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贺欢和林漾约在一家常去的酒吧。

        昏暗的灯光笼罩在壁橱的酒瓶上，轻柔曼妙的音乐撩拨着人的心弦，年轻的男女低声耳语。

        调酒师熟练地调了两杯蓝色鸡尾酒，端到吧台的二人面前。

        “干杯。”

        贺欢拿起酒杯和林漾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却不急着喝，开口问道：

        “在灿辰工作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林漾想了想，说：“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渐渐习惯了。”

        “那就好。”贺欢顿了顿，“对了，你在微信里说被橙子开除，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那会儿她在外出差，林漾只是告诉了她一声，她没来得及多问。后来虽然略有耳闻，但始终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林漾一五一十地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末了用一句话结束：“往事不提也罢。”

        贺欢讶异了一瞬。

        但马上又平静下来。

        在行业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事都不稀奇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她说。

        林漾感激一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二人独自喝着酒，视线落在不知名的某处，都没有再说话。

        林漾望着调酒师的身影忙忙碌碌。恍惚间想起，上次和贺欢来到这里时，是为了庆祝她升职成为橙子的宣传总监，满面风光。

        不过两月有余，一切早已灰飞烟灭。

        =

        “什么？让我去当飞光的经纪人？”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总监办公室。

        贺欢刚到公司没多久，就被徐令令叫去，听到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

        “飞光经纪人的职位临时出现空缺，辰总决定由你来顶替。”徐令令忽视了她脸上诧异的表情，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这是公司的安排，必须服从。”

        贺欢一时没有说话。

        带一个当红的男团，的确有不少好处，换成一般人一定求之不得，但经纪人这个职位，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每天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不说，还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没有一点私人空间。而她现在的商务总监，尽管只是管理艺人的一部分资源，但还算清闲自由，不像经纪人那样看艺人眼色。

        再者说，飞光已经是当红男团，相当于一只绩优股，稳定，但毫无上升空间。

        看似明升，实则暗降。

        她没想到的是，灿辰会让她去当经纪人，公司的是否值得信赖瞬间变得有待商榷。

        分秒之间，贺欢已经考虑到方方面面。

        她心里虽然不满意，面上却不露分毫，话音平静：

        “我没意见。”

        徐令令满意地点点头。

        当天，贺欢填写完了转部门的资料，收拾东西，搬到和林漾同一层楼。

        林漾听说此事，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也没多问，转头忙着自己的事。

        转天，来到了贺欢和飞光少年团正式见面的日子。

        洒满阳光的休息室。

        飞光少年团的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姿势极其随意，有的人单腿搁在桌上，模样懒散。

        ——“咚咚”。

        两声叩门声。

        众人抬起头。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准确地说，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套装，白净的脸上五官清淡雅致，乍看之下不打眼，却别有一番江南味道。

        贺欢略略扫了一眼，“人都到齐了？”

        大家自顾自地玩着手机，仿佛把她当空气。

        贺欢却也不恼，声音不咸不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欢，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没有一个人回答。

        贺欢深吸了一口气。她听说过这个团不好带，倒没想过干脆无视她。

        她思索三秒，又问：“队长是谁？”

        “是我。”

        一道低沉粗粝的嗓音忽而响起。

        贺欢的视线瞥向沙发椅上，把玩着打火机的男人。

        窗边的阳光将他侧身的轮廓镀了一层光晕。男人低着头，俊漠的脸上桀骜不驯，耳边银色的耳钉闪着细碎的光泽，叫人想起在落日下奔跑的狮子。

        他收起打火机，起身走到贺欢面前，眼睛盯着她，勾起的唇角带着些许的嘲讽：

        “经纪人？”

        一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隐隐能看到衬衫下结实劲韧的肌肉线条。

        下一秒，他收敛起嘴边的弧度，一字一顿地道：“现在就给我滚。”

        贺欢毫不回避地对上他的眼眸，反问道：“你确定吗？”

        反倒叫男人一愣。

        他以为她一定会像前两个经纪人一样，生气得涨红了脸，或者哭哭啼啼地跑出去。

        周岐：“什么意思？”

        “飞光现在的人气是一时的红利。顶峰过后，迟早要走下坡路。”贺欢说。

        “那又怎么样？”

        “你就不怕那一天的到来吗？”

        周岐一愣。

        坦白说，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自从飞光爆红之后，他和队友们就像陀螺一样连轴转，根本没时间停下来。

        再说，看着银行卡上不断上涨的数字，哪儿还会想到这个问题呢。

        贺欢打量着周岐的神色，微微一笑：“我可以帮助你们利用好现在的资源，保证未来没有后顾之忧。”

        周岐拧紧了眉毛，“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你可以不信，那就是飞光的损失。”

        这话说得太过自信，引得一旁玩手机的三人面面相觑。

        若是换了一般人，必定叫人笑掉大牙。可偏偏贺欢唇角微扬，清秀的脸上满是淡然的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这个女人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觉得不相信她都是自己的错。

        周岐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

        言尽于此，贺欢再不多说，径直转身。

        “等等。”

        周岐忽地出声，顿了顿，说：

        “记住你今天所说的。”

