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白丽丽决定义无反顾回到荣城

我二姐和我堂哥周末回家，在路上我堂哥告诉她，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我二姐问道：“是谁？”

        “我们单位的女同事，叫白丽丽。”

        我二姐立刻想起来这个女孩子是谁——不就是那个省城来的姑娘吗？她见过白丽丽好几次，印象不错，除了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见人总是笑着打招呼，但我二姐听说她父亲在区里工作，白丽丽只是将荣城当作一块跳板，将来会调到省城去工作。

        只怕最后终会劳燕分飞。

        “那闺女不错，不光人长得漂亮，工作也认真，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吗？”

        我二姐问我堂哥，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觉得我堂哥真是喜欢上了白丽丽。

        “有些喜欢，她请我看了一次电影，我请她吃了顿饭，然后她又请我看了场电影。”

        我二姐等待着下文，我堂哥已经说完了。

        “你们就这样请来请去的看电影吃饭啊？没谈感情上的事？”

        “没有。”

        “那你咋知道她喜欢你？万一她只是把你当朋友呢？男女之间也有友谊啊。”

        我二姐这话将我堂哥逼得有些急了，他红着脸说：“第二次看电影回来我们牵手了。”

        “哦，是这样啊，这还差不多。”

        我二姐笑出了声，看着我堂哥又高又俊的样子心想这和白丽丽正好般配。

        但他得提醒一下我堂哥白丽丽工作的事，万一到时候白丽丽要调走可不好办了。

        “敬忠，我听说白丽丽在荣城工作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以后会调到省城去，她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没听她说起过——她要真想和我好，应该能留在这边吧。”

        我堂哥还是很自信，第二次看电影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天下着雨，街道上积着一汪一汪的水，过马路时人多，一辆自行车骑得飞快从他们身边经过，他怕撞上白丽丽，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过了马路也没有松开——白丽丽的手很温柔地放在他的手心里。

        我二姐再没有说什么，两人话题扯到了工作上，我堂哥说单位上很多人都闲着，只有他忙一些，我二姐便安慰他，说他毕竟年轻，又是新调来的，领导也是器重他，忙一些好。

        两人回家，还没进门我侄子段国庆早跑出去朝他们喊道：“我四妈给我生了个小弟弟，可心疼了，你们快去看一下。”

        这可真是好消息。

        我二姐进了堂屋看我巧子妈在炕上裁剪一件小褂子，正往里絮棉花，一见我二姐和我堂哥高兴说道：“想着你们周末回来也没告诉你们，你四妹前天晚上生了，男娃，走，我们去看看。”

        我堂哥是不能进月房的，只有站在院子中等待。

        我巧子妈领着我二姐进去，看到我二哥陪着我四姐正在奶孩子，孩子还没学会吃奶的样子，正哇哇啼哭，我二哥看着孩子的眼睛都笑得合不拢嘴，一见我二姐来赶紧让到炕头坐下，我二姐看到自己的侄子心花怒放，将脸在孩子的脸上贴了一下，看他粉红的小脸上胎毛都没脱干净。

        “咋没到医院去生？我不是说过嘛，快生了就送到县医院，我和敬忠都在那边，也方便。”

        我巧子妈说道：“晚上说肚子疼，疼了一会又说好了，刚准备叫车谁知竟来不及了，羊水都下来了，反正我也会接生，还不是照样生下来了。”

        边说边用骄傲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孙子。

        “只要母子平安就好，四妹，你感觉咋样？”

        我四姐听我二姐问自己，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她感觉很好，我二姐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她很幸福。

        只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才会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我二姐有些失落也有些羡慕。

        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她不会放过边小军这个畜生的。

        从我四姐房中出来，我二姐问我父亲去哪里了，我巧子妈说去地里忙去了，一会吃饭就回来。我二姐看我巧子妈上了炕做针线，绾起袖子就去收拾做饭，我巧子喊道：“先给你四妹把鸡煮了，别放盐，月婆子吃不得盐的。”

        我二姐答应着进了厨房。

        我堂哥在院子中给我和段国庆扎了一个铁环，看我们出去玩了才进堂屋。

        我巧子妈问我堂哥最近忙不忙，有没有给我二叔二婶写信。

        “最近忙，没有给我妈写信，她倒是来信了，还寄了张一个陌生姑娘的照片，说是给我介绍的对象，人家不嫌弃我的出身，在北川县政府工作——”

