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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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漓远远跟着沐晏清和平儿,他不知沐晏清功底如何,只能尽量隔开很远,生怕被发现。看到两人在夜色中轻巧地跳上跳下,皇甫漓对沐晏清的疑惑更深了。
沐晏清,怎会有这么好的功夫?沐鹤麟虽是大将军,但本领多精于领兵打仗,不可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女儿。或者,她根本就不是沐鹤麟的女儿。
想到这里,皇甫漓握紧了拳头。原来,这才是皇甫傲真正的目的,李代桃僵,移花接木,送一个假的沐晏清进入王府,还谎称沐家遭遇困境骗取自己的信任。
可恨!皇甫漓盯着远处两道人影,一种被亲近之人背叛之感油然而生。
“平儿,你先躲起来,不要出声。”进入密林,沐晏清立即命平儿偷偷藏起来,她单刀赴会。
平儿:“好的,小姐。”
看到一棵参天大树,平儿三两下跳上枝头,借着浓密的枝叶掩盖自己的身形。沐晏清站在平坦开阔处,静静等待浮梦。
半柱香过去,林间有鸟受到惊吓,感知危险纷纷飞出树林。月冷风轻,林间萧瑟,远处的山高大险峻,气势威严。察觉到有人逼近,沐晏清不由得握紧腰间的佩剑。
“属下浮梦,参见堂主。”一名红衣女子倏地从树上跳下来,见到沐晏清,单膝跪下。
“梦副使,不必多礼。”沐晏清心平气和,放下了剑柄。
浮梦起身,望向沐晏清,“不知堂主召属下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沐晏清语气冷冷,说道:“哦?梦副使当真不知。”
浮梦困惑地攒眉,“堂主真会说笑。属下又不是堂主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堂主在想什么?”
哼?还敢嘴硬。沐晏清身体背向月亮,冷峻的面具在月辉下犹如地狱里的修罗,浑身充斥着戾气。沐晏清直视眼前的红衣女子,浮梦被如此盯着,丝毫不显慌乱,甚至挑衅地冲沐晏清笑了笑。
沐晏清不为所动,一字一句细数浮梦的罪行:“炽血堂的规矩,只有堂主才有资格接收追杀令以及调动各堂杀手。浮梦,你不过是个副使,竟敢以下犯上,没有通报本堂主就私自接收追杀令,还敢派人潜入漓王府行刺,连累五堂损失七名高手,你可知罪?”
浮梦不在乎地笑出声,那张美艳的脸更显撩人心魂。
浮梦娇柔捂嘴,窃笑。“堂主莫不是忘了?炽血堂还有条规矩,若堂主不在,副使可暂代堂主打理分堂一应事务,只需事后禀报就好。属下这不是看堂主忙着成婚,想要替堂主分担分担嘛。这不,属下还没来得及汇报,就得了堂主召见。”
沐晏清暗暗一惊,慌得内心翻起滔天巨浪。
沐晏清:“你,你知道了我的身份?”
浮梦自然没有放过沐晏清眼里的慌乱,哂笑道:“说出去谁能信,堂堂将军的女儿,竟然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炽血堂的堂主。”
沐晏清:“你何时知道的?”
浮梦抚着秀发,惬意地回:“就在刚刚。”
“本来我也只是猜测。接到追杀令的时候,我暗中调查了下沐晏清,没想到她一个将军的女儿,一年有大半时间不在家,而且她在外出现的地点竟然和我们五堂执行的任务几乎重合。加上这半个月堂主久未露面,恰巧沐二小姐忙着成婚,你说,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属下不过诈了堂主一下,没想到堂主反而自己承认了。”
沐晏清瞬间想通。“所以,这次任务你倾五堂全力,原来是早就想要杀我?”
浮梦:“不错,堂主武功高强,属下不得不谨慎些。其实属下早已对堂主动了杀机,只可惜那几个不中用的东西,不仅没完成任务,反而丢了自己性命。”
沐晏清:“为何?你为何要杀我?”
浮梦鄙夷道:“为什么?难道堂主不知道吗?”