        贺欢低垂眼睑，微微一笑。

        小样，跟她斗。

        贺欢当上飞光经纪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掉所有找来的代言活动和商演，接了竞技类音综《出发吧少年》。

        得知这一消息的成员们十分不满，尤其是周岐。

        当她把四份合同摆到四人面前时，周岐盯着雪白的合同，抬起头，挑了挑眉毛：

        “这就是你说的利用好现在的资源？”

        贺欢淡淡一笑：“不仅如此。出专辑，制作更多红出圈的歌曲，是我接下来对你们的规划。”

        她说的是所有爱豆追求的目标。

        可飞光不一样。

        飞光已经是顶流艺人，出过专辑，开过演唱会，奖项也拿过无数，赚得盆满钵满。现在的他们，只想要躺在山顶上，接接简单的商演，站站不费体力的活动，就可以日进斗金。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上综艺和别人pk？

        周岐“嗤”了一声，将合同一扔，冷声道：“我不签。”

        其他三人看他的样子，也纷纷丢开合同。

        贺欢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说：“我看过飞光的所有数据。出道两年，发行两张专辑，共计三十余首歌，销量破亿。但，没有一首出圈的歌曲。”

        人很红，却没有叫得上名字的作品。

        这也是大多流量最致命的一点。

        被一针见血地指出致命点，在座的四人都有些泄了底气。

        “这是因为飞光的购买力都在粉丝身上，在路人当中没有基本盘。”贺欢解释道，“所以，我们要发更多的歌，不求质量，只求传唱度。等哪天你们过气了，至少还可以凭借着这些歌曲吃一辈子红利。”

        周岐听得专注，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等等。

        仿佛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听上去怎么像是一个养老规划？

        他们才二十来岁，刚刚走上人生巅峰，竟然就要开始考虑养老的事情了吗……

        周岐深深垂下头，叹了口气。

        ……

        和飞光的忙碌不同的是，另一边，thk的四个人异常清闲。

        出道以后，没有任何一个通告找上他们，公司似乎也把他们无视了，没有任何活动。

        就好像那天的舞台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烟花，很快就消失无踪，无波无澜。

        日子无聊透顶，可偏偏林漾不让他们吃零食，打游戏。

        于是他们就只能——

        看电视。

        祁临风：qaq

        裴暮言：qaq

        许迟：qaq

        陆星予：qaq

        此时此刻，他们一人拿着一个橘子，坐在五十寸的液晶电视前，边吃边看。

        “接下来，获得年度最佳男子组合的是——”

        电视上正在重播亚洲星光盛典的颁奖典礼。

        主持人拖长了音调，报出飞光少年团的名字。

        一袭深蓝色西装的成员们上台领奖。

        宽阔的舞台上，聚光灯照射在他们身上，仿若闪闪发光的银河。

        台下，红色的应援棒汇聚成一片海。粉丝们声嘶力竭地呐喊着飞光的名字，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电视机前的四个人吃着橘子，默默观看着。

        “羡慕啊。”

        许迟忽而出声感叹。

        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眼神夹杂着复杂的情感。

        彼时的他们是籍籍无名的新人，前路迷茫，面对未知的命运尚且心存忐忑。

        主持人说了会儿话，将话筒交给队长，请他发表获奖感言。

        “首先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们的粉丝……”

        周岐的声音从电视机中传出来。

        祁临风正低着头剥橘子，白皙修长的手不禁一顿。

        随即一声不吭地起身离开。

        其他人早已习惯了祁临风的特立独行，什么也没问。

        反倒是许迟提起：“漾姐呢？”

        裴暮言朝大门处扬了扬下巴：“晒太阳。”

        天气很晴朗，阳光很灿烂。

        林漾搬了把竹木躺椅放在别墅门口，戴着墨镜，躺在上面沐浴阳光，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适。

        纤细笔直的美腿交叠，暖融融的阳光洒落下来，洁白如瓷的皮肤绒毛清晰可见。

        不过很快，这幅美好的情景就被打破——

        三个人影悄悄围在她的身旁，默默观察。

        林漾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摘下墨镜，三张脸映入眼帘，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们想干嘛？”

        “漾姐，”许迟抱起胳膊，“您年纪轻轻怎么跟那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似的。”

        林漾：“乖，叫声奶奶来听听。”

        许迟：“……我们都闲得不行了，你倒好，在这儿美滋滋地晒太阳。”

        林漾躺回到椅背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是经纪人！”

        “经纪人也不是万能的。”林漾慢悠悠地说，“没有通告的时候，就跑跑步，看看书。”

        许迟感到十分无语，裴暮言摆弄着周遭的花花草草，没有搭理。

        陆星予开口道：“林漾姐姐，我们想要有工作。”

        小鹿般的眼睛水润清澈，配上他软软糯糯的嗓音，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可惜这套战术并未奏效，林漾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小孩子家家不要操心这些事。”

        陆星予：败。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

        林漾瞟了眼来电显示，走到不远处接电话。

        只剩三人一脸郁闷地站在原地。

        半分钟后。

        林漾挂断电话，兴致冲冲地跑过来：

        “有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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