        “那赶紧答应了就是了。”

        我巧子妈催促我堂哥。

        “大妈妈，这是我妈用的诡计，她想让我回北川，我不答应，便介绍那边的姑娘给我，我才不上她的当呢。“

        我巧子妈一听笑起来，她多少了解我二婶的为人，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这副德性。

        “那你让你妈回咱大李庄来，又不是没处吃没地方住，她就是把我们当外人。”

        “可千万别让她来，闹心得很，我爹就是让她气走的，这下好，好几年也不回家，上次我看我爹的来信还在青海那边。”

        “他也给你大伯来过信，我不识得字，听你大伯讲你父亲现在过得很好，只要人踏实，那里还不能活人。”

        我堂哥点头称是，心里记挂着白丽丽，对我巧子妈说道：“大妈妈，你给大伯说一下，要是下周你们有时间，我想带我们单位的一个同事来咱家玩——是个女同事。”

        我巧子妈抬头看我大哥害羞的样子一下子明白了他带谁来。

        “这是好事，敬忠，你也长大了，也该到了谈对象的年纪，要是遇到合适的咱得抓紧把这事办了，你大伯昨晚还说起这事呢，你父亲要是不回来，我和你大伯替你操心，你带人家姑娘来咱家，是不是八字有一撇了啊？”

        “还没有，但我会努力，大妈妈，我给二姐也说了，带她来家里，你和大伯参谋参谋。”

        我堂哥的话让我巧子妈本来高兴的心喜上加喜，她连口答应，下了炕准备给我四姐端饭过去，儿媳妇坐月子，她得仔细伺候着才放心。

        第二天我堂哥和我二哥帮着我父亲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晚上回荣城天都快黑了，回到宿舍刚洗了头准备去给白丽丽打声招呼，她却敲门进来了。

        “我正要洗了头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我二哥看着白丽丽的眼睛，看她的眸子里分明写着对自己的想念，她提着几个苹果放在桌上，对我二哥说：“我明天下午得去家里一趟，再不去我爸和我妈就疯了，今天我去邮局打了个电话给家里，我妈接的，非要我回去一趟。”

        “哦，家中有事吗？”

        “没啥事，我一个多月没回去，大概想我了。”

        白丽丽的的眼睛躲开了我堂哥，一提到回家她不高兴起来，我堂哥不好意思问她，告诉她下周带她去我们大李庄，白丽丽这才有了兴趣，说道：“那我争取回来，回家帮你大伯家收庄稼去，到时咱们煮玉米和红苕吃。”

        “那肯定，就怕你干不动活，我大伯家好多地，光河滩上就有十多亩。”

        “谁说我干不动？不信到时你瞧瞧。”

        她撅起了小嘴，样子有些可爱，亮晶晶的眼睛在灯下闪着光。

        我堂哥瞅着她，壮起胆子问她：“要是我大伯和我大妈妈将你当作我对象可咋办？”

        白丽丽的脸一下子烫起来，她看着我堂哥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白衬衣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他回家干活了，身上散发着男人特有的汗味，她飞红了脸说道：“那他们爱当啥就当啥呗，我有什么办法。”

        “那他们让我娶你可咋办？”

        我堂哥笑起来，步步紧逼着白丽丽。

        她伸出手就在我堂哥的胸口打了一巴掌，我二哥抓住了她的手，趁机将她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吻住了她。

        他想知道白丽丽到底喜欢不喜欢他，到底想不想留在荣城。

        白丽丽用行动告诉我堂哥所有的答案。

        有点停不下来，但在关键时刻我堂哥控制住了自己。

        他不想在婚前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他得对得住白丽丽。

        他抱着她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白丽丽听着我堂哥有力的心跳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

        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回省城她的心又沉重起来。

        她能想象家中的父母为什么让她急着回家——相亲，她必须去和郭书记的儿子相一次亲，自己一定想办法让父母和郭书记的儿子死了这份心。

        “想什么呢，丽丽？”

        “没想什么。’

        “可是我在想你。”

        “我不就在你怀里吗？”

        “我怕你到时不要我了回省城我怎么办？”

