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高考第一天

高考是决定人命运的一天。

尤其是07年的现在。

尤其是对于农村没有背景、也没有金钱的农村孩子来说，高考就是一生的转折点。

农村的父母条件有限，没办法像城里的父母一样，陪着孩子高考，在外面等着孩子考试出来，给孩子最直接的安慰和支持，但为孩子担心的心都是一样的。

所以，每一个能陪读的家长，要么是城里的爸妈，要么是林靠山这样，对孩子倾注了全部希望和重视的、或许会让学生感受到压力的家长。

校门口已经开始有外校的人徘徊，有的手里捏着小本子，念念有词，有的在原地蹦哒，试图缓解紧张的情绪。

还有的，家长带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望，在外面对孩子谆谆嘱咐，看着比学生本人更紧张更着急。

卢星耐心的等着，远远看见林珏手里拎着东西，从校门口走进来，赶紧招手，小声喊。

“林珏，这里，这里！”

她怕被林靠山看见，躲在校门口旁边小卖部的阴影处，探着头，笑眯眯的。

林珏脸上本没什么表情，听见卢星的声音，面上的冷淡融了融，快步走过来，冲她笑了笑，眼神温柔。

“卢星，等久了吧？走，去吃饭，我们早点去考场。”

卢星点点头，俩人朝着教学楼走过去。

她忍不住问。

“这么早，吃早饭的点，林老师吃过饭了没，这么急，来干啥呀？”

林珏把卢星的学习文件袋拿过来，挨着，一个一个检查，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收拾好，拉上拉链，递到她手里，应了声。

“就是这样——让我把东西拿出去，检查一下，看看别有什么漏了，影响考试。”

啊这。

怎么说呢？

很负责。

对孩子很用心很重视。

城里的小学和初中放假，学校分出去给高考让路，农村的可不放假。

也就是说，林靠山是请假，一大早，凌晨就从家里出发，特意来城里给林珏检查考试用品。

“林老师，这也太辛苦了……”

卢飞志和赵玉芝心大的很，一开始还想考虑陪个读，被卢星严格拒绝之后，就欣然同意，按她的主意走。

林靠山拒绝了林珏的拒绝，带着拳拳爱子之心来了。

没别的意思，就卢星自己觉得，大可不必。

她特意跑过来等着林珏，就是因为听他说了这件事。

怎么说呢？

对孩子过于上心。

对孩子造成的压力也很大。

卢星想着，万一……看看能否缓解一下林珏的压力。

果然，林珏没接话，脸上的柔和淡了淡。

俩人到了餐厅，吃早饭。

这会餐厅学生很多，熙熙攘攘的。

打饭的大婶们都很大方，给的饭量都很大，都想着，这么个重要日子，能多吃点，考的好点。

学校里只剩下高三的住校生，各个人脸上身上都笼罩着紧张的氛围，端着餐盘，一边捏着书本看，临时抱佛脚，一边吃着饭。

卢星俩人有点格格不入，想的事情，有点不尊重今天的“主角”。

“卢星，高考完，你要做什么，有想法吗？”

“有呀！”

卢星往嘴里送了口汤，咽下口里的鸡蛋，想了想说。

“刚考完……好像没有……嗯，等8月，要去京城，我叔带我们去奥运会那边看看，希望能抢到票，嘻嘻。”

她看起来很高兴，笑的眼睛弯起来。

满脸的轻松，没太有对高考的紧张感，都是对高考之后的向往和憧憬。

林珏的眼神也跟着软的很。

虽然她的暑假计划里根本没提到他。

可他看卢星高兴，他就高兴。

“那等考试完，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可以给我一天吗？”

“当然可以。”

林珏黑漆漆的眸色转深，眼睫一垂，笑了笑。

不知是期待，是自嘲，还是紧张的等待生死。

卢星，你可知道你这轻飘飘的答应，是要听到什么样的对话？

我对你，有满腔的，无法抒发的，不可言说的情愫。

高考对我来说不值得紧张。

你的回应，才值得。

……

卢星确实并不紧张，她甚至还哼着歌儿，笑嘻嘻的托着腮，在卷子上画了个小人。

真要说，还是有一丢丢，怕因为粗心，涂不好答题卡。

第一场的语文，不是很难，卢星认真读题，行云流水般的答题，逐一逐一的涂答题卡。

交卷的一瞬间，浑身轻松。

同考场的学生，焦急烦躁恐惧的，害怕的，考完趴在桌上哭的。

还有人走出考场，哭着跟别的同学说，准备好复读的。

卢星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前世。

当时的09年。

明年的这个时候。

那时候自己并不算很懂事，更不算很聪明，也没有林珏这个超级金手指，她的成绩一般，算是能考上大学，但也不会是好大学。

她也在燕海一中考试，只是不是现在的教室，旁边不是现在的考生，更不是现在的卷子。

那时候她的心情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明确知道，作文走题，很冷静的害怕。

她当时一个人，坐在餐厅蓝色的凳子上，抽泣着发呆，一口饭都吃不下。

赵玉芝六神无主，什么事还要卢星担心，跟她说没用。

卢阳跟她关系不好，对她的事情漠不关心，更没法开口。

她就像是绝望的旅人，站在干涸的沙漠里，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现在，08年，同样是这个时候，同样是餐厅，同样是连坐的蓝色椅子。

她的心情很好。

椅子旁边还坐了另一个人。

俩人说着话。

“考完语文了，还不错，就是，怎么蒋圆圆没来，咱们不是说好，考完在这见吗？”

卢星抬起手腕看看表，探着头左瞅瞅右看看，有点迷惑。

他们五个，只有蒋圆圆和他俩留在燕海一中考试，姜水灵分配在实验小学，方冬冬分配在实验中学。

蒋圆圆跟俩人约好，中午在这里碰面。

卢星是想着，如果她状态不好，还能帮她调节一下，这个面还是得见。

就是，怎么这都考完快半小时了，还是不见人影。

林珏端着盘子放下，也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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