沐晏清茫然摇头,看得浮梦一阵暗恼。
浮梦:“沐晏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哼,我比你更早几年加入炽血堂,年纪也比你稍长,凭什么,凭什么你做了五堂的堂主,而我不过是个副使。”因为嫉恨,浮梦娇艳的面庞全然扭曲,狰狞可怕。
浮梦:“论武功,论才智,我哪里输你,凭什么我要听你吩咐,任你摆布。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爬到老娘头上颐指气使,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老娘混江湖的时候,你娘还没断奶呢。”说到最后,浮梦失去了女儿骄矜,变成了个泼妇,言语粗鄙,对着沐晏清破口大骂。
沐晏清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抽出长剑,见沐晏清准备动手,浮梦有恃无恐。
浮梦:“姓沐的,你敢杀我?我告诉你,来之前我已经写好密函,交到我的心腹手里,只要今晚我没能回去,他就会立刻将密函呈报总坛,对外大肆宣扬你的身份。我就不信,若是沐大将军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是杀人如麻的杀手烟雨,他会不会包庇?徇私枉法呢?哈哈哈哈。”
沐晏清愤恨地放下剑,“我虽是杀手,但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我呸,”浮梦啐了一口,“别在那里假惺惺,装什么慈悲。老娘看了恶心,该杀还是不该杀,不是由你我断定,那是衙门该干的事。就算你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那有怎样,不还是杀人?”
沐晏清背过手,悄悄做出手势,躲在树上的平儿看到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趁着浮梦不注意,溜走。
沐晏清:“所以,你什么意思?”
浮梦:“好说,只要你乖乖让出堂主之位,做我的副使,我考虑留你一命。而且,你的身份,我自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沐晏清:“若我不答应呢?”
像听到了笑话样,浮梦笑得前仰后合。
浮梦:“沐晏清,事到如今,你还想什么呢?我手中可是有你致命的把柄,你若不听我的话,一旦你杀手的身份泄露出去,你还想不想活?你爹爹大将军的官职,还保不保得住?”
沐晏清唉声叹气,似很是苦恼。
沐晏清:“可是,你入炽血堂这么久难道还不知,炽血堂的追杀令非死不得破吗?只要买家不反悔,我还是一定要死。五堂没完成任务,自有七堂,七堂完不成任务,还有长老院那帮怪物们。只要我不死,炽血堂的追杀就不会停止。”
浮梦冷笑一声:“这有何难?只要你诈死,我帮你悄悄瞒过去,自然不必理会那份追杀令。”
沐晏清:“可是这样,我就是个没有身份的人了,一辈子苟且偷生,不能见我爹爹,见我阿娘,也见不到我两个哥哥和大嫂了。”
沐晏清的反常令浮梦心生警惕。
浮梦:“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对,你在拖延时间。”
“哟,”沐晏清调皮道,“这都被你发现了。浮梦,你在五堂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春城烟雨是两个人吗?我是烟雨,自然还有一人名春城。”
“春城?”浮梦反复念叨这两个字,瞬间醍醐灌顶。
“对,春城呢?她怎么不在,你们两个不是经常在一起的吗?”浮梦惊慌失措,一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办,”沐晏清娇俏地来回蹦蹦跳跳,“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的提议不好。你已经对我起过杀意,难道我让出堂主你就能留我性命?万一日后你反悔了怎么办,而且一直以此事要挟我怎么办?我思来想去,你还是死了好,这样我才能放心。”
浮梦心一冷:“沐晏清,你敢杀我?你不怕我将你的身份抖搂出去?”
