻却化作平台，再也无法成为妖兽的居所。
  漫天雪花飞舞，可却无法在这上面落下半寸，因为一座气势恢弘，充满大道气息的阵法正在缓缓生成。
  “差不多了！”
  孽龙嘴角流露出笑意，透过那已经完成近乎九成的阵法，他似乎能看见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侧头看向那好像彻底失去反抗之意的澹台菲菲,他不禁出声嘲讽道，“放心吧，他没这么快的。不抱希望，最后就不会太失望。”
  作为某个知晓部分结局的存在,他从阴神那获得了不少信息，自然也就可以下这番定论一般的话语。
  澹台菲菲不屑一笑，似自嘲，又似对前者的不屑。
  “好一番大道理啊，呵......”
  孽龙对这冷嘲热讽也不在意，将死之人说些气话，那么在意作甚？
  只见他一手吸纳天地灵气，庞大的吸扯力直接在平台上方的空中化作漩涡，将灵气和雪花一股脑地纳入。
  右手掐诀变化,口中念念有词，不断调整着阴阳龙鸾阵法的结构。
  “此法即便是在无数年前的天上,也算得上门顶尖秘术。你今天能够得见打造过程，已经比多少人好太多，死也可以瞑目了。”
  孽龙自负说道，“只是可惜凤族成员稀少，更是直接与那凤凰大帝有关系。不然若能将鸾字变上一变，成为凤字，那此术效果必定会更好！”
  这便是龙族的悲哀了。
  虽然他也是远古真龙中最为高贵的一族，可与青龙大帝相比，还是差得远。
  简而言之，除却青龙大帝，世间可谓再无真龙。
  而凤族那些家伙，就像是次一等的真迹。
  时间就在他的自顾叙说中迅速流失，很快就是小半天过去，他脚下的阵法也只差最后最后几个关键之处！
  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在孽龙脸上出现，他不再吸扯灵气，转而狠狠将空中雪花漩涡砸落而下，将里面的灵气一次性汇入法阵之中。
  隐约之中，澹台菲菲好似听见两声奇异嘶鸣，一为龙啸，一为凤吟！
  二人脚下，金色的丝线交织满整个平台，勾勒出拥有无穷道意的传说之阵。
  感应到那股纯粹的太阳之道，孽龙体内气息已经开始沸腾，以至于忍不住微微张口，发出轻声龙吟。
  张开双臂，他的身体慢慢漂浮起，在周遭强大的气息中仿佛重现当年那个在仙界占据高位的仙龙！
  惬意的脸色慢慢消失，孽龙缓缓睁眼，仙灵之气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腥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祟诡异。
  “我说什么来着？他来不了了。”
  轻轻抬手，澹台菲菲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被阵法散出的灵光带起，飘浮起来。
  而孽龙不紧不慢地飞近，身体之外同样有丝线缠绕，只是在那还未成型的大茧上，双方气息各异。
  前者至阳，后者至阴；前者法纹如飞鸾，后者符印若舞龙。
  澹台菲菲在这一刻终于闭上双眼，眼角有泪珠无声滑落，心想：
  终究是来不及吗？还是不曾来......
  然而，在她的心即将跌入无边际无底限的深渊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将她拉了回来。
  “剑三！”
  初始两个字还有些微弱，可慢慢地却像回音聚拢般在山顶回荡，震耳欲聋。
  “剑龙！”
  后两个字平静无比，远没有前者来的洪亮震撼，可是落在二人心里却如平地起惊雷，无声爆裂！
  伴随而来的，是天地间一抹精粹的黑红剑光！
  孽龙如临大敌，皱眉回望，只见天尽头有锋利无匹的剑锋直指自己这边。
  整座高山外的风雪激荡，好似将天地间的风雪都卷入其中，然后慢慢凝聚为一条盘山龙躯，苍劲有力的四爪狠狠扣入山石之中，
  而当那古怪长剑到来之时，恰好是一颗狰狞龙头凝聚之时！
  长剑顿时没入龙身之中，刹那间剑意如洪水倾泻，将雪白龙身都染成血色。
  吼！！！
  孽龙回望的下一刻，剑龙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奋力咆哮，好似带有冲破九霄的杀意，带着能凿穿黄泉的愤恨！
  剑气化作狂风肆虐，将孽龙的衣衫发丝吹得向后猎猎作响，甚至有几缕剑罡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刹那即隐的血痕。
  澹台菲菲暗淡的双眼重新散发希望之光，晶莹的泪水已经将眼眶占据。然而在那模糊的光芒中，她还是认出了那道疾驰而来，风尘仆仆的白衣身影。
  “李长生！”
  所有的委屈与伤心都在此刻化作这么简单的一句惊喜哭喊。
