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次交锋

“老夫人，相爷，三小姐已经进府了。”

        老夫人手一顿收起佛珠，睁开眼道：“还不快去迎接。”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丞相摸了摸鼻子，悻悻然又坐了回去，王氏和卫月梅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想到竟被她给赶上了。

        杨子秋紧跟在带路人后面，心里直捣鼓着马上就要见到书中的一女二该如何应对，步子不由得放慢些，把一会可能遇到的情况都预想一遍，好有个心理准备。

        领路的侍从步子急切，眼看她就要落下，又不得不放缓脚步，三步一回头地生怕把她落下，那就是罪过了。瞥到她脸色如常、步伐稳健，莫非远离都城也能见到气派的府邸么否则怎么会如此淡然。

        他们二人各想各的一路无言，唯有前后不一的脚步声回荡。

        老管家在门口来回走动，时不时地踮脚朝外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想要等的人，喜出望外地大声喊道：“老奴恭迎三小姐回府。”

        杨子秋闻声看去，一个穿着严肃脸上却是一片和善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行礼，看着系统上的提示，知晓这位是相府的管家，也是卫丞相最信任的人。

        李管家没听到动静，又出言提醒:“三小姐快进去吧，老夫人相爷他们都在屋子里等着三小姐呢。”

        杨子秋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正堂内坐了不少人，杨子秋走到正中间，双目直视地看向高座上的两人，身份不言而喻，低下头恭敬地朝着他们行了一个跪拜礼。

        “不孝女卫绾秋拜见父亲，奶奶。”

        老夫人在杨子秋进门的一瞬间已经坐不住了，示意身边的老嬷嬷扶着，走到面前，亲自伸出双手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快抬起头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杨子秋闻言抬头，将要年过花甲之人头发花白，脸上隐隐藏着疲惫感，略显浑浊的眸子湿润地盯着自己，双手微微颤颤难掩激动。

        “像，太像了。”老夫人看着这张脸直点头，感叹道：“和柳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柳氏是卫绾秋的生母，只停留在原身小时候的记忆中，脑中的模样模糊不清，隐约看出是一个温婉贤德的女子。

        卫丞相走了下来，站在老夫人旁边盯着这张脸，一瞬间有些恍惚，时光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雨后初晴的碧湖边，他邂逅了一个撑着白伞的女子，完全没有大小姐的做派，弯着身子伸手戏水，笑得双眼变成弯弯的月牙儿，全然不知有人靠近。

        如此鲜活可人的姑娘此前在官家大小姐中从未见过，他忍不住靠近。尽管他不是有心打扰，女子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像只小鹿惊慌失措地要逃。

        他们的故事来得意外，结束亦是如此。

        “午宴下人已经备好了，三姑娘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不如咱们一家人边吃边聊。”

        王氏的话拉回两人思绪，老夫人自责的摇摇头：“瞧我这记性，见到绾秋高兴地忘乎所以了，王氏说得在理，咱们有的是时间，去院子里边吃边聊。”

        “诺。”

        杨子秋想抽出手跟在几人后面，老夫人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反而拍了拍握得更紧了：“好孙女，这路上有没有受委屈。”

        “回奶奶，多亏张首领带着一众侍从护着绾秋，绾秋才能平安顺利地回府，绾秋还自作主张说等到回府后要向父亲、奶奶替他们讨赏呢。”

        “做得好有奖赏是应该的，承舒你说呢。”

        “那是自然。”卫相捋了捋胡子，对落在身后半步的管家吩咐道：“你让后厨再多备些美食，让张首领他们先好吃好喝一顿，再论功行赏。”

        “老奴这就去。”

        “还有一事，路上都是二姐姐的贴身丫鬟服侍我，如今我已回府，那丫鬟自然是要回到二姐姐身边，进城的路上碰到一个乖巧的丫头，她年纪虽小却很有孝心，可怜家中只余她一人，佛法一直教人们心存善念，多渡他人，绾秋不忍见她在偌大的都城漂泊不定、无依无靠的，便收下她做贴身丫鬟。”

        “这怎么行？且不说还未摸清她的身份背景如何，这外来的丫头哪有相府上的懂规矩？三姑娘糊涂呀。”王氏早已筹划好给她的贴身丫鬟塞一个自己人，拿捏一个娘家没有权势的庶女也就绰绰有余了。没想到此庶女竟先发制人整这一出，暂且不提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她都静看不下去了。

        杨子秋咬着唇，脸上懊悔不已：“是绾秋不懂事了，可我已经答应小丫头回去收拾好后就到府上来，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是相府的三小姐，也不小了，贴身丫鬟之事理应能自己做主，而且哪能因此失信于人。”说着看向一旁的王氏：“老身知道你的考量，但承舒忙于政事无心再揽府上的事，你身为当家主母，应给后辈们做好表率，孩子们的行善积德之举应大力夸奖，而不是一味的拘泥于陈规，存善心、积善德，这样相府才能走得更远更长久，承舒这个丞相更能受到百姓们的拥护。”

