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李老头说，两人大早上五点就起了，一起相约去江心湖看日出然后钓鱼，就俩老头，想要玩把浪漫，什么人也没带，就大着胆子划着小船到了江心，结果他爷爷运气好，一杆子下去就钓到一条大鱼，高兴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摔了一跤，栽到湖里了，略过一番惊心动魄又费劲的抢救措施，李老终于把他爷爷送到了医院。

        元星然听完了气的血压都高了，急忙让张秘书调头去医院。

        “明禛，还有明禛，让他也来。”李老头急忙道。

        “他不重要，带他干嘛？”都这个时候了，元星然快疯了，怎么可能再回家接一个机器人。

        “必须他来，元元是他做的。”

        元星然搞不懂这又跟那只机器狗有什么关系。

        但李老头那边语无伦次的坚持着，最后还是在那边头脑清醒的助理和这边脑子清楚张秘书的理智沟通，才理清楚了这个问题。

        原来，元元不仅仅是一只会作揖讨好的仿生狗狗，还是一只健康检测机器狗，具有实时监测主人身体健康的功能，他最近每日跟在元爷爷身边，当时也在船上，也是它在紧急的时刻，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医生，并且根据对爷爷信息的实时掌控，指导李爷爷做出了正确的施救措施，才得以保全元爷爷的生命，而且他的芯片里存储了他爷爷最近一段时间的所有身体状态信息，他爷爷的情况危在旦夕，需要紧急手术，医生掌握的健康信息越多，对手术施救和成功率都有帮助，而信息的读取，需要机器狗的管理员权限，而管理员，就是明禛，而且是那个真的明禛。

        元星然脸色煞白，他万没想到，那只明禛送他为了羞辱他的机器狗，竟然这么有用。

        事情紧急，他来不及多想，掏出手机，就给明禛打了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接。

        “去明朝科技。”

        路上的时候，元星然想好了，只要明禛答应跟他去，就算明禛让他叫爸爸他都愿意。

        当时，

        明禛正在给下属开会，手机调了静音所以没听到，会开到一半，大门就被人大力的推开了，明禛看到元星然脸色煞白的站在门口，一脸惊慌失措的直直看着他，

        明禛一看这架势，当时就慌了，心想一定是他岌岌可危的ai皮被戳破了，暴露了，元小少爷反应过来被骗，来找他麻烦了。

        明禛本能的站起来，顾不得满会议室的下属都在，一脸歉意的急忙解释，“星然，你听我……”

        “你先听我说！”

        元星然语气急匆匆的打断他，声音特别大，说完元星然才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他今天是来求人的，他深呼吸了两下，盯着明禛，“明禛，我爷爷现在进医院了，我……”

        元星然求字还没说出口，明禛就风一样快步带着他往出走，“快走，路上说。”

        车子开的飞快，元星然顾不得许多，颠三倒四的把元元的事在车上跟他说了，省去了若干细节，但明禛也没问多余的话，二话不说就掏出手机让公司里的人把元元的研发主机用无人机送到了医院，两人到了医院的时候，刚好主机送到，元星然跟医生了解情况，明禛就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双手快速敲打着电脑，元星然刚跟医生谈完，他就调出了元元记录的他爷爷的原始数据，十分详尽，医生们根据这份资料，迅速确定了手术的方案。

        十分钟后，元星然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颤抖得签下了字。

        手术灯亮起，元星然满头大汗颓然的靠在墙上。

        明禛站在旁边，轻声安慰道，“别担心，爷爷一定会好的。”

        元星然转回过头来，看到明禛站在离他极近的位置，元星然急忙站正身体，小声道，“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要不是那个……元元……我都……”

        明禛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

        元星然抬头，对上明禛的一双温柔的眼睛，那一瞬间元星然全然无法读懂他的眼神，是一种真挚又深情的眼神，其实明禛的眼睛非常好看，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就是怎样，也丝毫不会跟邪恶扯上半点关系。

        明禛冲他弯了下嘴角，轻轻耸了下肩，“要肩膀靠一下吗？可以借给你。”