  而那胸膛起伏的厉害，落在剑龙头顶的俊朗青年，只是面带微笑，轻声应道。
  “欸。我来了。”
  “不！不可能！你没这么快到的！”
  孽龙不敢置信，甚至为此伸吐不自觉地倒退几步，然后才强行停下脚步，一把撕开身外缠绕的金色龙纹丝线。

  “这不可能！你是假的！”
  脚下狠狠一踏，明明是隔空，可脚下的法阵却仍旧是一个颤抖，然后迅速分解，连带着一整座矗立万年的山体尽数崩碎！
  孽龙神色狰狞，顶着剑龙散发的刚猛剑气发起了攻击。
  李清朗深吸口气，却没有立即防御，而是手中幻化绝念剑，迅速掷出。将即便来得急解开身上法阵束缚也无法抵抗二人攻击余波的澹台菲菲送向远方。
  代价，就是他身下何止万丈的血色巨龙在一声凄厉嘶鸣中重新崩溃为漫天雪花。
  而他自己，则是被一拳命中胸口，刹那被击退数百里之遥！
  强忍住喉咙涌起的腥甜，李清朗知道这种境界的战斗不能有一而再的失误，否则局势就会像滚雪球一样，差距越来越大。
  逆行一口还未转换的灵气，他的体内有低沉爆响传出，那是之前一路奔波加之孽龙攻击的伤势爆发。
  然而即便这样，李清朗的脸上也未见丝毫痛苦神色，悍然朝着身前挥拳而去。
  正好对上追击而来的孽龙！
  砰！
  飘雪为之一震，数月未停的鹅毛大雪在此刻被二人交战气机影响，骤然停歇。
  “死到临头出现幻想很正常，淡定。”
  李清朗抬头，一张疲惫的脸庞上扯出嗤笑，目光紧盯对面，“布局有够深远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存在到底与你透露了什么？
  而我是该称呼你为孽龙阳神呢？还是龙天南？”
  孽龙一声冷哼，左手手心绽放灵光，蓦然化作杀伤力巨大的光球向着前者胸口推去。
  “我是仙龙敖安！”
  李清朗有样学样，手中凝聚术法打去，激烈的震荡让二人不得不各自后撤而去。
  虽然这一击并未得逞，但是敖安却心中有数了，慢慢恢复淡定神色。
  “来了又怎样？凭你现如今这修为？拿什么和我斗？”
  话音未落，他就再度闪身进攻，“小小半步飞升，真不知道他怎么会说你能将我打败！
  就算没有阴阳龙鸾阵，我照样能够诛杀你！”
  敖安的拳光腿刀速度飞快，快到根本看不清动作，只能听见天空中有一连串的闷雷响起。
  李清朗神色凝重至极，他知道对方会是个棘手的家伙，可没想到双方差距居然远比想象中要大！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不如主角？
  难道，从自己选择澹台菲菲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失去了成功的机会？
  只是一个念头分神而已，他就被一拳轰落大地，瞬间百里范围的坚硬冻土如有土龙翻滚，破碎成墟！
  好在下一刻，绝念剑就再度飞回，落入他的手中。
  李清朗都来不及抹去脸上的鲜血，便抬剑朝前方劈去，将想要趁势追击的敖安逼退。
  这毕竟是九绝道人亲手炼就的超级法宝！
  “妖刀！斩！”
  血红剑气再起，形成修罗领域，将二人围困在内。无穷尽的妖气与剑意在领域之内穿梭，化作毫无规律的旋转利刃！
  察觉到那股熟悉的妖气，敖安脸色一变，竟然格外的小心翼翼起来。
  如果说九绝对他而说只是个有些天赋的后起之秀，那么这妖气的主人，那个持剑女子，便是连他巅峰之时都不得不敬让的女子剑仙！
  一位纯粹剑修，一个被评为某位随手一剑便塑造剑渊的至高存在第二的妖族古祖！
  “来吧！”
  李清朗略微平复体内灵气后，握剑眼神冰冷，轻吐二字后，身影刹那消失。
  这宿命的一战还是到来了！而且一步步推入高潮！
  一月之后，在那天地已经破碎的风暴之外，澹台菲菲还要拼劲全力才能在这里停留。
  她的手中握着一根红绳编纂的祈福配饰，满眼都是担忧。
  “你疯了！？”
  战场中央，原本占据小优的孽龙神色惊恐，因为就在刚刚，他察觉到对面那个浑身浴血的青年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心念。
  那是不惜放弃整个世界，也要牵引某个化外天魔下来的决绝态度。而所求的唯一条件，就是抹杀自己。
  李清朗虽然看不见自己什么凄惨景象，不过想来，和敖安差不了多少。
  他以剑拄地，知道两人的状态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再看看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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