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辰宴危机

府里宾客众多，热闹非凡。各家宾客又带了随身侍从，加上府里原有的奴仆。府里来来往往者甚多，少说也有上千人了。禾儿只觉得烦躁不安，想找个地方静静，她一个人往后院的竹林走去。后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时至深秋，这片竹林仍郁郁葱葱美如画，光影斑驳，映衬竹影参差。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满眼翠润，平复人心。禾儿独自坐在竹林里的石亭中，思绪又飘回到藏书阁里假山后的烟波亭。她那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坐在亭里看书，那时候她还没有遇见他。那时候，她的快乐很简单，而现在，她总是矛盾、困惑，更多的是无法抹去的难过和思念。

        突然一个男子的身影晃过，那男子鬼鬼祟祟的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裹。那包裹似乎很沉，那男子背得有些吃力，他时不时四处张望，生怕别人发现。那男子匆匆往后面的储物间走去，并未发现被竹林遮掩的禾儿。这男子的背影有些眼熟，但禾儿一时又无法认出是谁。

        今日生辰宴，众多王公贵胄到场。她隐隐担心会出乱子。又在竹林中坐了会，果然看到那男子又匆匆跑回正院，只是回来时没见了那个黑色的包裹。

        禾儿等了会，从竹林出来去寻李嬷嬷，想和她知会一声刚才所见。可府里人多，她一时也找不到李嬷嬷。不知吴将军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竟然和禾儿撞了个满怀。吴将军本是男子，又是武将出身，撞得禾儿失去了重心向后跌去。吴将军的夫人卢氏在一旁，正好扶住了禾儿。禾儿忙向吴夫人道谢，卢氏笑得有些勉强。吴将军没有丝毫歉意，转身就走。这府里人虽多，但也不至于拥挤。禾儿有些恼怒，觉得吴将军分明就是故意撞自己。

        突然人群中有些骚动，有仆从匆匆走开像是在寻人。禾拉住一个家丁问询缘由，才知道是世子丢了，禾儿心里就是一惊。世子若是在秦府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天大的事。大皇子妃雅萍正靠在大皇子承智的肩上哭泣。秦三哥正在安排府里的家丁把守各门，只进不出。李嬷嬷安排各房的管事寻人。

        四皇子听闻也赶过来，神色有些凝重。他看到禾儿说：“这里人多，你在这也帮不上忙，先回去休息。”说罢，又上前安慰雅萍。

        禾儿默默退到一旁，观察众人的表情。二皇子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燕云倒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次赴宴，雅萍带来四个年幼的世子，多少有些故意炫耀的意思。二皇子并未带一双儿女前来参加宴席，自二皇子的原配过世后，二皇子的儿女从未与父亲在公开场合同时露面。也不知是与燕云这个继母不和，还是父子父女间生了嫌隙。子嗣问题一直是燕云的心结，雅萍的炫耀多少让她有些难堪。禾儿总觉得燕云平静的脸上，有一丝极力隐藏的笑意。吴将军站在燕云身后,一脸坏笑地和燕云说些什么。他的笑容，在焦急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一旁的卢氏一直低着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禾儿下意识地也摸了下自己的衣服，突然发现系在腰间的香囊不见了。她本想找几个家丁一同去后院查看，但又觉不妥。禾儿悄悄走到皓天身旁使了个眼色，皓天便随禾儿走开。

        禾儿：“皓天哥，我刚看见有人在后院的储物间藏了东西，但我摸不准是什么。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可好？”

        皓天看了一眼远处的四皇子，又看了眼禾儿，点点头：“禾儿是发现了什么？”

        禾儿摇摇头：“我还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些蹊跷。世子进府的时候看见我的香囊，吵着要拿走。现在，我的香囊不见了，世子也不见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皓天眉头紧锁：“这么多人看着，世子怎么会突然不见。府里各处都有人把守，世子若是独自玩闹，肯定也出不了府。”

        禾儿：“就怕有心人安排。若是世子在秦府出事，四皇子对大皇子是没法交代的。”

        皓天：“当务之急，先找到世子。”

        说话间，两人人已匆匆走到后院。储物间上了锁，外观看不出什么异样。皓天拿出随身佩戴的折叠小刀，三两下就打开了门锁。储物间里很暗，两人进去查找一了番，并没找到黑色袋子。两人正一筹莫展，禾儿觉得很奇怪，储物间里为什么会存放稻草，伸手去翻弄稻草。

        果然有玄机，稻草后面是一个上了三把锁的柜子。皓天和禾儿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察觉这其中的不寻常。丢弃在储物间的杂物，哪里用得着三把锁锁上。皓天又摸索着开锁，突然柜子里传来声响，禾儿和皓天都吓了一跳。

        禾儿只感觉自己额头开始冒汗，紧张地说：“该不会是小世子？”

        皓天的眼神依旧镇定，很快打开了三把锁。里面果然是个黑色大袋子，皓天伸手去摸。禾儿感觉他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利落地把黑色袋子抱出来。正要打开，门外突然嘈杂起来。天色还早，只是储物间光线不佳。有人点着蜡烛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大皇子妃雅萍。她冲过来一把推开禾儿，扯开黑布袋子，里面就是不省人事的小世子。雅萍抱起儿子就开始嚎啕大哭。禾儿看到小世子手里，正拿着自己的香囊。禾儿只感觉眩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皓天看出了她的不安，小声说：“小世子还有气息。”

        禾儿感激地看了皓天，还想说什么。皓天又说：“放心，有殿下在。”

        这句话莫名让禾儿感到心安。她定定神，思考着这一天的各处细节。已有大夫赶来给小世子诊脉。雅萍突然站起来指着禾儿，大声道：“给我拿下！”

