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初来乍到

1日常，初来乍到。

        下了列车，映入眼帘的是一所已经停业的事务所，门前的花园堆满杂物，高挂的招牌尘土飞扬，而时不时被风吹过吱嘎作响的破门更是令这里像是栋阴森的鬼宅。

        陈渺打了个寒颤。他实在是想不到青街这种富饶的上流城市竟然还存在着这样残破的建筑，还就建立在客源最大的列车站的正面。

        再加上此刻黯淡的天色，眼前残破的事务所令他本能地联想到了青街一直流传着的那个都市传说。

        午夜的青色大街上会出现抽走人类感情的“黑色浓雾”。

        黑色浓雾专挑独行者下手。倘若被浓雾包围，便会在无声无息之间抽走全部的感情，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如果不具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半夜三更别随便出门。

        除非你是靠美貌就能战胜一切的“青焰歌姬”和丧失痛觉的疯狂“战争机器”。

        陈渺并不了解传说中的“战争机器”究竟是什么，只在论坛上听闻过些不堪的片段，据说那是一个精神失常的恐怖杀人狂，几年前在青街犯下了滔天罪行而被满城通缉。

        而至于“青焰歌姬”……

        想到这里，陈渺的心颤了一下，死气沉沉的眼里难得露出兴奋和喜悦。

        那是个超级漂亮的女人。

        陈渺匮乏的语言实在难以形容出她的美貌，最开始他只是在论坛上一个id名为“蛊”的网络大佬的帖子下偶然刷到了那女孩在舞台上歌唱的视频，可就是那一眼，令他至今难以释怀、流连忘返。

        那感觉就像是被吸走了灵魂，使陈渺心醉神怡于她美丽的容颜里。

        从那一天起，以前总是对生活没什么目标，浑噩度日的陈渺在心里立下了一个小小的目标。

        他要得到“青焰歌姬”。

        于是他疯狂地在网络上搜索着有关青焰歌姬的资料，不惜一切代价想得到她的联系方式。

        而在他搜索的过程中，陈渺发现这样的人竟然还不止他一个。

        有的女人抱怨自己的老公自打见了她就仿佛丢了魂、有的人变卖了家产只为能够不断地购买见她的演出门票、有的人甚至抛下了家人魔怔了似的跑到青街买了栋房子、还有的人甚至嫉妒到杀掉其他同样的爱慕者。

        后来陈渺通过“蛊”的论坛主页上得知青焰歌姬就在青街那座名为塞恩大厦的娱乐建筑里驻唱演出，于是又拼了命地私信他求助进入塞恩大厦的方法。

        最终那个id叫做“蛊”的人被他成年累月孜孜不倦的私信轰炸惊讶到，两人几番交流后邮给了他一张塞恩大厦的vip磁卡。

        『有了这磁卡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消费啦，记住在塞恩大厦是一定要消费的哦，不然会有恐怖的黑色浓雾去抽干你的灵魂，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蛊先生（陈渺喜欢这么称呼他）这么对他说。

        虽然陈渺不清楚他口中的“黑色浓雾”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对青街的了解也近乎为零，却也没有太将蛊先生的话放在心上。

        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约好和蛊先生一起看场青焰歌姬的演出。

        于是在青焰歌姬演出的日子、也就是今天，陈渺乘坐列车只身前往和蛊先生约定的地点——此刻这栋宛若鬼宅般的事务所门口。

        他没敢再多看几眼这似乎早就倒闭了的荒凉事务所，四下张望寻找着印象中的身影，于是很快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便出现了。

        “呀，你可算是到啦。”

        白衣男子转了转指间的一柄纹路花哨的小刀，推开那事务所的烂门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

        “蛊先生？”

        “嗯，正是。”

        “你……怎么从那地方出来。”

        “呃，等你的时候太无聊了嘛。不说这个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白衣男子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抬眸复杂地瞄了一眼那块肮脏的招牌，但他很快就转换了表情，露出道温和的笑容。

        “我叫周辕青，网名‘蛊’，欢迎来到青街。”

        陈渺压根没想到网上言谈举止老成的“蛊先生”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青年。

        蛊先生，不，是周辕青。

        名叫周辕青的男子眉清目秀，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他的眼尾细而微翘，笑起来像两道弯弯的月牙，给人带来一种犹如狐狸般的狡黠之感。

        不过周辕青的脸上虽挂着笑，可身上却散发着股让人无法靠近的生疏感，陈渺打心眼里对这种感觉十分抵触，顿时面红耳赤结巴起来，不知该和周辕青保持怎样的相处模式为好。

        就在他寻思着该怎么跟周辕青搭话，对方率先开了口。

        “你对青焰歌姬真就那么感兴趣？”