沐晏清:“放心,春城已经赶去五堂,凭她的功夫只怕你的人难留一个活口。”
浮梦自知难逃,抽出软鞭放狠话:“沐晏清,老娘也不是吃素的,想杀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长鞭甩过,飒飒带风,沐晏清轻松闪躲。“浮梦,你不服我如此年纪便坐上堂主之位,那本堂主今晚就好好让你看看,能坐上这个位置,本堂主靠的都是自己本事。”
一黑一红在月光下斗得激烈。一直躲在暗处的皇甫漓,看得目不转睛。他自然听到了沐晏清的浮梦的对话,知道沐晏清货真价实是沐鹤麟的女儿后,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堵在胸口的烦闷彻底烟消云散,甚至还带了点喜悦。
至少,应该,这点沐晏清没骗自己。虽然她隐瞒了自己是武林高手。不过倒也情有可原,毕竟沐晏清的另一个身份确实难登大雅之堂。皇甫漓喜滋滋地想,盯着打斗的沐晏清,看个不停。
不得不说,沐晏清出招快,准,狠,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虽然对面的女人善用长鞭,但一点没占到便宜,身上反而被沐晏清划了几道伤口。
真不知道她师承何人,皇甫漓想了想江湖上几名出色的高手,最后一一否决。不过,照沐晏清的说法,那个和她一起的杀手春城,应该就是平儿了。不知道平儿的武功与沐晏清相比,究竟如何。
对沐晏清和平儿这对主仆,皇甫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皇兄,你还真是给我送了个宝贝。皇甫漓阴暗地想,喜不自胜。
捂着胳膊,浮梦痛得呲牙裂嘴:“沐晏清,你放过我,这件事我从此闭口不提。我会帮你瞒着身份,也会帮你逃过炽血堂的追杀令。”
沐晏清额间渗出了一层细汗,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浮梦,黑色的面具更像是嗜血的修罗了。
“哦?刚才你不还威胁我吗?怎么这会子摇尾乞怜了。”沐晏清嗟叹。
“我,”浮梦心不甘情不愿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只要你饶了我,我以后唯你马首是瞻。”
“太晚了。浮梦,平生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沐晏清提起剑,再度发起攻击。
“沐晏清,你疯了吗?”浮梦狼狈地挥鞭抵挡,“就像你说的,炽血堂的追杀令非死不得破,五堂没了,还有七堂,七堂没了,还有长老院。有炽血堂在,只要你不死就会对你追杀不知。”
“那又如何?”沐晏清满不在乎,“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对。可惜,你看不到了。”
“沐晏清,你这个疯子。”被逼无奈,浮梦只好甩出几根淬了毒银针,被沐晏清悉数用剑挡了回去。
看到浮梦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沐晏清眼里杀意更盛:“浮梦,我敬你也算是名高手,所以才堂堂正正和你比试,你竟然使此阴招。”
“命都快没了,我还在乎什么。”浮梦一边说,一边又掏出几根银针。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不讲江湖道义。”沐晏清同样掏出银针,趁浮梦不备,刺中了她的肩头。
浮梦顿时慌乱,长鞭甩得不稳,瞅准时机,沐晏清一剑封喉,鲜血淋漓,在不甘中浮梦彻底咽气。
擦拭干净剑上的血迹,沐晏清不看地上的尸体,头也不回直接离开。藏在不远处的皇甫漓,见状,迅速朝漓王府的方向而去。
沐晏清坐在漓王府不远处的屋檐上,等候平儿归来。一直等到东方露出熹微,满身血渍的平儿才回来。
沐晏清:“事情都办好了。”
平儿兴奋地点头:“嗯,都杀了,一个活口没留。”
沐晏清:“那密函呢?”
平儿诧异地看向沐晏清:“什么密函?”
沐晏清神色焦急,心里隐隐不安:“浮梦说得那封密函,我不是给你打暗号让你找到密函吗?”
平儿委屈道:“小姐,我没找到。不过,我把她那里都烧了,烧得一干二净,密函也应该被烧了吧。”
沐晏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沐晏清:“咱们悄悄回王府,注意别让人发现。我带了衣服出来,赶紧换上。”
平儿眼里兴奋不减:“嗯。”
沐晏清跳到院子里,正准备推门进去,不料与奉命守卫的陈威撞个正着。陈威装作毫不知情,意外道:“王妃,您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
“哦,不知道回事,突然睡不着了,正想着出去遛遛。”沐晏清揉了揉眼睛,佯装刚睡醒的样子。
屋里,皇甫漓捂着被子哈哈大笑。平复好情绪,皇甫漓若无其事走了出来,看到沐晏清,招呼道:“本王一觉醒来发现床上无人,竟不知王妃原来起得这般早。”
沐晏清尴尬讪笑,她怎敢说自己彻夜未归,只得硬着脸皮扯谎。“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来到王府便一直睡不好,只怕我在将军府住得太久了我,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应。”说完,不管不顾径自回屋,“说来也怪,这会子居然有了倦意。”
留下皇甫漓和陈威,面面相觑。
隔了老远,陈威就看到平儿端着一盆东西走来,想到夜里看到的身姿卓越的黑衣人,慌忙迎了上去。
陈威:“平儿姑娘,这是要去哪?”
