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开机

秦杳如醒的时候，天刚刚亮。

        她准点七点半醒，奈何昨晚折腾得太晚，醒了眼睛也睁不开。腰间搭着个胳膊，她下意识往薛远音怀里拱。

        薛远音吻吻她后颈，手搭在她眼睛上，不清醒地哄：“乖，再睡会儿。”

        “嗯，一会儿要拜年，爸妈……”秦杳如话没说完，又被浓重的睡意拖回去，拖进温柔乡里。

        她看见当年，雪地上染了血的人，眼睛被纤细却带了茧的手遮住，随后黑暗侵袭。

        薛远音把小狐狸抱回府，埋在梅树下。

        这一睡，又到了日上三竿。

        秦杳如洗漱完，回来掀薛远音被子：“阿音，快起床拜年。爸妈和奶奶都起床了！”

        “唔——”

        薛远音象征性挣扎两下，顺从地被推进浴室。温水扑在脸上，催不动清醒。

        秦杳如抱着衣服，叠声催：“阿音，你快点儿呀。”

        “急什么？”薛远音穿了件米色的毛衣，又被秦杳如绕了圈大红色围巾，慢悠悠打哈欠。

        “爸妈和奶奶早都醒了！”秦杳如牵着她，急吼吼的。

        大年初一，怎么能起这么迟？

        薛远音微微使力，一拉，两人顺势倒在床上。

        被子乱糟糟堆在床尾，昨晚的那床扔在懒人沙发里。

        “拜年已经迟了，不介意再迟一点儿。”薛远音箍着人，陷在被子里，漫不经心地耍无赖。

        秦杳如努力掰她手腕：“阿音，晚上再闹！”

        “想不想看？”薛远音充耳不闻，在她耳边低低地问，“我死前的事。”

        精神永久结合后，她乱成麻的精神略略轻松一些，在线圈中似乎能看见那点红线头，藏在黑暗深处。

        薛远音额头贴着秦杳如额头，放开七年前那层薄如蝉翼的精神屏障，梅树淡白的瓣灼灼绽开。

        “你昨晚让我心疼你，今天你心疼我，行不行？”

        她死前很平静。

        战前，敌国突发叛变，敌军将军被反杀，算是不战而胜。

        将士们在整理欢呼，她坐在将军府的小院，雪花夹杂着梅瓣纷纷扬扬，落在酒杯里。

        沙场千里取敌军首级的小将军，坐在月色里，竟显得很孤独。

        “我当时，好像知道自己该走了。”薛远音突然开口。

        “嗯。”

        秦杳如好像能摸到她的孤独，透过小将军的眼，看向梅树根底。

        那是薛远音精神图景里，白雪未曾侵染的地方。

        薛远音说：“我把你埋在那儿。”

        小将军仰头喝完一杯酒，又在梅树下倒了一杯。一杯一杯，手边两壶酒喝完，趴在石桌上睡了。

        雪落了满身。

        “回去吧。”

        薛远音擦去秦杳如眼下的泪，平静地回忆：“当时，我只感觉睡过去了，睡了好久好久，再醒来，床前趴着小小的你。”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矮矮的软软的秦杳如。

        “我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不是你。”薛远音亲亲秦杳如眼尾，“她很乖，当然你小时候也很乖，但我就知道不是你。所以后来她想黏着我的时候，被我冷脸吓走了。”

        秦杳如糯糯地问：“那是不是钟茫说的，你小时候不待见我。”

        “是。”薛远音说，“小孩儿嘛，冷脸自然理解为不喜欢。”

        两人躺在床上，四周的风好像都静止。

        记忆只有一瞬，心疼却在长久拉扯。

        薛远音把手搭在秦杳如手上，强行十指相扣：“让你看，不是想让你心疼。我在想，如果当时你知道，会不会陪我走完最后一程，而不是……”

        她没说完，秦杳如突然仰起头吻过来。

        “我不会了。”秦杳如嘴角抿了一下，“现在就这一条命，我舍不得。”

        舍不得你陪我死。

        “好。”

        两人下楼的时候，三个长辈坐在沙发上，齐齐抬头。

        秦杳如脸皮薄，被看得脸一红，稍稍顿住脚，躲在薛远音身后。

        薛远音大大咧咧牵着秦杳如过去，挨个拜年。

        奶奶掏出两个红包，明眼一厚一薄，厚的放在秦杳如手里，乐呵呵的：“给我们小如乖乖。”

        爸妈倒是没厚此薄彼，只是看到老妈附赠的厚相册，薛远音牙一酸。

        家里亲朋好友多，开车出去转一圈，一天溜溜过去了。

        大年初二，回娘家。

        秦杳如父母不在国内，一家人回姥姥家，秦杳如又收了一大把红包。

        薛远音眼红：“怎么就不记得给我呢？”

