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话说萧渊宁自从当了摄政王，就没闲下来过，批折子忙国事，每日最多歇下三个时辰。年初事多，自是累些，身边还没个能聊天解闷的人。

        今儿是元宵，明京城的大街上夜里有表演，这时候还是晌午，外面好多卖花灯的。萧渊宁孤身一人站在摄政王府外的石狮子旁，看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他愣了一会儿，甩甩头让自己清醒，又回去继续批折子。

        书房里，白梅打翻了茶水，洒在桌上，舔着被茶水浸湿的皮毛。萧渊宁逐渐暴躁，将猫抱起来放到院子里玩，王府的下人更讲规矩，总是低头办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不像将军府，闲下来时偶尔会有几句玩笑话。

        怎么又想到那去了！萧渊宁坐在桌前揉着眉心，想静下心来批奏折，他想休息，想让景炏快点长大。

        长叹一口气，继续看折子，其实忙起来也很充实，能忘记烦心事。

        这时，书房的门咯吱响了，进来一个有点驼背的中老年男人，这是王府的大管家，“王爷，将军府的卫征求见”管家拱手道。

        卫征？他来做什么？

        萧渊宁招手让管家请卫征进来，这两日上朝没见到邰阙，虽说邰阙有罢朝的原来，他还是在担心邰阙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故作淡定的抿了口刚换上了的茶，卫征抱着白梅送进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它跑到邰将军身边，将军让属下给您送来”。萧渊宁呛了一下，这猫往哪跑不好偏偏往将军府跑。

        “多谢”萧渊宁道了句谢，一时忘了刚才脑子里想的话，卫征退出去后他才想起来忘记问邰阙的状况。

        只希望今夜在宫中能碰到邰阙，虽然可能性很小。

        今年的元宵夜宴本不应太张扬，萧渊宁借着洗洗丧气，国家和人民都要往前看的由头邀请皇亲国戚和先帝比较看重臣子进宫给皇上太后请安，一起过节。

        也是为了给先帝的嫔妃们找找乐子，可怜这些年纪不大就要守一辈子寡的女人，萧槐逸也是，这几天她总是噩梦连连，她才三十多岁，亲手杀了自己丈夫难免心中不安。

        对外只是称太过思念先帝，毕竟当时在那么多人面前演着要随先帝而去。宫中还有一位怀胎六月的太妃，萧槐逸虽然害过人，但她不害孩子，自己也为人母，对那位太妃还算好。

        先帝留下两子三女，这代表景炏还有一个弟弟

        ，三皇子出生七月还不会说话，两位姐姐，长公主十四，二公主九岁。都在宫里养着，会和景炏玩耍，萧槐逸急着让先帝驾崩也是怕三皇子再长几年会和景炏抢皇位。

        在民间的欢声笑语中萧渊宁走进皇宫，今晚也算是家宴，席间坐的不是先帝的亲戚就是他熟悉的几个朝臣，还有一些命妇和先帝后妃。

        他在席间大体扫了一眼，没有发现邰阙的身影，不断的给自己心理安慰：邰阙他迟到早退是常事，可能一会儿就来了。

        萧渊宁与皇上太后一起进来，众人行礼，

        等他们上坐才全部坐下。

        景炏和萧槐逸在中间最大的那桌，旁边有一张比其他人打比中间小的桌子是萧渊宁的，左右两个前排是先帝的二妹惟华公主夫妇和昭王，往后是左右丞相和他们的妻儿，再往后就是先帝的后妃们。

        有一空位，应该是邰阙的。

        宫人呈上来昨日堂江楼送进宫的酒，萧槐逸让人给那位怀有身孕的太妃准备是鱼汤，别人喝酒她就喝汤。

        互不熟悉的一家人在席间总是没什么话说，只有太妃们相处时间最久，还有些话题，这和萧渊宁想象的不太一样，前排死气沉沉的。

        这顿饭吃的憋屈，他只想赶紧出去放完明灯然后出宫。

        这时，惟华公主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我都忘了现在是大鸣还是大稹”。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萧槐逸为了打破僵局说道：“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惟华公主瞪着她，冷哼道：

        “不是什么人生的儿子都有资格做本公主的侄儿”。

        的确和一家人这几个字沾不上边，萧渊宁没见过这位公主，本还想着促进下景炏和她的姑侄情分，这下看来没必要了。

        萧渊宁心里有点暴躁，这饭也吃不下去了，他才意识到为什么邰阙不想让她办这场宴席。邰阙知道惟华公主的性子，这一瞬间感觉没有邰阙他什么也做不对，这些人根本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其乐融融。