        这话问到了白丽丽的心坎上，她抬起头，捧起我堂哥的脸，深情说道：“敬忠，你放心，我不是拿感情作儿戏的那种女人，我会好好爱你，爱你一辈子，我原来没想过留在荣城，可是为了你，我一定会留在这里，好好和你过一辈子！”

        我堂哥的眼睛都湿润了，这是他想要的爱情，也是他心里等待的女人，他动情地抱住了白丽丽，紧紧地抱着她不愿分开

        白丽丽第二天请好了假坐上了去往省城的车。

        她没有让我堂哥去送自己，一来我堂哥在星期一还要开会，二来他不想让单位的大姨大姐们太早知道自己恋爱的事，三来多情最怕伤别离，她怕自己看到我堂哥的样子不想回家面对郭书记的儿子。

        但，为了父母她得回去一次，父母也有他们的不容易，白丽丽从小是个孝顺懂事的女儿。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她才到家，父母都在，母亲做了她爱吃的饭菜等着她，她进了门故意装着轻松，绕着弯想要把自己和我堂哥的事告诉他们。

        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丽丽啊，你难得回来，爸给你安排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其实也不用考虑太多，郭书记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他的儿子现在已在省委工作，将来大有前途，咱们家要是和郭家作了亲，以后你走的路也是阳光大道。”

        “爸，能不能让我把饭吃完了再说这些，可真烦。”

        白丽丽嘴里塞满了饭菜嘟囔着父亲。

        母亲坐不住了，坐在她对面堆着笑说：“我和你爸见过郭海天了，人是一表人才，白净得很，对人和气又有礼貌，一口一个阿姨，叫得我心里都醉了。”

        “啥时候见的？”

        “前些日子他来咱家了，给你爸提了两斤老贵老贵的酒，还给我从北京带了条羊毛的围巾，摸着手感都不一样。”

        白丽丽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爸妈已和这个郭海天有过接触，而且收了人家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她不高兴起来，但抱怨不得，她一路回来反复劝慰自己，不就是相一次亲嘛，又不是让自己嫁给他。

        还是抓紧相亲要紧，相完了她得告诉父母结果，然后摆明和我堂哥的事。

        和郭海天的见面约定在晚上一家餐厅。

        地点是郭海天定的，时间是白丽丽定的。

        她按时抵达，看到郭海天已经在餐厅门口等待着她。

        严格来说，这个郭海天长得还真不错，虽然比不上我堂哥高大魁梧，但自有一种儒雅的气质在身上。

        戴着一幅眼镜，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合身的中山装，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对人彬彬有礼，一顿饭吃下来，谈吐有度，从不乱说半句。

        倒让白丽丽有些敬佩他。

        但她心里早已有人，我堂哥那粗犷中带有温柔的样子已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回到家父母还在灯下等着她，进了家门鞋都没来得及换，母亲已跑过来问她：“咋样丽丽，不错吧？”

        白丽丽笑起来，说：“菜很合我胃口，餐厅氛围不错。”

        “小郭人呢？你觉得投缘不？”

        白丽丽坐下来喝了口水，对父母郑重说道：“爸，妈，实话给你们说吧，我和这个郭海天不合适——我们顶多可以聊聊天做朋友，至于婚姻嘛，我看还是算了，我不适合他。”

        父母的脸都变绿了。

        父亲问道：“怎么不合适？我看挺合适的，男才女貌都占到了，门当户对也占到了，那有不合适的说法，回头我给郭书记说说，把这事就近定了。”

        白丽丽放下了杯子，声音有些大，她皱起眉头对父亲说道：“爸，你是怎么了？非得这样逼我，非得这样将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你是一心想攀附权贵罢了。”

        这话象一把尖刀插在了父亲的心头，他没想到从小听话乖巧的女儿竟敢这样放肆顶撞自己。

        他拍了一下茶几，严厉说道：“就算你说对了又如何？这事我作主，容不得你张狂。”

        “爸，如果是我自己作主呢？”

        “那你就不要再这个家的门，不要再认我和你妈！”

        白丽丽看到父亲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她豁出去了，索性把话挑明白。

        “爸，妈，对不起，恕女儿不孝，我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什么？——岂有此理！他是谁？在哪里？干什么的？”

        “他是我同事，新调到我们单位的，荣城人，普通人，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白丽丽的父母面面相觑，母亲坐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说：“丽丽啊，你可别犯傻，你又不在荣城一直呆下去，放着郭海天这样优越条件的男人不找，找一个普通人干嘛，谁不想过大富大贵的日子啊。”