        大年初三，陪爸妈奶奶出门玩。

        大年初四……

        大年初五……

        一直到了初十，剧组开工，围读剧本。

        昨天她们就到了，晚上钟茫约了个局，一群人闹到十点多，后半夜秦杳如又被折腾了个遍，上了车就倒在薛远音怀里睡。

        汤圆坐在副驾上，皱皱眉确认消息。

        陶酥陪着钟茫，已经到剧组了，和她发消息说，剧组今天新塞了个人——孟雅雯。

        新剧是古装权谋大女主，大前辈林织星主番。她们三个番位不低，举足轻重的朝官。

        钟茫也发了消息，薛远音问她：“孟雅雯顶了谁？”

        “小眠。”钟茫说，“小傻子还挺乐呵，被我哥扔去白越剧组，追星去了。”

        薛远音震惊：“孟雅雯演沈奕他老婆？”

        你情敌，我情敌，最后终钻一被窝？

        沈奕演刚直不阿的兵部侍郎，贯穿全局。兵部侍郎有个夫人，本来钟茫小堂妹要来玩，戏份基本只露两三面。

        “她图什么？”薛远音头疼。

        钟茫在小口矜持地吃早饭，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个人，啪啪回消息。

        “谁知道图什么，肯定会加戏。”

        “她和沈奕看起来好像有渊源，你小心点儿，别被坑了。”

        薛远音回她：“行。”

        她侧头看了眼秦杳如，秦杳如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薛远音牵住她手，心里想，孟雅雯怎么可能玩得过秦狐狸。

        她顶顶腮帮子，说：“你前情敌在。”

        我情敌？秦杳如想了好半天，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情敌”是谁。

        她拍了下薛远音胳膊，佯装生气：“你不是说，你和她没半点关系吗？”

        “是没关系。”薛远音冲她wink，“就是想让你开心一下，不行吗？”

        正月十八，供香缕缕，《冷香》开机。

        记者们蜂拥而上。

        虽说薛远音和钟茫不是主角，但番位不低，人气又摆在那儿，自然被堵了个正着。

        薛远音手疾眼快拉住秦杳如，结婚证都拿了，大难临头怎么可以各自飞？

        不如一起当个漂亮花瓶。

        好在没多久，剧组工作人员过来，拯救主创们于水火之中。

        “年龄大了，遭不住热情似火。”林织星笑着打招呼。

        她刚过三十岁，有颜有演技，去年抱回家一座影后的奖杯。

        混娱乐圈的都是人精，一群人笑着打哈哈，客套话说了一堆，才分别去上妆。

        古装剧的造型麻烦，费时费劲费人，又是第一次试妆，太阳快升到脑袋顶，才折腾完。

        薛远音最先结束造型，简单的高马尾束在脑后，一身玄色华服，银线绣底，衣摆处缀了一束梅枝，腰封却是革质，腕甲和战靴泛着粼粼冷光。

        和前世的小将军逐渐重合。

        “转过来，我看看。”薛远音靠在桌子上，微挑下巴，又活像个放浪不羁的侠女。

        剧组人多眼杂，秦杳如只是无奈地笑笑，双手拢在腰间，落落大方转了一圈。

        造型师给她挽了个温婉的发髻，散落的长发披在肩头，续上发片，搭到腰间。湖蓝色的长裙些微拖曳在地，袖口绣了几片梅瓣，飘散到裙底。

        狐狸眼似笑非笑，百步杀一城。

        这本子选的有缘，两人的人物形象和前世相差无几，相爱相杀的剧情也很相似。

        薛远音指尖挑起她下巴，故作浪荡：“小娘子如此娇丽，不如来给我做压寨夫人，夜夜快活？”

        秦杳如啐她一口，掩着面：“大王忒不知羞！”

        化好妆，薛远音也不敢太动手动脚，捏脸的手转而扶住秦杳如的腰，秦杳如配合她又转了一圈。

        “啧。”

        钟茫翻个惊天白眼，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句夸，当即就想摔门走人。

        我不好看吗？本公主最好看。

        公主没能摔门，提着艳丽的宫宴华服，带着小将军和未来丞相去拍定妆照。

        定妆照透着丝丝杀气。

        导演拍手叫好，摆摆手让钟茫旁边歇着。

        导演叫马煜良，捧了好几座奖杯，平时乐呵呵地和演员打成一团，只要到摄像机前，就像脱胎换骨了。

        即使定妆照，也要他把关。

        来回拍了好几组，马导才放她们走。

        拍完照，钟茫跟着工作人员去a组——和林织星大戏，是场母女对峙的转折点大戏。

        薛远音和秦杳如留在b组，开始首场针锋。

        凌清和戚南霜的决裂。

        朱楼黛瓦，枯败的荷叶零碎地散在湖里。湖心一方凉亭，石桌上摆了盘桃花酥。

        茶水早就凉透，雪始终落不下来。

        戚南霜坐在石桌旁，攥紧拳头盯着湖里的枯枝烂叶。

        凌清却歪歪斜斜地靠着回廊，脚翘在另一个石凳上，指尖碾着随手揪的梅花，轻声哼着北边的小调。

        两人沉默良久，等对方开口。她们刚在朝堂上大吵一场。

        指尖的花落进湖里。

        凌清端起茶杯，浇在桃花酥上。

        “算了吧，我们——”

        “停！”


　　https://fozhldaoxs.cc/book/89664948/6441254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