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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此生此世


东平王妃听闻东平王有去无回,在市舶司衙门哭成泪人,却不敢让人把东平王救出来,也没有咄咄相逼,气势凌人。

        满堂的蕃商无处安置,城中人马不足,不敢轻易安排邸店,只怕还有海盗散在各处,防不胜防。因此,只能在市舶司衙门的后堂打地铺。如此一来,方能万全。但却是委屈了诸位蕃商。

        “如此也不是办法。”东平王妃停了哭泣,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形容虽有些憔悴,但端庄持重,没有再为东平王为质一事责问于人,而是迅速承担起身为宗室的责任,“妾这着人把府中闲置的屋舍收拾出来,只是要暂时委屈诸公,两人一屋。时日也不知要多久,但总要给妾时间再行安置。”

        刘慎施礼,“这怕是不大妥当。”

        东平王妃却道:“有何不妥?人手不足,但宗室聚居之处,卫戌仍在,宵小也不再造次。泉州城遭遇大难,身为宗室岂有坐视不管之理。眼下,只有同舟共济,上下一心,方能度过难关。东平王已然为质,妾能做之事微薄,刘提举若有其他顾虑,也不妨与妾直说,妾一定代为解决。”

        “王妃既如此说了,下官不敢不从,这便派人将诸位蕃商带至东平王府,打扰王妃清净,还请王妃包涵。”陆修连忙答应下来。

        东平王妃眸中依然有泪,却硬扛着不让眼泪落下,“妾这便回去,还请诸公多加照顾王爷,妾只求全尸,但一定要抓住海盗参商,不计任何代价。若是赔上一个郡王,又搭上一个杜娘子,还无法斩草除根,你们如何面对泉州城诸位蕃商的家人,如何面对泉州城的百姓。他日,风波尽去,还会有何人愿意来此贸易经商。”

        东平王妃指挥若定,腰背挺直,即便心中愁苦,但她也不能在危难之时,为宗室抹黑。

        她离开时,在衙门前拦下行色匆匆的弃之。

        弃之从没有与这些贵人有过交集,但他识得东平王妃,若是以往他定然不会与她多言,但东平王甘愿为质的大义之举,委实叫人敬佩。

        “保住阿且,尽你所能,她这一生过太苦,都是王爷一厢情愿的恶果。王爷是想以己身去换杜娘子,无奈无法达成。今日之祸,王爷实是责任重大,妾也难辞其咎,只盼你能救出阿且,保她一世周全。”

        弃之深深一揖,目送东平王妃的车驾离去。

        三日之后,各水寨人马集结,于近海处布下层层壁垒,舟船连结,严阵以待。

        同时,程通率领泉州守军二千余人,与埋伏于各码头的扶桑倭人展开激战,手起刀落,十分果决,没有给沈严留下可用的人手。

        可以说,眼下除了蕃坊内的海盗,其他各处已被清理完毕,即便还有海盗赶来增援,也会被拦在海上。

        然而,沈严却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他每日收到的传信,都是廖老二亲自送的。廖老二投诚的消息,沈严并不知晓,也不再有人给他传信。因此,廖老二的出现,对沈严来说,有如神助。在他看来,他在蕃坊之内坐阵,并有东平王、蕃长夫妇、杜且为质,由廖老二在外监工,督促

        市舶司把他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以免他们蒙混过关。

        “蕃长府中还有多少你们的人?”弃之收到程通全歼海盗的消息后,开始准备入蕃长府与沈严谈判,但在此之前,他必须摸清府中的形势。

        廖老二大略估算,“应还有五十余人,都是沈严的亲信。在蕃坊各处守着的,大概有三十余人。”

        “有你的人?”弃之见他吞吞吐吐,“想留他们的性命?”

        廖老二没想到沈严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以往在海上他手段残忍,未尝留过活口,但他到底还是想衣锦还乡之人。如此残忍地屠杀,他的人他想留,也无法开这个口。在岛上久了,暴戾成性,杀人如麻,却不曾想在被困的泉州城,他看到如此多人的守望相助,这是他多年来没有见过的人情味。

        “想留,可留不住。”廖老二长叹,“手上都是有人命之人,我手上何曾没有沾过血,但今日之事我不曾无辜杀戳,亦不敢替他人求情。若是侥幸留下一二,还望你代为求情。”

        弃之并没有给他承诺,“刀剑无眼,等此间事了再做计较。”

        “你当真要进去?”廖老二并不觉得弃之与沈严谈判能有进展,“若是你一进去,沈严不管不顾便杀了你,你还如何救出杜娘子?”