        大皇子身边的侍卫上前把禾儿和皓天都绑了出去。四皇子此时正好赶到后院，看到禾儿被绑怒斥道：“这是做什么？谁敢动本王的人！”

        大皇子盯着四皇子道：“人赃俱获。管家带着我们一间间房查找，正好查到后院。就看到你的人把小世子从柜子里拖出来。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交代？”

        禾儿看到人群里的景管家，她猛地意识到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就是他。难怪当时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眼熟。禾儿与景管家接触不多，当时隔着竹林看得不太真切，一下没认出来。她顿时感觉脊背发凉。是他故意让自己看到的？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她的行踪？还是刚好她们只是早一步赶到？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小世子手上的香囊都指向自己。

        四皇子与大皇子正僵持，二皇子承潇走过来打圆场：“都是自己兄弟，坐下来好好说。这里面必然有什么误会？”

        雅萍带着哭腔愤恨地说：“能有什么误会？我儿子手里还拿着这女人的香囊。”

        这时，太医跑过来跪在众皇子间说道：“小世子是中毒了，不过发现得早，中毒不深。老臣已经施针，不多时就能醒来。”

        雅萍：“中毒？怎么会中毒？”

        太医道：“正是这个香囊，里面有□□。”

        雅萍走过来，不由分说狠狠甩了禾儿一巴掌。她还要再打，四皇子一把抓住她的手：“皇嫂且先弄清事情真相。”

        娇雪见禾儿嘴角被打出了血，心疼地过来帮她擦拭。禾儿低声对她说了几句，娇雪有些惊讶，随后又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坚定地眼神。

        皓天大声对众人说道：“小世子并非中毒，而是被人敲击后颈导致昏厥。不信，现在可以看世子脖子后的淤痕。”

        大皇子亲自上前检查儿子的脖颈，果然有明显被敲击的痕迹。

        禾儿已经猜出七八分真相，但一时没有证据，只能赌一把。禾儿对大皇子说：“殿下，奴婢有几句话要说。首先，奴婢没有任何立场做出伤害小世子的事情。奴婢今日是第一次见小世子，与世子没有任何恩怨。其次，今日奴婢兄长的生辰宴，奴婢没有任何理由，在此时此地做出伤害小世子的事情。如果小世子在秦府出事，无论背后主使是谁，都会连累主人家。再次，那么多人都看到小世子喜欢奴婢的香囊，奴婢再蠢也不会用香囊来毒害世子。更何况，伤害一个年幼的孩子对奴婢有什么好处？朝中局势复杂，有心人若是在此伤害了世子，势必会造成殿下与四殿下失和。殿下英明，莫要让奸吝小人的诡计得逞，既伤害了世子，又伤了兄弟情义。”

        大皇子只是看着禾儿，默不作声。禾儿又说道：“奴婢，有一个方法找到真凶。”说罢，禾儿向二皇子的方向狠狠看了一眼。

        四皇子帮忙说道：“皇兄，既是如此，给禾儿一个机会自证清白。”

        禾儿道：“我的香囊用特殊的布料绣制，凡是碰过的人，手上都会沾染布料的粉末。而这种粉末遇到特殊的液体就会显出颜色。今日不知经何人之手到了小世子手里。香囊是我随身带着的，里面都是安神的草药，我绝不会在自己随身带的物件里放剧毒的□□。就算有，也必然是人事后故意放进去的。”

        禾儿转头对李嬷嬷说：“嬷嬷，且帮我药水取来。这药水见不得光，嬷嬷记得用盖子盖好。”禾儿又小声地同嬷嬷交代了几句。不多时，家丁端着数十盆液体进来，都用盖子盖得严实。

        禾儿扫了众人一眼，对大皇子说：“接下来我会邀请几个人，同我一起进入储物间。无论我邀请谁，都请殿下准许。”大皇子点点头。

        侍卫给禾儿松了绑，禾儿脸色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来回扫视了一遍众人的神情。禾儿语气轻快地说：“请四皇子、吴将军夫人、王家老爷、龚先生、孟学士。”禾儿又随手点了几个随侍的婢女和家丁。

        禾儿：“请李嬷嬷把药水纷发给我点到的人，点到的各位请和我一起进储物间。”

        吴将军正要发作，四皇子冷冷扫了他一眼，他也不敢吭声。四皇子第一个跟着禾儿进去，卢氏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进去。

        禾儿关上了储物间的门，储物间里瞬间变得很暗，连人的容貌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依稀的轮廓。禾儿说道：“这液体怕光，关上门才行。大家逐个过来，把手放进盆里就可以了，这液体只有点凉。放进来了，才能自证清白。”

        四皇子第一个把手放进去，拿出来对众人说道：“本王已经放过了，你们依次过来放。”众人依次上前，把手放进了盆里。

        众人从储物间出来，大家的好奇地看着这几个人的手。等了许久，没有一个人的手变色。人群有些骚动，吴将军最不耐烦先抱怨起来：“你这个法子靠不靠谱？这里有诸位皇子，还有各界名流，你一个婢女，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禾儿也不搭理他，只是静静等着。众人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禾儿又让李嬷嬷端出了一盆石蕊花。禾儿摘下了一株，放在四皇子手中。那花一下子就变成了蓝色。人群中传来惊呼声。四皇子也有些吃惊，他了一眼禾儿。这一次，禾儿并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只是微微颔首。禾儿又把花一一分给刚刚进储物间的几个人，几乎所有人手里的花都变了颜色。

        已到了宴席的时辰，众人不得入席又饿又乏，看着这一出闹剧一时没个结果都有些烦躁。禾儿焦虑地扫了一眼人群，娇雪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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