        元星然不由的一愣，这个说话语序、语气、甚至表情，让元星然感觉特别熟悉，他突然想起他家那只机器人最近经常说“要抱抱安慰一下吗？”，简直神似。

        但元星然当然不能跟使唤他家机器人那么放肆，想到那个机器人，元星然有些汗颜，明禛送他的舔狗机器狗，虽然让他当时很没面子，但实际功能却是个健康监测机器人，而他用来羞辱明禛的机器人，每天干的却不是人事儿。

        元星然表情有点尴尬起来，“那个……你不是公司还有事啊，要不然你先去忙，今天真的谢谢你了，等这阵子过去，我请你吃饭，吃厚切，哦……那个还有，谢谢你上次送我的厚切牛排，挺好吃的。”

        明禛看了他一眼，“我还是第一次见元小少爷对我这么有礼貌、这么客气、这么和颜悦色。”

        元星然抬头看他，明禛冲他坏笑了一下，“这种感觉挺好的，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呢？我可要多享受一会儿。”

        那个贱兮兮的欠欠儿的样子又出来了，元星然抬了抬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明禛知道他心情低落，于是故意逗他，“是不是觉得心里欠着我的感觉不好受啊，我要让这种愧疚的感觉在你身上维持的更久一点，让你下次再也不好意思给我甩脸色。”

        元星然看着他，“说真的，我刚刚确实有认真的检讨我自己之前的行为，但是很奇怪，现在那种感觉一点儿都没了。”

        “喂，你别过河拆桥啊。”明禛急了。

        元星然微微抿了下唇。

        明禛站在他旁边碰了下他的肩膀，“跟你说，反正一顿厚切牛排是打发不了我的。”

        元星然转头，“谁跟你说是厚切牛排了，是厚切牛肉面，你只配吃这个。”

        明禛笑着摇摇头，“占你一点儿便宜可真难啊。”

        元星然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因为有明禛的陪伴，等待手术的时间似乎变得不那么漫长难捱了。

        元爷爷的手术本来就是个大手术，之前一直迟迟没有做，就是因为位置不好，想等着专家会诊，等身体状态，没想到等来等去，最后还是等了一个最不好的时机，最不好的状态，所有的一切都太仓促了，由不得元星然神经紧绷。

        他哥元子铭也不在，他爸又跑出去写生了不着家，李老头自顾不暇像个斗败的公鸡，坐在轮椅里说话有气无力，再也没有了往日声如洪钟的气势，医院走廊里或坐或站等着管家保姆家庭医生等等人，但元星然还是觉得特别的孤单，可能因为太过孤单，元星然觉得连明禛这个家伙都变得亲切可爱了起来。

        一直等到半夜，一台大手术经历十几个小时，手术灯才熄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手术十分顺利，肿瘤是良性的，虽然位置不好，但主刀医生技术不错，总算有惊无险，已经算是最好最好的消息了。

        元星然松了口气，钻进的拳头松了一下，紧绷了一天的精神，一下子松了下来，他太激动了！

        以至于……

        “小两口去旁边抱去，赶快让医生把沛戎送去病房。”李老头坐着轮椅嫌弃，老头一天没吃饭，嗓门还是那么大。

        元星然才反应过来，急忙从明禛怀抱里挣脱出来，

        唔？

        刚刚是他主动抱的明禛吗？

        想不起来了，太高兴有点得意忘形。

        他兀自懊恼，一定是最近抱明明抱习惯了，怎么机器人的怀抱跟明禛的怀抱那么像呢？

        明禛也是的，都不知道推开他吗？任他揩油？

        可能被自己吓坏了吧。

        元星然悄悄看了他一眼，明禛倒是还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还热心的帮着打点医生护士，

        可元星然迟钝的脑袋瓜这才开始转起来。

        李老头是见过明禛一号的，不仅李老头，这个走道里站着的他家管家，保姆，家庭医生，都见过，还是以男朋友的身份，这时候他们所有人显然都已经把明禛当成了他上次见到的ai机器人了，还好刚刚情况比较混乱，李老那句话夹在在里面，明禛可能没听清，也没有反驳，这要是万一穿帮，那可麻烦大了。