        “本王若是想复朝现在天下早已经姓萧了”说出这句话时他就没打算在坐下去，突然站起身来，“府里还有折子要批，诸位继续”，随后头也不回了离开。

        他刚一走，惟华公主就像变了个似的，和大家有说有笑，好像只有他在场的时候才会死气沉沉。这会子里面居然成了他本来想看到的样子，每个人都挂着笑脸，举止亲密，只有他走了才像一家人。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萧渊宁鼻子骤酸，抬头苦笑一声，感觉自己是没有能说说笑笑的亲人的，就连闲下来的宫女太监都在聚一起放明灯。

        突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一件披风披在他肩上，警惕性的回头对上邰阙的脸，他又惊又喜。

        “怎么穿这么单薄，夜里多凉啊”邰阙早就进宫了，只是不想赴宴，就在宫中随便转转。

        萧渊宁从他话语中感受了最渴望的温暖与关心，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后伸手抱上去，头枕在邰阙肩上。

        尝试去融入很累，原因很简单，萧渊宁是始终大稹人，而他们基本都是准鸣国人，对他有偏见很正常。

        邰阙抱着他说了好多安慰的话，你是我最好的渊宁，没必要去迎合那些不及你的人，起码现在你有资格对他们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先帝在时，曾私下对邰阙说过：朕愿以半壁江山换萧渊宁性命。

        “整个天下换不走我的渊宁，您的江山更换不走”，可以说无论萧渊宁做什么，他都不会怪。当时大稹统一天下他要与全天下争，整个天下没有换走的人半壁江山肯定换不走。

        还在宴席外不远处站着，听的见里面欢声笑语，聊的很开。

        依稀听见：“夫人真是红颜永驻啊”是惟华公主的声音，不知道说谁，但是语气很真诚。“谢公主夸奖”

        “祝姑姑姑父永结同心”是一个稚嫩流利的女声，应该是景炏同父异母那个姐姐。

        “这孩子嘴真甜”

        听下去萧渊宁越是觉得讽刺，自己就是个小丑，还想着促进这群人的感情，他一走感情立马就来。

        心里有些酸苦。

        “外面热闹的很，咱们出去瞧瞧吧”

        邰阙抱着萧渊宁的胳膊，眨巴着眼睛撒娇。

        萧渊宁点头，“好”，管他们呢，有邰阙就够了，宫里容不下他宫外总能容得下。

        明京城的元宵夜，人群拥挤，每隔一段就有不同的戏法表演，各种彩灯与花火，就连头顶都挂着彩色的小灯笼，空中时而会出现烟花……

        街上很吵，不在耳边说话听不太清，萧渊宁看了眼皇宫的位置，升起来好多盏明灯，下一秒就被邰阙拉起来跑。

        一处桥下有个卖明灯的，邰阙过去买了不少，用笔在每个灯上都写上不同的字：国、泰、民、安、政、事、通、达、两、情、长、久。

        这会儿桥上人刚少些，两人带着这些灯走到桥上，升上去的时候顺序乱了，一般人实在不好拼出来全本的意思。刚才在宫中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高兴，这些灯升上空中，萧渊宁猛的想起来邰阙在宫中转了那么久还没进食。

        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到江炽家酒楼，作为京城第一酒楼自然少不了表演，可比宫中有意思多了，他们来到三楼，人还是很满，外面有一空桌。

        他们坐下，意外发现邻桌竟是年胤和温隋这俩，萧渊宁打发邰阙去叫酒菜，然后挪到他俩那桌：“你们关系不错”，他很欣慰。

        萧渊宁摄政，这两支暗卫合成一支，现在听他的命令，到景炏亲政就听景炏的。

        “这的老板花钱雇我们办事，和王爷您有关，还有免费的晚膳”年胤道。

        其实他们本来只是简单的进来随便凑热闹，听到江炽在说萧渊宁的事才过去问的。萧渊宁想到自己交给江炽的事只有一件，看他们神色自若，他不禁问了句：“什么事？”。

        年胤一点也不奇怪：“迎亲啊”。温隋嗯着点头。

        “咳”邰阙在身后咳了声，这俩让相视一望，温隋给年胤使了个眼神，他们飞檐走壁的离开。桌上的酒肉已经吃的差不多，留下萧渊一人不知所措。

        不知道邰阙什么时候回来的，萧渊宁嘿嘿笑道：“刚才说正事呢”，他口中的正事是指迎邰阙进王府，以为江炽跟邰阙说过了，就没解释太清楚。

        实际上邰阙对这事全然不知，还以为是“政事”，便没多问。

        桌上酒菜已经放好，过来一会儿，江炽亲自送上来两碗元宵，吃完元宵，碗底下刻着“正月二十”四个字。

        想来二十也不是什么节日，应该就是准备好接邰阙的日子。

        楼下门口有舞狮表演，他们在上面看的很清楚。

        “明日上朝你去吗？”萧渊宁问

        邰阙包扎着的手，“去不了，疼”这话是着说出来的，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聊的忘了时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夜快深了，舞狮结束，桌上膳食也差不多净了，王府里确实还有点折子没批完，他们道别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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