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河东之战（6）

鲁大公子最后的遭遇如何，这就不在唐靖关心的范围内了。

        从此至终，他只不过是唐靖意外获得的一枚棋子。

        最开始他本只想将粮草好好的押送到大营之中，交卸完差事。因为遭逢变故，不得不放弃。

        来到齐国，他最主要的目的也只是重新获得1000石粮草，在得到之后，也没想过在此多加逗留，结果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数，害得他不得不改变行程。

        由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主动替魏国去做什么。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和宁宁，以及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安然无恙，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可以接受。

        结果，接二连三的意外，促使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改变想法。

        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冷却，没想到还有几分属于少年的冲动吗？

        “哥，我们现在是直接去河东大营吗？”

        “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唐靖摇了摇头。

        经过这番折腾，他们固然是耀武扬威了一番，但带来的结果就是，时间所剩无几了。

        距离粮草交割的时间仅剩一天，而现在却已然过了下午。

        就算他们从现在开始全力以赴的前进，又不吃不喝，也很难保证在不被探子发现的情况下，将粮草安然无恙的运到河东大营。

        “那现在怎么办？”

        宁宁也皱起了眉头。

        如果大军现在抛弃粮草，全速前进的话，倒是可以在预定时间抵达。但如此一来，就本末倒置了。

        “没关系，既然问题已经无法解决，那么我们干脆去解决掉问题的根源。”

        唐靖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物，正是唐宁刚才一箭射落的帅旗。

        “我们为什么要押韵粮草？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两军正在对峙之中吗？假如其中一方撤退的话，那么也就不需要粮草了吧？”

        宁宁恍然大悟。

        随后，唐靖拜托彭老大，选出一名最得力的心腹。然后，交代他将帅旗交给齐国公主姜雪，然后依计行事。

        “记住，你把话带到之后，立刻，不要有任何犹豫的火速离开！无论对方要求你为什么留下来，你都别管。如果他们打算强行阻拦的话，你就哭泣着，说要回来与家族共存亡。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阻拦你了。”

        唐靖对即将出发的心腹千叮万嘱。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之后，这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马让给了他，自己徒步和大部队一起前进。

        心腹获得唐靖的马匹之后，脱离大部队，马不停蹄的赶路，即便是在深夜也不曾停止。

        当然，这也是唐靖特意交代的。

        所以当那名心腹浑身露水，马匹嘴中也口吐着白涎，踉踉跄跄的来到齐国大营的时候，根本无需伪装，那副疲惫的模样就足以引起人的重视。

        “站住，你是做什么的？”

        出于谨慎，哨兵依然选择拦住了他，只不过嘱咐身旁的同伴准备好水和食物，以确保不时之需。

        心腹虚脱无力的从怀里掏出帅旗，用干枯的嘴皮，嘶哑的嗓子，气若游丝的说道。

        “快让我去见公主，曲阜告急！”

        大营之内，姜雪坐在主位，众将环列左右。

        只不过此时，众人心思各异，所以气氛显得异常的古怪。

        “公主，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你在开什么玩笑？看清楚了，这可是鲁家帅旗，家族私物，整个家族也只有这一面而已。

        你觉得有哪个家主会那么愚蠢，将这么重要东西随便交托给别人？

        想来，如果不是曲阜，实在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鲁家大人绝对不敢在此刻麻烦公主。”

        营内众将望着那面染血的旗帜争论不休。

        有的主张救援，有的主张先查明真相。

        姜雪为此苦恼不已。毫无疑问，帅旗必然是真的，其中的血渍和污渍也是真的。

        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事情的真实性。

        “那名传令兵现在在哪儿？”

        姜雪忽然询问到。

        “在帐外等候。”

        哨兵连忙回复。

        “让他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当心腹进入大营的时候，姜雪用她魅眼如丝的目光盯在心腹的身上。

        起初心腹觉得有些享受，时间一久就感觉到不对劲，那种仿佛将人浑身上下，里外看的通透的眼神，令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

        心中大骇，心腹再也不敢将目光与之四目相对，低下头来做痛苦状。

        “我问你，你是哪里人？”

        姜雪用她独有的玩世不恭的语调，俏皮的询问道，仿佛只是在与人闲聊。

        “在下是曲阜人。”

        心有警惕之意的心腹，哪还敢将眼前的小女孩当做一般人物，一听对方问话，立刻警戒性十足的回答道。

        “不对，你的口音不像是曲阜人。反倒像是邯郸一带的口音，你是赵国人？”

        心腹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竟然如此敏感，他刚一开口，就能穿了自己籍贯。

        不过好在对此，唐靖早有所料，因此心腹倒也不慌，极为自然的说道。

        “没错，在下祖籍赵国，如今在曲阜任职，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营内的众将，起初，在得知对方，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撒谎的时候，都有些气愤。

        但心腹的话却又令他们打消了疑虑，毕竟，谁也没有规定赵国人不可以在齐国任职。

        “很好，我问你，你说有人正在攻打曲阜，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结束了没有？确定了是哪里的人？有多少人？”

        姜雪加大了审问力度，连珠炮似的一番询问。

        一般人在如此的逼问之下，必然会露出马脚。

        然而，很可惜，她遇到的并不是一般人。

        “回禀公主，此事千真万确，不信的话，你只需派一名心腹跟我过去便可确认。

        眼下，西城门已被攻陷，城主大人还被敌方的乱箭险些射中，至今惊魂未定。

        至于对方究竟是哪国人，在下眼拙，实在难以看清。

        只知道漫山遍野，全部都是。

        想来，应该至少也有千人吧。”

