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溪寨

对此，最高兴的人当属终黎旭，他龙颜大悦，笑得合不拢嘴：“朕的瑀儿终于开窍了，可喜可贺。”

        御前大总管苏公公命人将奏折呈上来，禀道：“陛下，瑀王殿下差人呈上奏折一份，请您过目。”

        终黎旭打开奏折一看，瑀儿请愿安置城外流民，并在奏折中详细列举了妥善的安置办法。

        此举令终黎旭有些刮目相看，瑀儿除了带兵打仗，如今也懂得关心民生，不错，不错。

        他御笔一挥，批准了这份奏折。

        消息传到虞太后那，虞太后秀眉轻挑，对心腹黄公公命道：“去查查谣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是。”黄公公领命退下。

        听雨轩，外面风起云涌，汐芜岁月静好，她坐在书房的窗台前执笔绘制《一百件善事》的挂画。

        这是她专门替终黎瑀绘制的，她预计只要终黎瑀将挂画中的一百件好事做完，他身上的因果差不多就能化解。

        画完最后一笔，院子的门被人从外推开，紧接着终黎瑀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里。

        汐芜拿起挂画绕过书房，来到前院，“终黎瑀，你不是说，条件任我提吗？我想好了，就让你陪我做一百件善事，我都画在这里了，你看看。”

        终黎瑀接过挂画，一一望去。

        施粥、发粮、赈灾、扶贫、助农、助学、捐书、赠药、植树、修路、救死、扶伤、除暴安良、共同致富……

        做一件善举，可以说轻而易举，可若是要将所有善事做尽，亲力亲为，非一般人能坚持。

        这些若要他一件件实践，听起来不可思议。

        “你认真的？”终黎瑀看完后将画递回给汐芜，她接过后转手挂在院子的墙壁上。

        “嗯，真得不能再真。”汐芜知道让终黎瑀答应做一百件善事不容易，她说道：“做善事费钱费时费力不说，还要有一份由衷而发的善心，如此才能感知行善时带来的快乐，助人亦是助己，好人会有好报。”

        好人会有好报。

        这句话，终黎瑀第二次听汐芜说起。

        “本王什么都不缺，不求回报。”终黎瑀连皇位都不稀罕，他并不觉得行善能给他带来什么回报。

        “以你的身份地位，确实什么都不缺。可，有些东西是钱和权买不到的，例如无病无灾，平安喜乐，与相爱之人相守。”

        汐芜默默在心底说：终黎瑀，你身上杀孽太重，若不行善积福报，你将活不过三年。

        哪怕你连皇位都不稀罕，可难道你不想三年后，健康顺遂，如寻常人一样娶妻生子，与相爱之人相守吗？

        起风了，终黎瑀和汐芜互相望着彼此，彼此静默无言，却是人生观和价值观的碰撞。

        终黎瑀想过要当一位强者，当一位对瑀国有贡献的人，却从未想过要当一位好人。

        今日站在眼前的姑娘认真对他说，要让他做一百件好事，将来会有好报。

        风停下时，一只鸽子落在院子里，打断两位的思绪。

        汐芜走过去，将鸽子捧在掌心。

        咦，谁家的信鸽飞到听雨轩来了？

        她将绑在信鸽脚上的信筒打开抽出来，淋湿的纸条上隐约可见几个字：怀桑清溪寨暴发山洪，救救我们！

        这是一封求救信。

        汐芜连忙将信递给终黎瑀过目，询问：“怀桑清溪寨在何地？”

        “距离宴宁城向南约一百里。”终黎瑀知道这个地方，“宴宁城有座清溪桥，便是因清溪寨得名。”

        终黎瑀的爹和娘当年正是在清溪寨的后山上相遇，那里有他爹和娘美好的回忆。

        后来，他娘亲生他时难产去世，父皇为了怀念母妃，在宴宁城建了一座清溪桥。

        这些往事，终黎瑀也是前几年听父皇偶然提起才知晓。

        清溪寨地理位置偏僻，一般人进不去，总共亦不过十余户人家，过着半隐世的生活。

        “既然信鸽飞到你我手中，说明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汐芜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终黎瑀，你要做的第二件善事，便是跟我去清溪寨救这些被山洪困住的百姓，我们即刻出发。”

        汐芜本想着，若是终黎瑀不愿意去，她就将终黎瑀打晕，用仙法将他运过去。

        可谁知，这一次终黎瑀没有半丝犹豫，他扬声命道：“雾北，备马，越快越好！”

        备马的间隙，汐芜和终黎瑀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一身朴素的衣衫，简单收拾包袱，随后出发。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雾北牵来两匹价值连城的千里马，停在御景园外。