        “妈，我愿意和他一辈子呆在荣城，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好处，过日子，不见得普通人没有大富大贵者的快乐和幸福。”

        白丽丽站起身准备去自己房中。

        他父亲吼道：“站住，我告诉你，明天我就把你从荣城调回这里。”

        “我不愿意，我不签字，你去调吧。”

        “你——”

        白丽丽的父亲气得差点没昏过去，他万万没想到让女儿去荣城锻炼一下，打牢一下工作基础，可她倒好，想呆在那边嫁了人不回来了。

        他得赶紧插手干预一下白丽丽的工作和感情。

        文化局局长在大清早就接到了区里白专员的电话，电话里他询问最近局里面调来了那位新人。

        局长如实回答。

        “他什么出身？”

        “上过大学，在川北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上面有人帮忙就调了过来。”

        “什么人帮他？”

        “这我不大清楚。’

        “他家中什么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档案上记录有五人，父母，一个弟弟和妹妹，母亲当过教师，父亲从部队转业到地方——”

        “哦，父亲现在任什么职？”

        “这个嘛，也是不太光荣的事，在职期间出过事，渎职犯罪，坐过十年牢狱——”

        “哦，叫什么？”

        “李长青，母亲叫陈晓兰。”

        “好了知道了，对这小子严厉点，从今天起最好让他别闲着。”

        白丽丽的父亲挂上了电话。

        他没有想到我堂哥的父亲居然是一个劳改犯。

        这真是让他不能容忍的事！

        但他知道白丽丽的脾气，她不会同意自己将她调离荣城，闹起来传出去要是有关领导听到会说他觉悟不高，孩子愿意工作在偏远点地方，又要自己作主婚事，这无可厚非。

        但白丽丽怎么能放弃郭海天这样优秀的人才啊！

        这可是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大事。

        白丽丽的父亲躺在沙发上，想着要调查清我二叔的具体情况。

        他有的是门路和办法。

        晚上回到家中，他已用笔将我二叔一家的背景资料形成一份手写的文件，特别是我二叔犯罪进监狱的事，他注重用词，浓墨重彩地描述了我二叔所做的一切罪行。

        白丽丽不得不看。

        看完最后一个字她的头就响起了雷声，她不敢相信我堂哥有着这样的家史。

        她扔下父亲的文件跑进了房门，锁上门一头扎在被子上哭起来。

        怎么会骗自己？难道真是在骗自己？

        白丽丽不相信我堂哥，可是她想，一定是我堂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或者怕她嫌弃他。

        她回想着和我堂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怎么也不能把我堂哥归类到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当中去。

        他对自己是真诚的，也是真心的。

        自己答应过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可是，他有这样的不光彩的家史，做错了事的父亲，这种事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决不会答应的。

        白丽丽辗转反侧，熄灭了灯长久无法入睡。

        她失眠到了天亮。

        第二天出了卧室看到母亲已做好了早点，她红肿着眼睛对母亲说道：“妈，我要回荣城上班了。”

        “怕是你走不成了，你爸已给你请了长假，说你要结婚了，已通知了你们单位所有人，还有，他把门从外面锁了，我们两个都出不去，只能呆在家里。”

        白丽丽惊得目瞪口呆。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居然通知了单位所有人，那么我堂哥也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啊？

        最可怕的是她被父亲囚禁起来了。

        她转身来到阳台，推开窗看着外面。

        秋阳正好，温暖而热烈。

        自己的家就在五楼，她是下不去了。

        母亲追到了她身边，问道：“丽丽你要干嘛，可别胡来！”

        她回过头看到母亲一夜憔悴不堪的脸，知道她同样没有睡好。

        她不会做傻事，更不会去跳楼结束自己。

        那样太对不住父母，更对不住我堂哥的一片深情。

        她在凌晨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跟我堂哥回到了荣城的田野，那里庄稼都熟了，高粱红得象火，她在田野中高兴地奔跑，一回头却发现身后我堂哥不见了。

        她被吓醒，突然明白自己这一辈子不能没有我堂哥。

        这世间男人太多，而真正用心爱着自己的人却只有一个。

        白丽丽决定回到荣城，那怕父亲不认他这个女儿也要义无反顾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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