        明禛知道了自己搞了个跟他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在家天天玩乐，以他那么损又那么欠的嘴，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嘲笑羞辱他呢。

        当然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万一让爷爷知道了，自己给他找的孙媳妇其实是一个机器人，而他孙子就算是在家里喊破天也压根儿根本就不会怀孕，肯定要被他气死了，现在是爷爷刚刚做完手术的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出这种岔子。

        看着爷爷的病床被推进了vip病房，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是爷爷最关键的时间，只有安全度过，才能确定彻底脱离危险期。

        元星然伸手拉住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上心也要跟着挤进去照顾的明禛，轻咳一声，“那个……明禛，现在也不早了，你累了一天了，回去吧。”

        明禛无奈摇了摇头，“果然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现在就要卸磨杀驴了？”

        元星然无语，“现在都凌晨三点了，你回去休息吧，大不了我把牛肉面给你升级成厚切牛排行了吧。”

        明禛看了看病房里面，点点头，“行，你记着就行，进去吧，自己也注意休息，我先走。”

        元星然点点头，目送明禛走出医院，可能是精神紧张导致的大脑严重缺氧，元星然竟然觉得，明禛走在深夜空旷医院走廊里的背影有点点帅。

        元星然摇了摇头，摒弃掉脑袋缺氧产生的想法，转身跟张秘书布置了接下来几天的工作。

        元氏集团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董事长身体做手术的消息必须严控不得外泄，否则容易引起股价波动，再加上商场消息面暗潮汹涌，元氏集团资金链断裂的新闻几乎是蠢蠢欲动，元星然让秘书通知公关部的连夜起来制定新的公关方案，不惜一切务必稳住局面。

        在医院的走廊里，元星然连着开了几个高层视频紧急会议，才稍稍安心，悄悄走进病房。

        病房里此时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李老头坐在病床旁边，一个人对着躺在床上的元爷爷絮絮叨叨，

        “沛戎，当时你就是那么倔的一个性子，干什么都不服输，尤其不服我。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第一次离家哭了鼻子，我笑话你是只会哭鼻子的小白脸，你一个新兵蛋子，冲上来就跟我干仗，你那一拳我到现在都记得，一下子我就被你吸引住了，嘿嘿，特别有生命力。”

        “我那时候就看出来了，你生命力特别旺盛，非常蓬勃，是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事情低头的，包括这一次，你看你，也撑过来了！”

        “沛戎，其实当时我就对你有好感，要是放在现在，那就是一见钟情，只不过啊，咱们没有生在好时候，不像现在，男的能结婚能生子，咱那时候还当同/性/恋是不正常呢，哎，真是生不逢时啊。不过现在也不晚，虽然老是老了点儿，但我一直记得你年轻时的样子。”

        “等你好了，咱们不钓鱼了，你要是想钓，我给你买一个大水盆，里面放上你最喜欢的野生鲫鱼，用你喜欢的心形鱼钩，不怕他不咬勾，钓上来，咱们就烧鱼汤，我亲手给你烧，我也可以切心形豆腐和心形葱丝儿……”

        元星然：……

        越说越离谱了，元星然走过去轻轻出声，“李爷爷，我爷爷不是个植物人，不需要你跟他在这持续说话，而且你跟他一直说话他也听不到。”

        李老住了嘴，转头还斜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你呸呸呸，摸木头。”

        元星然叹了口气，按照李老头的话做了，“我是说，爷爷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修养，您的一腔掏心窝子的话，能不能等他度过危险期再说？而且您的身体也需要休息了，您都熬了一天一夜了，别等我爷爷醒了，您又倒下了，那有张床您去躺会儿，这里我来看着吧。”

        李老头很不高兴，还死倔，就不走，两人正在拉锯，门口再次被轻轻推开，李老像是发现了什么救星，压着嗓子气声道，“明禛，快点过来，把你媳妇儿拉走。”

        元星然后背一僵，转头就看到，明禛手里提着好几份早餐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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