        心腹条理清晰的，将唐靖交代给他的话，如实还原。

        众人大吃一惊，千人？那可是近乎于一只偏师了。

        如此大规模的部队，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绕开他们的眼线，摸到他们后方的？

        假如对方真的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一只千人部队偷袭他们身后的曲阜，很显然，对方也有能力在偷袭曲阜的同时，顺带偷袭他们。

        一想到此，众人都感到心下凛然。

        姜雪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继续问道。

        “你说有千人之众，但是仅凭千人应该是无法拿下曲阜的吧？

        据我所知，光城内就有两千士卒，如果鲁家主愿意的话，曲阜城内尚有10万民众尚可调用。难道这么多人也守不住一座曲阜吗？”

        “回禀公主，事发突然，家主还未来及反应，城门就已经被攻破。

        而且对方字里行间有恃无恐，不但要曲阜，割地赔款，还要求我们交出大公子作为人质。

        眼下双方依旧交战不休，家主担忧对方还有后援，因此，才特派在下前来请援。”

        心腹说完这番话之后，立刻闪身到了一边，将讨论时间完全交给众人。

        “公主要不还是撤兵吧。”

        一名鲁地口音的中年军官大着胆子提议到。

        “现在退兵可就前功尽弃了。”

        姜雪闭上眼睛，衡量着得失。

        “可是公主，假如，曲阜有失的话……

        一旦对方真的拿下鲁家，以此为借口，臣恐国内其他七大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

        另一名将官见状也声援到。

        姜雪闻言，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公主眼下河东魏国还有六万士兵，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无法击败他们。

        虽说托公主的福，让对方断了粮草。但如果对方狠下心来杀马为食的话，还是可以勉强支撑六七天的。

        可是，曲阜就很难说，还能够再支持六七天了。”

        一名老成持重的将军也挺身，走了出来。

        他倒没有任何私心，纯粹只是从大局考虑。

        八大家族在齐国的地位实在过于超然，一旦有失，而且还是见死不救的情况下，到时候整个齐国恐怕都会闹翻天。

        到时候，无论他们取得什么样的战果，哪怕真的借机将魏国消灭掉，也没人会关心。

        他们只会指责姜雪见死不救！

        “八大家族吗，总有一天我要……”

        “公主慎言！”

        老成持重的将官出言喝止了姜雪未尽的话语，然后用严厉的目光盯了一眼心腹。

        却见到心腹，眼光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才放下心。

        “既然如此，大军前军作后队，后军做前队，缓缓撤离。切记，绝对不可以自乱阵脚。”

        众人应诺，各自退出营帐准备。

        心腹本打算混在众人之中，退出营帐，却被姜雪叫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做梁赞吧？看你惊慌的模样，我没说错了。”

        姜雪来到梁赞跟前，用着挑逗的目光望着对方，享受着对方眼中的惊恐之意。

        “别那么慌张，你忘了我们曾经见过的？在齐国的临淄。”

        缓缓吐出的话语，仿佛蝎子的尾端，一步步将人勾入深渊。

        梁赞心中亡魂大骇，理智早就已经忘到九霄云外。

        “别那么惊讶，我只是有过目不忘之能而已，对于见过的人，或者说印象深刻的人，就可以牢牢记住对方。

        更何况你还是曾经被我邀请过的人，我又怎么可能忘记你呢？哪怕你故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我不问你现在是在为谁做这件事，我只要你带句话给你那个新主子。

        我知道不是彭志，那个粗人，绝对想不到如此精妙的计划。”

        “先是让你来传递这个真假参半的情报，逼迫我退军；

        再来，就是打算中途埋伏了吧？可惜却被我看穿了，这一步只好做罢。

        最后就是配合大军逐次推进，收复所有领土了。

        不得不说，这招瞒天过海实在是巧妙。

        唯一的不足之处，大概就是派你出马了吧。

        不过和整个计划比起来，这一点小小的瑕疵倒也可以原谅。”

        姜雪不顾梁赞的感受，自顾自的推演着事态。

        “忘记说了，你们大概应该是从水路进军的吧，毕竟陆路全部都在我的眼线之下，断无任何可能让你们绕过去。唯独水路，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当然，最开始我是没有考虑过的，毕竟水路是你们的地盘，任何想要接近的人应该都在你们的打击范围内。

        我却未曾想过，当初那个敢于直接拒绝我的人，居然不知为何，选择主动与我为敌。

        这是我的失算，因此失败也毫无怨言。”

        姜雪坐回到位子上，慵懒的用涂了丹凤的指甲，轻轻的相互敲击着。

        “既然你发现了为什么还要选择退军？”

        梁赞感到疑惑不解，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揭穿他，然后当场反击吗？

        “很简单，因为我没得选择。

        不过就算我这么和你说了，你也不理解吧？

        因此，你只需要把我这句话完完整整的带回给你那个新主子就可以了，他一定会理解我的。”

        梁赞痛苦的闭上眼睛，既感到庆幸，又感到无奈。

        “快点回去吧，你那个主子应该等消息等的着急了吧？哦，顺便帮我出句话给他，就说这一次是我输了，但下一次我会好好陪他玩玩的，让他千万不要懈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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