平儿也没料到这会子居然碰上了陈威,手一抖木盆眼看掉落,陈威急忙帮忙扶住。
平儿:“陈首领?你这会子在这做什么。”
陈威憨憨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大牙:“哦,刚和兄弟们交完班,正打算回去睡觉呢。平儿姑娘,这是要去浣洗衣物?我看这盆子有点重,我帮你拿吧。”
木盆里是沐晏清和平儿穿过的夜行衣,平儿岂敢让他发现,“不用劳烦陈首领,平儿自己来就行。”两人一番争持,陈威只好放弃。
“陈首领守了一夜,怕是累了,还是尽早回去歇着吧。”平儿关心道,赶紧匆匆逃离。明明自己用了全力,居然没能夺过平儿手里的木盆?陈威匪夷所思,对自己产生莫大的质疑。陈威在后面,悄悄跟上平儿的脚步。
害怕再遇到什么人,平儿慌不择路,跑进花园,看到一处假山,眼见四下无人,跑进去倒掉盆里的衣服,掏出火折子点燃。很快,一股青烟从假山处袅袅升起。
看着被烧掉的夜行衣,平儿心疼道:“王府就是不如将军府的别院。住在别院里,衣裳脏了洗洗还能穿,可是在王府,只能偷偷烧掉。这么好的料子,真是可惜了。”
陈威躲在假山背面,听到后暗暗偷笑。嗯,宽腰屁股大,娘说这样的女人好生养;而且还会过日子,真适合讨回去做老婆。
烧完衣物,平儿拍拍手端起木盆置于腰间,欲要离开,不期然又撞上了陈威,当场吓得失魂落魄,木盆掉落下来骨碌碌滚远。
“陈陈……陈首领,你怎么在这里?”不会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吧。平儿欲哭无泪,慌得好像心上跑了几匹快马。
看到她这样,陈威勉强憋住笑,全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平和地解释:“哦,刚才我看到假山后面冒出白烟,便过来瞧瞧,原来是平儿姑娘在这。不知平儿姑娘在做什么呢?”
陈威宽额高鼻,下巴方正,人长得极为憨直,一双牛一样的大眼炯炯有神,只是一个朴实直爽的汉子硬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奈何,平儿性子着实古怪,和精明人在一起非常伶俐,若是和本分人在一起,只会比他还要老实。是以,平儿根本没瞧出他在故意装傻。
平儿长松了口气,使劲掐自己的大腿,硬挤出两抹眼泪,这让陈威瞬间心里乱腾腾,手足无措。
陈威:“平儿姑娘,你别哭啊,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
平儿泪眼汪汪看向陈威,扮成柔弱的小女人样扭捏作态。“陈首领,实不相瞒,今天是我爹爹的忌日,我想偷偷给我爹爹烧些纸钱。”
平儿说得心安理得,没有任何愧疚之情,反正她从小不知爹娘是谁,要不是五岁时被沐晏清从破庙里捡回去,只怕今天就要别人给她烧纸钱了。
陈威烦躁地看向平儿,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真不愧是主仆,一个比一个能演。陈威也不戳破,陪着平儿继续演,他扭头看了眼地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不见纸钱的灰烬。
陈威:“平儿姑娘没有烧纸钱吗?”
平儿:“小姐不是刚刚大婚吗,我怕烧纸钱不吉利,只好找了几件旧衣物给我爹爹烧了过去。”
陈威嘴角忍不住抽搐,这种话术都能说得出来?
陈威:“平儿姑娘还真是孝顺,令尊若英灵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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