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带新衣服

当我带着三十名灰头土脸的战俘回监狱时，林笑书脸上的表情比以往都精彩。

        我饶有兴趣的多看了几眼，看到他有些恼了，才收回目光。

        “进去！”

        我推开一旁的铁门，将死里逃生的三十人一股脑赶了进去。

        这些人似乎都很怕我，战战兢兢的缩在一起。

        很奇怪的一点是，他们自打进狱起，眼神就齐刷刷的瞅着一旁的林笑书。

        目不转睛地让我有些恼火。

        有什么好看的？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发现林笑书正窘迫的整理着上衣，他头发乱糟糟的，左颊乌紫，嘴角明显的肿起，领口有被撕开的痕迹。

        狱中的其他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煞有介事的交换眼神。

        这些眼神里有对死而复生的解答，有对出卖灵魂的厌恶，其中还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们向往生，却同样恐惧生。

        他们向往存在救世主的生，但林笑书显然并不是个完美的救世主，所以他们恐惧林笑书这样的生。

        或许比恐惧还要更进一层，说难听些，他们对林笑书的感激远大于厌恶。

        单凭这些眼神，我都可以推断出林笑书在他们心中的全貌。

        他们会在某个我不在的日子里，对林笑书今天的行为大肆唾弃。他们会聪明的绕过对生出于本能的向往，转而攻击林笑书完全可控的情感。

        活着不是罪。想要活着更不是，他们眼里，真正的罪是林笑书。

        真正犯罪的也只有林笑书。

        即便林笑书犯罪是为了他们。

        他们也会视而不见，转头去相信他们脑海中的，并不存在的，只能靠想象维持的产物。

        这群人真是…蠢到足以判刑。

        林笑书窘迫的表情和战俘们飘忽不定的眼神，让我心头那股邪火越烧越旺。

        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我小声啐了句，随即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战俘的脚下，扣动扳机。

        “砰！”子弹划出枪管，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手枪的响声在狱中成倍数放大，战俘们尖叫着躲开，灰尘四散。

        “每个人…”我盯着瑟瑟发抖的他们，低吼着呵斥道：“务必管好自己的眼睛。”

        或许是见证过我的喜怒无常，不等我说完，战俘们便迅速低下头，转而去观察地上残留的白烟。

        人堆里偶尔传来几声啜泣，我收回温热的枪管，转身，用力扣住铁门。

        铁门关上时，振落了几块墙皮，稀稀拉拉的掩住地上的弹孔，像是掩住了我的罪行，狱中一切照常。

        临走前，我将大衣扔给了林笑书。

        “把这个穿上，晚些，会有人给你拿带新的囚服。”

        林笑书照例没有应我，他看了眼大衣，又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我，神情复杂。

        我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记得那天，他的眼睛格外明亮，眼眶里残存着还未留下的遗珠。

        除此之外，我带战俘回监狱这事，成功惹恼了徐长青，他接连两个星期都对我闭门谢客。

        在第三个星期四时，才对我抛出橄榄枝，主动约我去营外兜风。

        除我之外，他还约了夏威尔。

        目的是为展示他新搞来的越野车。

        具体地点在离营地不远处的森林里，林子很空旷，美中不足的是林外那排地雷区。

        还没等我弄明白，这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赴约的时间就先一步到了。

        林子离营地不远，我选择步行，没走两步就碰见了同为步行的夏威尔。

        “怎么去那种鬼地方试车？”夏威尔嚼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的巧克力，伸手就要勾我的肩膀。

        要知道，我们集中营的大小用来试车，绝对够用。

        “我不清楚，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嫌弃的躲开，指着他黢黑的嘴，毫不吝啬的嘲笑道：“德布拉啃完屎都比你干净。”

        德布拉是他养的狼犬。个头大，脾气烈，完美继承了他饲养主的所有缺点。

        “胡说，我的德布拉从不吃屎。”夏威尔一本正经的摇摇头。

        说完，还试图将手中的巧克力塞到我嘴里：“这比屎好吃多了，可是林笑书他们那边的。”

        如果没有林笑书这三个字，我发誓我一定会让那颗比屎还难看的巧克力和他的主人一起非正常死亡。

        但他加了林笑书。

        巧克力得以重新审判。

        “林笑书他们那的？”我迟疑的接过，巧克力有些化了，黑黢黢的黏手：“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啧啧啧，可惜啊…”夏威尔夸张的瞪大眼睛，绘声绘色的嚎道：“甘上校从来只看美人，到底错过多少美食？可惜啊……”

        “死人的你也吃？”

        “瞧着可惜。”夏威尔毫不避讳的解释道：“集体焚烧那天，顺便摸出来的，比国产的好吃多了，我这还有威化，你吃不吃？”

        “不用。”我小心舔了口手中的巧克力，只是一口，就甜得人发腻，劣质的香精直齁嗓子。

        林笑书说不定会喜欢，我可以带一块回去。

        这念头莫名在脑海里闪过。

        下一秒，我就鬼使神差般的行动起来：“巧克力还有整块的吗？”

        “有。”夏威尔从兜里掏出一块，在空中晃了又晃：“甘上校也觉得好吃？”

        “不好吃。”我如实答道。

        “不好吃，问我要什么？”夏威尔存心想知道答案，死死盯着我的眸。

        “收藏。”我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不可以吗？”

        “哦～我明白了。”夏威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给林笑书的，对吧？”

        我扭过头，不予否认。

        “光用来吃多没意思，不考虑玩点别的？”夏威尔说着将巧克力夹在指缝中，双指用力，手上青筋隐隐暴起，只听啪嗒一声，巧克力连着外包装，被拦腰截断。

        “收起你龌龊的思想。”我没好气道：“给我拿块完整的。”

        “没意思吗？我还有别的法子，比如……”

        “够了。”我有些恼火，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疯言疯语。对于这些，我没有丝毫的兴趣。

        “嘁，就知道你这人无趣。”夏威尔吃瘪的收起手，从口袋里掏出块新的巧克力扔了过来：“接着。”

        巧克力还是有些化，隔着包装纸都能捏出里面的软。

        我将巧克力收进口袋，道了声谢。

        夏威尔还想再说些什么，好在老徐的越野车终于出现在我们视野中。

        老徐摇开窗子，先叫了句夏威尔，继而才对我点点头。

        礼貌起见，我也对他点点头。

        车只能看出来是新的，至于别的…我与正常人的审美确实有些偏差。

        夏威尔在没上车前就对老徐的越野车给予了高度评价。

        但我始终觉得这就是个普通的越野车。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越野车。

        “上车吧。”老徐帮我们打开后门，车后座的猎枪清晰的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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