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善良

清晨，君问归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将昨日熬的药渣全数倒在了地上，一点一点扒着去检查。

        昨晚云间月就是正常饮食，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药上。

        本来云间月对他就误会深重，若在这些小事上积了怨，这么多日来的和睦相处，岂非功亏一篑。

        清影滚着轮椅过来串门，瞧见此状，好奇问了一句：“傻小子，大清早的做什么呢？”

        君问归将每一味药的药渣都拿到鼻尖细细闻着，却寻不出异状，面上神情越发阴沉。

        昨晚云间月的症状就是中了媚药。

        本该房中事不好说出口，但君问归无法让云间月不明不白吃下了那药，即便没有出任何事。

        只怕自己医术不佳，误让云间月吃下了何物冲撞了导致的。

        君问归将事情大略跟清影道了一遍，清影望着地上那堆子药渣，年轻俊俏的面庞上多了几道裂痕，他指了指一旁的药锅：“你给他熬药，好端端的不用之前的药锅，换这个作甚？昨日我才让南星给大白小白熬了一锅药，指是那药挂锅壁上，你又用来熬煮，让阿月喝下，可不得中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充满了生活的向往。

        君问归面上变换异常，那药锅和清影一般，此刻在他眼中十分碍眼。明显是误会一场，可不知怎么，这会儿他极其想以下犯上，将这个不着调的师伯揍一顿。

        可到底是自己亲手换的药锅，怪不得旁的。

        “师伯明知阿月近期断不得药，怎能让南星在我院中熬那药。”

        君问归无奈极了。

        清影讪笑一声：“我这不是没想到……”

        因这凤栖山毒气瘴气繁多，小白和大白常年穿梭山中，身体受到影响，需人为干涉它令它与那自然界的虎一样，能在正常周期发qing且受孕。

        避免身体出现问题。

        因此清影会在一定时候给两只虎熬上一锅媚药。

        好在药量不大，只是再如何与云间月说，都像是自己在狡辩。

        君问归头疼，收拾那药渣的动作都粗鲁了几分，越想越恼火，甩下手中的药渣，吸了一口气，对清影隐忍道：“师伯以后用药锅熬这种药，应当将药锅单独放出来才是，免得药混着吃了。”

        语罢，一记刀眼冲着不远处抱剑而站的南星而去，南星低头无声认着错。

        清影知自家的师侄睚眦必报的性格，且此事事关云间月，他干咳一声，不好为自己狡辩：“师伯省的了，回头师伯亲自跟阿月认错。”

        长辈做到这份上，清影觉得自己有失当年老毒物的风范，可又能如何呢？总不能让小辈因此事离心了去。

        况且云间月是个心思敏感的。

        君问归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本来清影是想来蹭顿早饭，此时很识相调转轮椅，背朝君问归挥手：“师伯回去用早，就先不陪你啦。”

        君问归只道这老匹夫即便坏了双腿，依旧跑得比那兔子还快。

        他将药茶渣收拾干净，转身时发现不知何时醒来的云间月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应是将他与清影的话听去了完全。

        君问归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虽说不是他的错处，却也难以启齿。

        云间月头一回瞧见君问归这般局促，也不再提昨夜之事，他轻声道：“刚醒来伤口疼得厉害，你进来帮我擦一擦药吧。”

        君问归一听，便放下手中药锅不再管，紧跟着云间月脚步回到房中。

        云间月任由君问归摆布，只是莫名心虚的君问归不再做些小动作逗他，很快就将药上好，二人一言不发，一抬头，目光撞在一处。

        “阿月，昨夜那药……”君问归张口解释，他只希望云间月别生气。

        云间月垂眸，与君问归挨在一处的手指勾了勾那黑色的手套表面，低声道：“我全听见了，不怪你。问归，今日我们去那山洞一趟吧，你将群猴杀了我拦不住，却着实可怜那猴儿，想去收个尸。”

        说罢，便抬头去看君问归脸色。

        君问归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一边伺候着云间月穿衣，道：“好。”

        他知云间月善良，虽对那群猴气恼，却也不愿拂了云间月的好意，只是如此单纯，日后在面对那些虚伪的武林盟中人，指定要被算计。

        用过早饭，君问归便带领五名下属一起，上了另一个山头。

        当云间月触及到遍地猴子尸体时，眸光猛烈颤动，无法想象昨日到底是怎样一番情景，这些猴儿又如何恐惧面对君问归那无情的刀剑，等待着死亡。

        那血腥味之浓重，让云间月扶着洞口墙壁，一阵阵干呕起来。

        君问归赶忙给他抚背，吩咐下属们把猴尸体堆处理了，以免引来其他猛兽，他带着云间月往回走。

        云间月回头望了一眼，眼尖瞧见山洞壁上长出来的树冠丛中，正躲着两只幼猴。

        许是害怕梅花崖下属再次痛下杀手，他扯着君问归的衣袖，与他轻言道：“若见到活得猴子，莫要再伤了它们。”

        君问归将云间月的话交代给下属们，云间月才安心跟着君问归下了山。

        那满地的猴子尸体，让云间月又想起自家当年的惨状，心中堵得发慌。

        只是没开口怨起君问归。

        即便君问归再惯着他，他也要隐忍。

        “下回……别赶尽杀绝，至少那群猴中，有些未伤到我，死得无辜。”云间月垂眸道。

        君问归如稚童般听话，他勾起云间月的手指把玩，点头称是：“本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也该罚，只是若我伤着了，就不能伺候你了。”

        饶是云间月已习惯君问归处处以他为重点的模样，听了这话心脏还是一紧。

        静下来眼前便是那群猴的尸体惨状，云间月想寻些事情来做，往清影院子而去，君问归亦步亦趋跟着。

        清晨之事，清影对君问归有些警惕，毕竟自己舍不得伤了君问归，可君问归为了云间月着实什么事都能做出，这疯小子万一给他茶水中放点小毒，也够自己难受一阵。

        但看着对方不像是来算账的样子，看来云间月并未怪罪下来。

        他就说，闺房之乐，云间月又怎会怪人呢。

        清影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君问归瞧着碍眼，幽幽道：“师伯，刚跟阿月上山时，偶见山间有一丛孟婆草，只是带着阿月不方便采回，晚点我去将其采回来吧。”

        孟婆草，因食用后会出现短暂失忆情况，亦或者记忆混乱，胡言乱语，传闻有人中了此毒，嫁将家中财富道出，最终落得个破产的下场。

        与那传说中，奈何桥上的孟婆汤有相似功效，因而得名孟婆草。

        这草罕见得很，可瞧着君问归那模样，不像说谎的样子。

        反而清影品出了其他意思，好似在说，胆敢多说一字惹云间月不开心了，便喂他孟婆草。

        清影只觉自己前半生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所到之处，人人心惊肉跳，怎得老了老了，栽在这臭小子手中。

        “哦，可没看错，确是那孟婆草？”

        “没看错。”

        清影叹口气，拉过云间月的手，讨好道：“在这山上可闷着了？待几伤好了，我们便下山去走一遭，可好？”

        云间月闻言，急忙转头看向君问归，生怕人不同意，君问归却笑道：“山中人多了，便要定时下山去购买米面之类的。若你想去解解闷，我便带你一同前往。”

        云间月阴郁一上午的脸，终于露出了浅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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