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出关

一条蜿蜒的金色长河，在那虚无缥缈的境地安静流淌，如此千千万万年。
  也许有人曾站在时间的起点，看着世界由混沌之前的虚无迸发，由无形而转为有形；也许有人将站在时间的尽头，注目世界被繁盛之后的枯寂吞噬，由有形化为无形。
  在那长久的岁月里，谁敢说堪破一切？
  好似一场平白无故得到无数金身琉璃碎片，李清朗像是个寒冬里苦苦寻觅食物的乞人，突然间坠落于满是山珍海味的宝库，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陌生的普通青年，一双金色眼眸的主人，李清朗大概能从那剑气中猜出后者的身份：
  是那位遥远天庭，虚虚天世界所供奉的共主！
  但前者，李清朗没有丝毫头绪。
  不过想来能够做到那般自由自在，绝对是超越了金仙的存在，也就是——神到境界！
  因为即便是金仙也只能任由光阴流水冲刷，更加主动一些寻找琉璃碎片而已，绝对无法做到那个青年一般的随意。
  犹豫片刻，李清朗最终还是张口一吸，将那些金身碎片和琉璃残片尽数吸入身体之内，无论大小，绝不漏取丝毫。
  这一路远行，李清朗也非没有半点收获。
  相反，凭借自己超强的神念还是有一番不错的收获。只是与现在相比起来，简直是毛毛雨。
  毕竟之前最大的一块碎片也只是拳头大小，而现在这个大小的随处可见，更多的是人头大小的金身碎片，甚至还有茶盘大小的！
  李清朗咧嘴大笑，都要合不拢嘴了。
  “有了这些碎片，晋升金仙指日可待！”
  他的双眼露出希望与惊喜的光芒，声音激动无比。
  “暂时还是先退回去吧。”
  四下看去，李清朗的身体此刻因为吸入大量还未炼化的琉璃碎片，已然呈现泛金之色，恍若神灵之姿。
  虽然之前的炼化他都是将心神一分为二，一部分负责炼化，一部分控制身体在光阴流水中前进磨炼。
  但考虑到光阴长河中潜在的某些危险，他当下不由心想，“这次要炼化这么多碎片，就不能分心，分心实在太不安全。”
  打定主意，李清朗便慢慢撤去身躯的抵抗之力，慢慢让光阴流水将自己向着远处推去。
  甚至不敢一瞬间撤去防护，因为光阴的力量强大无比，足可以在瞬间将一位仙人冲刷为虚，然后有极其缥缈的机会留下一块金身琉璃碎片。
  ......
  时光荏苒，又是数百年过去。
  这一次，仙界终于彻底地陷入沉寂状态。兰若也好，玉华也罢，四大部洲此刻全数备战！
  虽然还没有任何消息从灵洲传下，可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态的恶劣化。
  因为在这片“蓝天白云”遮蔽下的修士们时不时就能发现，那天空会出现如投石入水的震荡波纹。
  自从青龙大帝重伤化道，玄武大帝被迫接受传道，龙蛇合一进化为至高形态，化作这片阻挡化外天魔的玄苍天幕，一切有据可查的典籍中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唯一的解释就是：化外天魔在沉寂无数年后，终于又要有动作了！
  一股压抑的气氛在仙界传播，各部各族都不约而同地召回自家游历子弟，组织最强的守卫队伍。
  似乎只要火水雷这三部远古天庭仅存的道脉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前仆后继凝聚为尖刀，守护家园。
  不管那些修士是潜心苦修，力求在最后一战到来前增加实力也好；是合力共修大阵，希冀能够借此躲过灾劫也罢。
  火部与水部历年都会举行的例会终究是暂停了。
  而今日，火耀城深处禁区的一座奢华宫殿之内，犹有数人到访。
  一张王座之上，某位曾经墨发如瀑的青衣女子，如今已然是一头绯红，双目瞳孔内似乎都有暗红的火焰道纹闪烁！
  她正是姚秀秀！
  从修炼状态中退出，她淡然望向殿门处，手指轻弹，便在访客敲门前将之打开。
  “整整一千年了。”
  姚秀秀叹息一声，摇摇头看向那走入大殿的四人，“师弟还未清醒。”
  那四位访客中有一身穿鹅黄长裙的女子，满身贵气，仿佛承载厚重的人族道韵，发间插着根被灵气滋润成仙品的青色发簪，腰间系着红绳玉骰。
  闻言，她的双目中有失落和担忧一闪而过。
  “姚师姐，九绝前辈已经向我发出数道法旨，希望我能立即去往玄苍，所以可能无法在这边为他护道了。”
  一位气质冰冷，寒如剑霜的紫衣女子淡淡开口。
  剩下两位，一个同样是紫衫，眉眼依旧，却是没有过去那么跳脱，多了几分沉稳。在她身边，甚至还能看见细微的雷蛇电弧闪烁湮灭。
  最后一个，则身穿银灰色长衣，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甩动，腰间悬有枚四边镌刻符纹的宝镜。
  正是当初先后飞升的上官灵、上官锦瑟、澹台菲菲与孙六耳四人！
  “无妨，再过段时间，我也要前往灵洲了。”

  姚秀秀轻声开口，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之前众人轮流留下护道，那是担忧天魔来袭。
  玄苍天幕纵然强大，在那个时刻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所以若有天魔化虚，趁机遁入仙界，那么正在闭关，尤其是一些长久闭死关的修士就会成为它们最好的目标。
  “只能寄希望于师弟能尽快醒来，无论是否突破......”