        普通的马时速二十里，这两匹千里马的时速可达到六十里，去清溪寨一百里的路程，两个时辰之内便能到达。

        雾北骑在其中一匹千里马背上，终黎瑀翻身跃上另一匹马，朝汐芜伸出手来。

        汐芜看了看雾北的那匹马，心想，怎么才两匹马？

        难不成她要跟终黎瑀共骑一匹马？

        雾北怕汐芜打他那匹马的主意，连忙策马先行，“殿下，我在前面开路，你们抓紧。”

        汐芜：……这就有些尴尬了。

        终黎瑀的手怔在半空中，适时提醒：“清溪寨被困的百姓还等着我们去营救。”

        行叭。

        汐芜妥协，与终黎瑀共骑一匹马，飞速朝城外而去。

        马经过街道时，不知是谁认出了终黎瑀，出声道：“看，那是瑀王殿下和未来瑀王妃。”

        “难得看见瑀王穿得这么朴素，看来未来瑀王妃是位节俭之人。”

        站在街角闲逛的洛央，望着终黎瑀和汐芜绝尘而去的背影，嫉妒得眼眶发红。

        这才几日，城中百姓竟已开始唤汐芜为未来瑀王妃，汐芜却一句不曾解释，今日又让瑀王与她共骑一马招摇过市，坐实王妃传闻，真真是使得一身好手段。

        千里马一路疾驰，抵达怀桑境内时，暴雨如瓢，这场暴雨已连下三日，不仅尚未停歇，还有越下越猛的趋势。

        清溪寨四面环山，被山包围，只有一条窄窄的山道进出。

        如今那条山道山洪湮没，无路可进。

        汐芜一行抵达时清溪寨入口时，怀桑当地派来抗灾的官兵站在山洪旁，冒着大雨商议对策：

        “眼下入口被山洪吞噬，又急又猛，步行会将人淹没，乘竹排又是逆水行舟，根本无法进去。”

        “若是等山洪退去再进去，清溪寨的十余户人家恐怕凶多吉少。”

        “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唯有一个法子，去找些江湖高手，用轻功从峭壁上飞进去，或是修仙门派，御剑而行。”

        “可如今形势破在眉睫，去哪里找能飞进去的高手？”

        ……

        他们的话刚落音，高手雾北在山道两旁陡峭的岩壁上飞檐走壁，他回头说道：“王爷，属下先进去探探情况。”

        “参见瑀王殿下。”官兵们认出终黎瑀，向他行礼。

        “免礼，你们兵分两路，一路人先去准备物资，另一路人从山顶……”终黎瑀根据眼前情势，现场指挥，待吩咐完毕，汐芜已然不见。

        终黎瑀心头一紧，询问在场的官兵：“你们可有看见方才和本王一同前来的女子？”

        官兵们面面相觑，摇头：“方才还站在下游检查水势，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会不会被洪水冲走了？”官兵们忙散开四下寻找。

        终黎瑀一路顺着山洪的方向寻找汐芜的身影，他这一生从未害怕过，此刻竟害怕看见汐芜的尸体从洪水中浮出水面。

        此刻汐芜站在山顶，观察水量、排查可能会被山洪冲散的泥石流及山体滑坡。

        情况危机，她又不能在终黎瑀面前展露法术，只好趁没人注意时消失在原地。

        她站在山顶能看清整个清溪寨的情况，山洪如猛兽，将原本如世外桃源般的清溪寨摧残得一片凌乱。

        四面环山的清溪寨犹如碗状，降雨全部往碗底流去，小小的通道无法疏泄洪水，若是雨还下个不停，整个清溪寨将会彻底被淹没，无人能生还。

        她看见清溪寨的村民们都在往高处走，避免被水淹，有些爬上大树，有些爬上小山坡，四周水位越深越高，他们又冷又饿，处于绝望与恐惧中。

        雾北已在施救，将被困于低水位的村民转移至高水位处。

        汐芜在山顶判断出，山顶有些泥石有滑落的趋势，这对身处于泥石流之下的村民来说，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汐芜先是用法术将泥石流挡住，随后回到清溪寨的入口处，从一处大树后面走出来，刚好对上终黎瑀微微泛着焦急之色的双眸。

        终黎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位，眼神恢复沉寂，“你方才去了何处？”

        “我在四周转转，看有没有别的进清溪寨的路，可惜没找到。”汐芜淡定自若答，方才终黎瑀是在关心她么？

        “我带你进清溪寨。”终黎瑀带着汐芜用轻功飞檐走壁，进入清溪寨。

        清溪寨，桥头大树上，一位约莫六十来岁的老头紧紧抱住树身，水位上涨，眼看着就要将他湮没，他体力不支，再无力气往上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终黎瑀见状，将汐芜放在另外一棵大树上，去救那位老人，并叮嘱汐芜：“别乱跑。”

        终黎瑀前脚一走，汐芜后脚用仙法消失在原地，去转移别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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