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七方玲珑阁（3）

天微微亮，杨子秋难得今日起了个早，洗把脸后，坐在镜子前，拿起细笔描眉，刚下一笔，想起什么手一顿，对着身后的小七交代道：

        “就说之前出府看上了一家胭脂水粉，今日得了空去买。”

        “是，小七这就去办。”

        小七从小跟着父亲在都城相依为命，家里条件不好，在她父亲患病后更是雪上加霜，她只能独当一面出去干些小活挣钱，认识了不少她口中“江湖义气”之人。

        卖灵芝以及竞拍不仅杨子秋不能露面，就连丫头小七也不行，但凡沾上丞相府的名头，就难说清了，所以这些事只能让小七委托信任的人去办。

        小七按着她之前交代的说辞顺利的出了府，双手藏在袖子里揣紧了包好的百年灵芝。

        虽是天刚亮，街上却不同府内，早已经热闹起来。

        商贩出来摆摊的吆喝声，来往运货车轮滚动声，还有不少妈妈们赶早买菜的砍价声……

        此起彼伏的声音逐渐变小，小七走在拐角处身子一顿，看了一眼旁街上的成衣铺转身走了进去。

        等她身影消失后，一个相貌平平的商贩打扮的男子探出头来，抬头望了眼店铺的名字，探头探脑一番，走了进去。

        睨了眼像鸡啄米一样打瞌睡的掌柜，径直走了进去，商铺不算大，横在面前的柜子分隔成两边，柜子上摆满了裁好的衣服，还有垂下下来的布匹。

        男子绕了一圈后，没有看到人影，想起什么又走回到方才路过的角落里，一把掀开挡在面前的红布，隔间里除了一面人形高的镜子外，没有其他显眼的东西。

        男子挠了挠头不解地走到柜台前，掌柜的头还在一点一点的，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加上今日又赶了早，男子不客气地重重地敲了敲桌面，掌柜的像是触电了一样，打了个寒颤睁开眼睛，不明所以地瞪着眼前人。

        “方才的姑娘哪去了？”

        “姑娘？哪有什么姑娘，这位公子不妨在小店这买些新衣送给姑娘家，说不准小姑娘家一高兴就嫁了。”

        男子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白了他一眼，不管后面掌柜的说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棵参天古木盘根错节地立在街尽头，墨绿的老叶和浅绿的嫩芽交错，郁郁葱葱地树枝耸入云间。

        叶间突然一阵窜动，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很快被绿色给淹没，只留下空中飘荡的树叶缓缓落地。

        小七扫了一眼，见四周无人，绕到了树的背后。

        一炷香后，小七走了出来。

        ——————

        相府内，卫月梅听完下人来报，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一句不吭地朝着相府正堂小跑而去，眉眼舒展开来，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加收敛。

        嘴角在看到卫陌芊的那一刻立马收拢了起来，因小跑而急促的呼吸在这一瞬仿佛像是冰封的湖面，一切都静了下来。

        “陌芊见过姐姐。”

        卫月梅充耳未闻，朝着卫相和王氏行过礼后，看向独自站在大堂正中间低头之人，打扮与相府其他的下人不同，走到他面前问道：“你可是大殿下的人。”

        仆人朝着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回大小姐，正是，大殿下特地吩咐，让奴才往相府跑一趟，此次玲珑阁拍卖会想要邀请相府大小姐与二小姐一同前去，马车都在外面候着呢，对了大公子也在。”

        “那还不快带路，别让大殿下久等了。”

        “慢着。”

        坐在上面的卫相抿了口茶，听到卫月梅的话立马开口打断：“怎么这么毛毛燥燥地，你三妹妹还没来呢。”

        “咦？大殿下不是只请了我和卫陌芊二人，怎么她也要去？这怕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卫相瞪了她一眼，“都是你的妹妹，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殿下忙于公务忘了绾秋，怎么你一个相府嫡女也忘了这相府有三个大小姐不成？”

        不怒自威的语气，让卫月梅涨红了脸，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他这个铁面无情的父亲，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哪有不偏爱嫡出，除去那位鲜少回府的大将军外，也就只有父亲抛去不偏不倚不谈，反过头来教训她更多，真是难以理解。

        王氏收到亲生女儿求助的目光，赶紧出来缓场。“月梅这也是怕怠慢了大殿下才急着要出府，一时情急忘了三姑娘，”说着瞥到门口地来人，急忙笑盈盈地走了过去：“瞧瞧，三姑娘这不是来了么。这下人齐了可以出发了。”

        “绾秋见过父亲、母亲和两位姐姐。”

