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祈福

周云棋缓缓地睁开眼睛，视野却还是陷入一片黑暗，这一觉睡得他全身乏力。

        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因为出汗变得潮湿的衣服黏在他的肌肤上，这种感觉让他联想到了小时候赵槐南恶搞他，把一条滑溜溜又可以拉长的玩具放进他被窝里，像一条鼻涕虫，让他觉得恶心至极。

        周云棋努力回想他为什么会躺在床上，他好像白天陪着黎玥，然后黎玥摸了他额头后，他就失去了意识。一只手不知道被什么压得太久了，整只手臂都被压麻了，他动了动手指。

        那个压在他手上的东西——黎玥，因为周云棋一个细小的动作，她被吵醒了。

        黎玥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刚睡醒讲话含糊不清：“你醒了？”

        有人在黑暗中突然讲话，因为发烧脑袋还不清醒的周云棋吓了一大跳，他猛然坐起来，抬起右手，右手正在打着点滴，他的大动作让医用胶带崩开，周云棋感受到疼痛：“嘶——”

        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黎玥走到床头摸索着灯的开关，“啪”的一声灯打开了。

        周云棋躺了差不多十几个小时，眼睛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光亮，他顿时眯起眼睛。

        黎玥非常紧张查看他的手：“你没事吧？”还好只是医用胶带崩开了，黎玥又把翘起的胶带按了回去，又去调节点滴的速度，考虑到他刚醒又去饮水机倒了杯温水。

        周云棋看着给他忙来忙去的黎玥，她要照顾爸爸，又要照顾自己，敢情自己是来添麻烦的。

        周云棋许久未沾水的嘴唇已经裂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上唇，然后哑着嗓子喊了一句：“黎玥—”

        黎玥在卫生间里，她刚把毛巾放进热水盆里，浸湿，拧干。她听到周云棋的声音，拿着毛巾来到他面前，低下身子用毛巾给他擦额头、脸颊。

        黎玥突如其来的动作，周云棋乖乖地让她擦，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的小绒毛，黎玥的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周云棋咽下了口水，猛烈的心跳声早在他的耳朵里震耳欲聋。

        黎玥擦完了，她发现周云棋的嘴唇干裂，还有些血迹，她拿了桌子上的温水递给他。

        周云棋一口闷，干涩的喉咙得到一些缓解。他问：“我这是躺了多久？”

        黎玥思考了片刻之后告诉他：“也就十几个小时，你发烧了不难受吗？你既然一声也不吭，硬撑了这么久。”

        周云棋不回答，他转移话题：“那你爸爸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了很多，明天就能转移到普通病房了。要喝粥吗？”

        周云棋点点头。

        黎玥拿开保温杯，倒出杯子里面的粥，粥还冒着热气，黎玥用手试了试温度，有些烫，她便吹气。

        周云棋看着她：她换了身衣服，应该是洗过澡了。头发随意地扎起，掉下几缕发丝，眉眼温柔如水，下巴又尖了一些，黑眼圈尤为明显，多出了一份我见犹怜的美感来。

        黎玥把粥端到他面前，等他吃好了又收拾一番，周云棋劝她去睡觉，她在沙发上躺下，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她真的很瘦小，她在沙发上卷缩，只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看点滴快要滴完了，周云棋按了玲，护士推开门就说：“103号床已经”周云棋比了个“嘘”的动作，护士立马懂了，轻手轻脚地来到他面前。

        护士已经给周云棋摘了点滴，她走出去，想起周云棋的侧颜不禁脸红，看到这么帅的帅哥还是第一次！

        周云棋披好衣服走下床，他看着黎玥的睡颜，给她再盖上一条毛毯。

        早晨，周云棋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他怕吵到黎玥马上接通：“喂？”

        班主任一听到周云棋的声音，劈头盖脸一顿骂，周云棋应声附和她，让她的怒气减少一点。

        骂到最后，班主任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云棋把被子盖过头，声音非常小：“过几天就回去。”

        “过几天是多少天？给个准确的日期，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吧？你好好备考，最后冲刺一下，国内好学校任你挑，给学校争争光行不行？都好几年没出一个状元了”

        班主任在那头絮絮叨叨，周云棋把手机拿远一点，见他没了声响，他才说：“我生病了在住院，后天就回去。”

        周云棋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黎玥推门而入，门外的光线传进室内，周云棋从被窝里探出头，看到是黎玥，诧异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以为你还在沙发上睡觉。”

        黎玥把窗帘拉开，窗外下着小雨，她说：“我六点就去看我爸了，他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我们今天出去透透气吧！我想去云山寺拜拜，替我爸祈福。”

        云山寺是江城有名的寺庙，来上香祈福的人很多，云山寺在山顶，本就路途遥远，今天又是下雨天，上山的路更不好走。

        而周云棋还是答应了。

        出门黎玥怕他再着凉，往他头上套了个冷帽，注意力更集中在他脸上，他眼窝深邃，五官立体，骨相简直完美，生病过后眼神再也没有之前那样锋利，现在反而多的是温柔。

        两个人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到了云山寺脚下，道路泥泞，两个人撑着透明雨伞，周云棋找好空地走一步，再等着黎玥跨过来，还没有走到上山的路，两个人的鞋地已经沾满了黄泥。

        上山的路十分陡峭，望着层层向上伸延的楼梯，两个人也没有退缩，周云棋把伞收起来，两个人冒着雨爬楼梯，石头砌的路在雨水的冲刷中更光滑，周云棋一只抓住栏杆，另一只手抓住黎玥。

        终于爬山了山顶，黎玥的脸上多了几个蚊子咬的包，周云棋脸上也挂了彩。

        她们跪在蒲团上，手里捏着香，黎玥在心里祈祷：希望爸爸平安无事，即使以后没有了瓜葛，也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祈祷完之后，黎玥虔诚地拜了拜，把香插上去，周云棋紧随其后。

        两个人从蒲团上下来，香火的香气在空气里蔓延，红色的祈福牌随风作响，不远处，响起了一记空灵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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