        相爷对老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心怀敬意，虽然老夫人向佛不管府中大小事，但是她的地位却是无人能撼动的，加之方才一番话从小到大说得头头是道，王氏不能反驳也无法反驳，只能退一步：“妾身受教了，老夫人寿宴上会出席不少皇亲贵族，规矩却是不能少的，趁着还有几日，妾身让身边的奶娘教教三姑娘和那丫头学习学习规矩，以免出错冲撞了旁人。”

        卫相附和道:“夫人此话说得在理，寿宴在即，学规矩之事尽快安排，不能再拖了。”

        “是，相爷请放心。”王氏眼中闪过笑意，她有的是法子整一整这个庶女，让她见识到自己的厉害。

        “好了好了，再怎么着急，学规矩也得吃完饭再说，都坐下，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见到三丫头了，绾秋坐在奶奶旁边，让奶奶再好生看看。”

        杨子秋点头在她的右手边落座，几个丫鬟摆好碗筷盛好饭后立马退了出去。

        “都开动吧。”

        老夫人发话了，所有人都动起筷子来，“三丫头多吃点，瞧瞧你这脸都受尖了，你身子不好得多补补。”说着往她碗里盛了一勺燕窝。

        杨子秋从来不会在吃的上面克扣自己，今早照镜子的时候她还嫌弃这张脸似乎越来越圆了，怎么到老夫人这就变瘦了呢。

        她快速地瞅了眼在座的其他同龄人，个个顶着巴掌大小的瓜子脸，杨子秋汗颜，但还是应承下来，喝了一大口。

        留意到老夫人先前动了好几筷子蛋羹，主动盛了些放到她碗里，轻声道：“奶奶您也多吃点。”

        “好好好，三丫头有心了。”

        没有人能逃过时间，上了年纪的脸一笑起来皱纹清晰可见，自从学习佛法后，老夫人一直修养身心，遇到任何事都是心如止水，今日却多次开怀大笑，卫丞相也很久没有体会到寻常百姓家的温馨了，心里颇为欣慰。

        一开始还担心这个从小离府的女儿与相府心不齐，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你身子从娘胎里落下了毛病，药材补品吃了不少都不见好，请了多个算命先生都说你与相府有些犯冲，远离相府才能相安无事，为父这才不得不让你离开。这么些年受苦了，为父对你们所有人不论嫡庶都一视同仁，属于你的那一份不会少了你的，亏欠你的一定给你补上。”

        情到深处语气颇为激动，杨子秋连忙跪在一旁：“绾秋从来都不觉得苦，这些年师傅把我视如己出，对我很好，又有您和奶奶一直挂念着绾秋，这简直是绾秋的福分，如今回家已经是心满意足了，绾秋从不奢望其他。”

        老夫人和卫丞相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越是如此的懂事，他们越觉得亏欠的更多，心里更是下定决心对她好一些。

        但是在王氏和卫月梅眼中这画面多少有些讽刺了，她们自诩为这个家付出最多，最体贴孝顺，没想到刚回府的庶女抢走了她们的风头，老夫人一向油盐不进也就罢了，谁知道严肃恪守成规的相爷也开始对她偏心了，连嫡庶之分都一并丢在脑后。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王氏嗔怪道：“好孩子，快起来，吃着吃着怎么就跪下来了。”扶她坐回去后，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话一转问道：“三姑娘此次回府为何没有见着神医，你父亲可一直想着好好感谢神医多年的照顾。”

        杨子秋抿了口茶开口道：“师傅喜欢游山玩水，绾秋也想请师傅跟着一同回府，不巧的是师傅的友人寻来有事相求，赶不上这次寿宴了，不过师傅准备了药材和补品，让我亲自交给父亲和奶奶，当做是见面礼和寿礼。绾秋急着想见父亲母亲，东西都还放在车上呢。”

        “不急于一时，神医真是有心了。”

        没想到杨子秋回应的周全，王氏没能抓住小辫子借题发挥，而老夫人、相爷显然对她更加满意了，避免不想再给她表现的机会，王氏选择闭口不谈。

        没了王氏存心找麻烦，吃饭也变得简单起来了。等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杨子秋起身敬了一轮茶，算是打了个照面，老夫人念她一路辛苦，让她早些休息。

        毓秀阁早已经收拾好了，杨子秋摆手让丫鬟侍从退下去，走进主房终于只余她一人，紧绷的心才此刻放松下来。

        她不顾形象地摊在床上，望着头上绣着紫罗兰的床幔发呆。

        【一入相府深似海，宿主你想独善其身可就难了，尤其是王氏不会简单地放过你的，我看你还不如先和女主打好关系，至少有个帮手。】

        “知道了知道了。”杨子秋拽着被子蒙住脸敷衍道，“你就不能先让我休息会，要做啥事明天都来得及。”

        系统见她着实是累了的样子，只好放过她，不再作声。

        绷紧的神经突然得到放松，杨子秋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直到门外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缓缓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晃了晃头稍微清醒点后才起身走出房门。

        “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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