        “起来吧，你们姐妹三人在外要互相照料，不要出什么差错。”

        “是。”

        卫相交代完后便离开处理公务去了，王氏也跟过去帮忙打点一二，他们一走，卫月梅立马拉垮着脸，瞅了一眼精心打扮的两人，心更是揪紧了。

        “你不是一向身子不好，怎么最近频繁出府，也不像是身子不利索的样子？”

        杨子秋莞尔一笑，这家伙又是要拿她开涮。

        “对亏得了孙姑姑的福，绾秋才能清闲地躺了一阵子，身子骨逐渐好了起来，府上的大夫也说了让我多走动走动。”

        “哼，油嘴滑舌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二人一个个都想凑到大殿下身边，尤其是你卫绾秋，大殿下没有指名，你却赶着上去，真是不知羞耻。”

        “姐姐，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绾秋妹妹和我应得是大将军之女宋婉玉之约，只是没想到大殿下也邀请了我，放心吧姐姐，待会我自会跟大殿下说清楚，咱们不过是顺路罢了。”

        卫月梅见她们二人一唱一和的，而且卫陌芊一副收到殿下之约苦恼的语气，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两个眼珠子像铜锣一样瞪得鼓鼓的，只恨不得一口将两人撕了。

        “姐姐咱们是时候出府了，大殿下的人还在这等着呢。”

        “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卫月梅白了她一眼，不过也正是卫陌芊这句话才点醒了她这里还有大殿下之人，她不能太强硬，只好随了她们在身后跟着，一同出府。

        相府外，穆文琰和卫闵嵩站在轿外候着。

        “月梅见过大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穆文琰转过身去，看到相府嫡女卫月梅端庄地朝着他行礼，正准备叫她起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她，停留在身后的卫陌芊身上。

        一条天青色的百褶裙遮住盈盈一握的细腰，裙摆像是一汪灵动地清泉，轻轻摆动荡起涟漪，一圈圈地扩散。精致的瓜子脸略施粉黛好比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增添了一道红霞，惹人驻足，直到悦耳的请安声从面前传来，穆文琰才惊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

        “二姑娘快快请起，这次玲珑阁的拍卖会上有不少好东西，若是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本殿下一定买下来赠与陌芊姑娘。”说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月梅姑娘，你也是。”

        卫月梅见他看过来连忙褪去脸上的不满，小嘴微抿笑着回了句“多谢殿下。”她不得不承认，卫陌芊确实是她们三人中长相最出众的，能够第一眼就引起大殿下的注意，但是也止步于此罢了，她相信日后只要她与殿下多相处，殿下一定能发现她的好，无论是身份还是种种，都只有她才是最配站在大殿下身边之人。

        至于这个二妹，卫月梅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毫不出众加之身体多病，谁乐意娶这么一个痨病回去，不能伺候不说还捞了个麻烦。

        穆文琰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跟着卫陌芊一起行礼的还有另一个姑娘，虽然低着头，但依旧能看到一二，容貌上乘若是长开了定是个标致的美人胚子，只是现下相比其他两位小姐尤其是卫陌芊，就显得有些稚嫩了。

        “这位姑娘是？”

        “回殿下，这是我家二妹，寿宴上脸受了伤一直蒙着面，殿下可能没有留意。”卫月梅抢先回答，趁着回话差了个空，挡在穆文琰和卫陌芊之间。

        “原来是绾秋姑娘，是本殿下疏忽了，竟然忘了三小姐，待会三小姐看上何物，尽管开口，就当是本殿下的赔罪礼了。”

        这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大金主”，话里话外好不掩饰，肆意而猖狂，这样不收敛的大殿下，真得能当上太子吗？她咋觉得那个温润如玉的二殿下看起来更像个成年人，稳重多了。

        杨子秋脑子飞速地转悠着，嘴上淡然答道：“大殿下不必如此，绾秋和婉玉妹妹早就约了今日一起去拍卖会，没想到殿下还有兄长也去，如此默契绾秋已是欣喜不已。”

        站在一旁多时的卫闵嵩心里微微一动，就连他亲妹妹直到现在也未曾看他一眼，没想到最先念起的竟然是这个只因寿宴而见过寥寥数面的庶妹，目光不由地放到她身上。

        之前在寿宴和用膳上，都是隔着一层面纱，只能瞅见一双灵动的杏眼，如今白嫩的脸蛋毫无遮挡，他得以细细打量。

        穆文琰一听，脸上大喜，连拍三声：“甚好甚好，那咱们一同前去，姑娘们上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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