        弃之笑了,“他不会,他也不敢。”

        沈严确实不敢动弃之,当他看到弃之拎着一颗人头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事了。

        弃之素白的袍子上染了血,毫无惧色地走进这座熟悉的宅子。守在近门处的海盗看到他手中提着人头,下意识地拔刀以对,可没有人敢动。

        这颗人头是属于守在门外的人,这个人被杀了,可在蕃长府内的人却没有听到动静,其他人等也没有示警,只能说明在蕃长府之外的地方,已经被清剿了。

        沈严自然也清楚,但他还有人质在手,并不担心弃之会有所动作。

        “你也想来为质?”沈严拔出他的佩刀,不让弃之再靠近。

        弃之把那颗人头往他脚边一扔,“你不是应该先问问我,是如何活下来的。”

        沈严当日撤离沈家时,根本顾不上弃之,也并不知道弃之已经被廖老二劫走,只命人去库房把他杀了,但他是否死了,他也没再过问。在沈严眼中,弃之应该是一个已死之人。可他现下既然能活着出现,也不算是一个意外。

        “不过即便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弃之露出他疏离至极的笑容,“我要见杜娘子。”

        “你以为,你想见谁就能见谁,你以为,你是谁?”沈严见惯了对他瑟瑟发抖,只会求饶的商人,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颐指气使。

        沈严的话音刚落,只见弃之打了一声响哨,一只羽箭破空而来,射穿离沈严五步的海盗。那个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弃之道:“现在我能见杜娘子吗?”

        “你……”沈严不为所动,“你既然如此有本事,不如把我杀了,你自去见她。”

        弃之坦然道:“也不是不行。”

        沈严冷哼,“只要你敢动我,我的人只要收到消息,就会立刻围城。你不会想看着这座城变成乱葬岗

        吧!到那时,你也活不了。”

        弃之做沉思状,“如此说来,还是要好好考虑才是。可是,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据我所知,你落草为寇,无非是想有一日衣锦还乡,重振沈家,因此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便于你回来时,仍是沈家长房长孙。你回来后,开设牙号,想以沈家之名再度立业,也并非全是为了销赃。其实,你是想回来,抛开这四年的海盗生涯,重为沈严。可是,你现下这般作为,已经再无可能。你只能回到蛇岛,占山为王,为祸一方,却此生再无法涉足宋土。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沈严,也无沈家。如此自私之举,你是否为令弟考虑过?你沈家大海商之家,寄希望于令弟能登科入仕,光耀门楣。可有一个海盗的兄长,你让他今后如何昂首挺胸。”

        沈严被直戳软肋,瞠目欲裂,“这是你们逼我的!倘若我顺利离开,无人知道我的海盗参商的大当家,明年我依然能再度回归,大海商之名还有何人可与我匹敌。还有你,若非你勾引我娘子,她又带走沈家家产,我何至于未及准备便匆匆赶回。”

        弃之步步为营,“既然都是我的错,那杜娘子我便不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在这个宅院之外,蕃坊之中,你的人都被杀了。你也不必惊慌,你手中有东平王和杜娘子,我也不奢望你会放了他们。但是蕃长夫妇年迈,你带着他们逃亡,势必影响航程,你的人也所剩无几,难免顾此失彼。稍有不慎,你可能因此丧命。你眼下只剩回到蛇岛这一条路,若是也被断了,你连命都没有。”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杜娘子,她入了我沈家门,终生都是我沈严的娘子。”沈严当然明白,带着蕃长那对老弱病残就是累赘,“你也不要想用你自己来换蕃长那对老不死,我是不会带你登船。”

        弃之早有预料,继续道:“我与杜娘子相识一场,今日一别,只怕是无缘再见。是以,我特地为杜娘子准备了嫁衣,送她登船,如同看她出嫁,也好断了我的念想。”

        这话在沈严耳中,十分受用,“还算你小子上道。”

        “我只求泉州城上下周全,大当家走后,还请念在泉州城乃是故乡的份上,莫要再生事端,伤及无辜。”

        “这个是自然。”沈严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只要把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弃之没有办法见到杜且,只能作罢,“那蕃长夫妇一事,大当家是否答应?”筆趣庫

        沈严想了一下,“我平安登船后,自会放了他们。”

        弃之的目标达到,当即告辞离开,沈严也没有为难他,他不会拿弃之为质,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可他究竟是如何脱困的,沈严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弃之送来的嫁衣及东平王的日常都交给廖老二送进来,沈严不疑有他,让人给杜且送进去,“让她换好衣裳,入夜便走。”

        弃之得到消息,脱掉他一身染血的衣袍,内里是他早已穿戴好的短衫布衣。

        姚止大骇,“你要登船?”

        “我不会让她一个人走!此生此世,她去哪,我便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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