  说着，姚秀秀将目光看向师妹，开口问道：“大师兄如今怎么样了？”
  约莫是二百六十年前，大师兄以肉身成道，率先破境踏入金仙；一百四十年前，大师兄在灵洲恶战，最终重伤归来，陷入昏迷。
  “恢复了一丝，但是受伤过于严重，可能大战到来时也只能恢复八成左右，能恢复九成是最乐观的状态。”
  上官锦瑟在这千年的时间中，经历了无数，所以也换了副更加沉稳的心态。
  “出门前，师兄还让我告诉师姐，切勿急躁。”
  “嗯，让大师兄放心吧。”
  姚秀秀点头回应道，“我此去灵洲，只是为了斩杀天魔积攒道意，不会贸然深陷险境的。”
  上官锦瑟闻言，眼中最后一缕担忧也是慢慢散去。
  对于李清朗的闭关，可以说她从未有过担心，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定：我师兄一定会成功的！
  ......
  一年又一年，仙界历又翻过数十页。
  在那青龙踏云之奇妙仙境，天地灵气终于有了一丝震荡。
  好像一声清脆细微的卡嚓声响起，白雾迷茫的仙境逐渐恢复清明状态。
  放眼望去，这片封禁千年的山水形胜地竟然有了实实在在的仙家气象。
  某座高山之巅，有位手持龙头杖，身着青色法袍的老者极目远眺，心中震撼无比。
  仙禽飞舞，灵兽奔走，数不清的灵花仙草在山脉间生长，这片天地生机愈发庞然，他的修为也就愈发浩大！
  因为他就是这片小天地应运而成的府君，一条机缘巧合吸纳青龙道气的青色水蛇。
  “让我助您一臂之力吧。”
  心情激动，这位青蛇府君轻轻以龙头杖拄地几次，望向龙珠峰的位置缓缓开口。
  有这位好似小老天爷般的府君调动，天地灵气也好，道韵也罢，无数福缘气运尽数往那山峰灌注而去，形成不可见的奇幻场景。
  那片璨若星河的漩涡之中，隐约倒映出某条光阴长河，而光阴长河之内，又倒映出一位赤裸身躯的盘膝青年。
  他的身躯不是多么宽广，但是却勾勒得恰到好处，每一道起伏都潜藏着强悍如雷霆的力量。
  白皙的肌肤好似吹弹可破，可又暗蕴金光，将所有神异归为平凡。
  神识内化，在那片汪洋灵海之上，李清朗的身躯悬空而坐，最后一块人头大小的不规则琉璃碎片正在慢慢被它炼化。
  一点一滴，从天灵汇入，好似浇铸般融塑金身。
  其实李清朗早就可以铸就金身，就此迈入金仙境界，可是他却不愿浪费灵海中被他吸取而来的那些宝贵碎片。
  若是已经金仙倒没什么所谓，可破境的一瞬，必须经由光阴流水的冲刷检验，届时整座人身小天地无一处可逃。
  而那意味着这些金身碎片就会被流水冲刷，再度分散于无尽岁月中。
  那岂不是可惜了？
  “坚持！”
  李清朗暗暗咬牙，直到最后一刻，那琉璃碎片消散，所有碎片都已经被他炼化压缩在身体之内。
  “金仙桎梏，破！”
  心中默念，灵海之上的心神分神随之开口，一声声回荡，最终好似大吼！
  风雷震动，灵海翻滚，无穷异象横生！
  飓风狂雷、天宫散花、白虹追星......
  李清朗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完成蜕变！
  他猛然睁眼，金光透目而出，直接将身前的崖壁洞穿。
  身体仿佛生锈一般，他先是扭动几下脖子，发出阵爆豆子般的响声，随后慢慢活动着其他关节。
  就在他站起的一瞬间，金色的光阴长河刹那穿过，给与他最后一次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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