        周辕青似笑非笑，

        “她可是能勾人魂魄的女人啊，多少人为了她倾家荡产，我看样子，你应该还只是个穷学生吧，就不怕走了前人的老路？”

        “是学生没错，但既然能转学到青街这种地方，说明我还是有些经济能力的。”

        陈渺笑笑，切了话题，

        “况且这世上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只要能得到她，我愿意付出一切，我真的爱着她。”

        “哈，那还真是——超级费钱的爱。”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周辕青似乎很惊讶，“那女人可是只对钱死心塌地的，你有？”

        “为什么爱一定要用钱来衡量呢。如果两个人是真心喜欢，那哪怕没有钱的存在也无所谓吧。”

        “所以说你还年轻啊~”

        周辕青歪头叹了口气，

        “看你年纪不大，又是初来乍到，我也不强求你什么了，但你得明白，在青街——尤其是青街的这座塞恩大厦，没有钱就等于没有一切。”

        “你怎么这么笃定？明明听口音，你也不像是青街本地人，可却好像比很多人都要了解这里一样。”

        “嗯…这么说吧，你认识的只是过去的青街，而我所追求的呢，是现在、以及未来的它。”

        周辕青顿了顿，

        “还记得前两年塞恩大厦刚刚起步，结果出道即巅峰，一飞冲天蓬勃发展的那段日子吗，我就是那个时候来到青街的。嘛，也算是赶上了个好时候吧。”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塞恩大厦门前，只见周辕青老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磁卡在前门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那感应器便发出“滴”的轻响，随后咔哒一声解开了塞恩大厦的门锁。

        ——周辕青，欢迎光临塞恩。

        陈渺看见感应器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周辕青在前方冲他勾了勾手指，于是陈渺也将他先前邮给自己的磁卡递了上去，可随后感应器上出现的却并不是他“陈渺”的名字。

        ——李温，欢迎光临塞恩。

        “那个李温是谁？”

        进了大厦后陈渺疑惑地问周辕青，而听到这个名字，周辕青原本舒展放松的眉眼微微皱起，很明显不悦了几分。

        “没什么，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而已，他大概是用不到这张卡了，所以我就送给你了。”

        “用不到了？”

        “嗯，怎么讲呢，”周辕青平静地说，“他呢，是个发明家，然后出了点意外，脑子被电坏啦。现在不知道，反正当年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icu里插着管子呢。”

        “……那还真是很可惜。”

        “是啊，很可惜。”

        讲到这周辕青叹了口气，像是陷入了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如果他还在，或许这里现在会变得更有钱也说不定……啧，想想还真是烦。”

        陈渺本来是还想和周辕青继续说些什么的，毕竟他看起来对塞恩大厦、对青色街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迈入塞恩大厦大厅的那一刻陈渺的思绪突然就断了。

        ——印着青焰歌姬美丽容颜的巨大幕布就悬挂在大厅中央。

        宣传海报上的青焰歌姬只穿了一件再朴素不过的洁白长裙。

        她肌肤娇嫩、气若幽兰，身后若隐若现的那些青色火焰为她带来了一种轻灵之气。她桃腮带笑、眼神清澈温婉，蕙心兰质的灵韵自神色而自然流露，洁白长裙与乌黑长发的反衬在此刻反倒显出她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

        陈渺看她看得出了神，就像是见了梦中情人。

        “还真是个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的肤浅家伙啊。”周辕青刻意摆出副作呕的表情，好笑地说。

        “我想得到她，她是我的。”

        陈渺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观点，紧接着魔怔了般冲向电梯，按下青焰歌姬所在演出的楼层。

        距离演出还有段时间，他有信心在那之前提前入场。

        他焦虑地等待着电梯，满心期待着自己与爱情的邂逅。

        可当电梯停滞在面前时，眼前的电梯突然发出“咔嚓”的一声响动，听起来就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电梯门也没有打开，故障了似的停滞在原地。

        就在陈渺还愣着神不知所措时，身旁的周辕青咂了咂舌，猛地一把将他拽向后方。

        而下一刻，眼前的电梯便在他眼前轰的一声炸开了。

        陈渺的耳边被震得嗡嗡作响，朝后倒飞出去几米屁股着地，爆炸后掉落的那些横七竖八的碎片擦过脸颊，大脑也当机了一瞬。

        “怎么回事…”

        他推了推眼镜，扶着眩晕的脑袋问周辕青，抬头发现周辕青的表情很不对劲。

        “抱歉，朋友。”

        周辕青的声线不知是因什么而不止地颤抖。他的眼睛瞪大，直直地望着前方电梯内的那片滚滚浓烟。

        最终周辕青以一种极其波动的情绪跟陈渺道了别。

        “今天的舞台恐怕要取消了。”周辕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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