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护者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时间恰好到了黄昏。风崎美想起刚才伊律的话，正打算观察一下周围的人们，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风崎美小姐，真幸运呀，能在这里遇见你。”
  她回过头，瞧见樱子拎着一袋食物，热情地向自己挥手。
  “诶？樱子小姐，下午好……”
  “最近在威汀镇游览得如何啊？会开心吗？附近就是镇中心广场，有一个很精致的时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响一次。现在是——我看看——五点四十五，非常幸运，我正好能带你去看！”
  “你太热情了，樱子。”
  “嗯？这让你不舒服了吗？不好意思……”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樱子现在的表现与她的性格完全相反。风崎美心想。所以，在寻找“愚蠢的牺牲者”时不能简单地将他人平日里的性格作为评判的标准。
  考虑到伴月绫送她的那本书中提到过，戏剧中的角色普尔齐内拉拥有两种性格。那么，眼前的樱子也有两种性格，难道说……
  但风崎美立刻就否认了这莽撞的想法。毕竟樱子都和现实中不同，那变成女孩子的花川原岂不是更加符合“两面性”？
  “在想什么呢，风崎美小姐？”
  “……嗯？”
  风崎美抬起头，看见了接近于血色的天空。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和樱子走到了镇中心广场。
  “很幸运，我们及时赶到了这里。接下来就敬请期待广场的时钟吧。”樱子说。
  （樱子不止一次提到了“幸运”，她想暗示什么，还是这个空间的天使通过她对我给出提示呢？）风崎美心想。
  就在这时，广场正前方的建筑上，一座精致的时钟里，伸出来一个小丑人偶，同时发出了六次沉重的声响。
  “唔！……”
  风崎美突然感受到剧烈的头痛。她一瞬间承受不住，单膝跪地，痛苦地捂着脑袋。
  “风崎美，怎么了？”樱子急忙扶起她，“需要带你去诊所吗？”
  “不用……我还是想先回旅馆吧……”
  于是樱子扶着她离开了广场。临走时，风崎美回过头，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导致根本看不清周围是否有其他人。但她能够清楚地看见，时钟前方的小丑人偶，在血色的天空背景下俯视着两名少女，它的嘴角咧开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好些了吗，风崎美小姐？”
  樱子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风崎美。此时此刻，两人都在风崎美暂住的旅馆里，樱子还特意为她泡了一杯本地特有的茶。
  “谢谢你，樱子。”风崎美说，“很抱歉，我不知何时患上了头痛的病，而且它似乎没有规律……”
  樱子看上去充满担忧：“既然弄不明白问题所在，那就更应该去医院了啊。我可以背你去的。”
  “太麻烦你了，但我可以自己解决。”
  “嗯……”
  风崎美盯着樱子，思考着眼前的少女的表现。很明显，现在的樱子表现出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性格。原本不近人情的她，竟然变得如此温柔体贴。她越发相信，这个空间能够对被困其中的人们造成严重的影响。
  实际上，自从离开广场的瞬间，头痛就消失了。风崎美装出症状还在持续的样子，就是为了观察樱子的表现。
  “对了，樱子。”
  “诶？”
  “广场时钟里的那个人偶是什么啊？我看它挺渗人的。”
  “嗯？那是潘趣，流传于不列颠国的经典木偶戏形象。”
  这个回答早在风崎美意料之中。她点了点头：“我听说过。可我看到人偶突然朝我们笑了……”
  “诶诶？！风崎美小姐，你没在吓我吧！我可没看到这么可怕的景象！”
  “虽然当时我很难受，但我肯定自己没看错。”风崎美说，“说起来，樱子，我听说你将在三天后的六月庆典中扮演「手持十字架的教皇」。”
  “诶嘿，没想到被你知道了。”樱子笑得非常开心，“为了扮演好这个角色，我可是研究了一个多星期呢。”
  “那么可以谈一谈你对这个角色的想法吗？”
  “镇长先生告诉我，这个角色能够赋予众人权利——或者说是力量——所以她一定看上去非常威严且神圣吧，就像天使一样。”
  “…………”
  樱子有点紧张：“我……哪里出问题了吗？”
  “没有，你说的很对。天使的确能赋予人们力量。然而你打算如何体现出‘威严且神圣’的样子？”
  “我……”
  “……没有，樱子，你不用回答下去了。”风崎美说。
  其实是我自己出问题了。她心想。
  平日里，大家一直坚信自己是一个无论何时都愿意倾听，有包容心的人。然而此刻自己却对樱子的扮演表示否定。风崎美无法相信这是她能够说出来的话。
  ——————
  于是两人不欢而散。风崎美坐在床上，内心充满愧疚，但她想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自己变成这副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在敲门。风崎美以为是维多莉亚回来了，于是前去迎接。没想到，门打开后，来访者是花川原。
  “呃……花川原？”
  风崎美望着面前长发及腰的少女，尴尬极了。
  “风崎美小姐，樱子托我来慰问一下你，你的头痛好些了吗？”花川原温柔地笑着，问。
  “好多了，替我谢谢她吧。”
  花川原点了点头，然后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问什么？”
  “关于扮演角色的心得。既然你知道樱子要去扮演‘手持十字架的教皇’，那你也知道我的角色是‘扮男装的女人’吧。”
  “……是的，我知道。”
  “这个角色的寓意是‘欺骗’，可是欺骗不一定就代表恶意。风崎美，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嗯。”
  风崎美换上一件本地风格的连衣裙，同花川原一起走到了威汀镇的边界。此时正是深夜，威汀镇里一片万籁俱寂，只有个别房屋里闪烁着点点火光。
  “这里是……”
  风崎美震惊地望向不远处。原来，那是一个被树丛围绕的水池，水池正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最上方又放置着一块透明的宝石，在夜晚发出微弱的，五颜六色的光芒。
  “是威汀镇的秘密，多年来都没有人发现，因为某个存在把这里在世人面前隐藏了起来。”花川原解释道。
  风崎美看见了花川原手里的湛蓝色宝石，心里一惊。这不就是花川原旅行时带着的宝石吗？
  “你负责保护这个地方？”风崎美问。
  “是的，里面有着维持威汀镇运行的能量，这份力量却也足以毁灭小镇——只不过还没展现出来。”
  “诶？也就是说，它相当于一枚定时炸弹？”
  花川原点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而且，这块宝石仿佛有意识，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在试图与我对话……”
  “是吗？花川原，那我告诉你，你不能接受它的请求。”
  “诶？”花川原很惊讶。
  “我见过类似的案例，人们的思想会被这种东西影响，直到最后，他们都不再是自己了——总之你信我就好。”
  “我当然相信你，但……”
  花川原的神情很为难，却终究没再说话。
  不用想就知道这块漂亮的宝石里就是天使，而且甚至可能是创造了威汀镇这片空间的天使。如果花川原无条件相信这个天使的话，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风崎美小姐，不知从何时起，我的脑海中就产生了‘保护这块宝石’的命令，而且还不能让它被威汀镇的人们发现。你是外乡人，所以我能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你。”
  “所以说，你一直在欺骗周围的人们。对此你有信心扮演好‘扮男装的女人’这一形象。从结果上看的确如此——威汀镇的真相被你隐瞒了如此之久，却未曾有一人发现。你默默承担了一个守护者的职责。”风崎美说。
  “是的，还请你保密。”
  “我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介过客，”风崎美嫣然一笑，说道，“加油吧，花川原。”
  （用谎言欺骗了所有人的女人，这就是她的形象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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