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非人生物们

与进行着各种准备的港口mafia不同，从研究所离开之后，魏尔伦没有去任何地方，也没有做任何事。

        确切来说，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城市和山林之间。

        小龙的调查结果，与他一直以来的认知有所出入，而那个小男孩并没有必要欺骗他。

        原本魏尔伦以为他和中原中也是这个难解的世间之中，唯一可以互相理解的存在。可“过去的信息”，为这样的理想图景带来了裂纹。

        不大，却致命。

        但这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因为就算中原中也不是他所期盼的存在，也还是他的“弟弟”。

        从为了力量而利用中原中也的港口mafia手中，将“弟弟”带走，在魏尔伦的逻辑之中，仍旧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他只是需要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在这个过程中，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他第一次见到中原中也时少年的样子，比如兰波送他帽子时所说的话，再比如那条躺在他手里的奄奄一息的小龙。

        他和小龙的合作始于“过去”，也终于“过去”。

        因为对于现在的中原中也，他们有着不同的观察方式，大概也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从而选择不同的未来。

        为了“弟弟”的未来，他必须行动起来了，先从小龙开始，然后是其他人。

        只需要再给自己一点点时间……

        ——

        等魏尔伦经过多方查探，再次见到小龙的时候，已经是在两天后的中午。

        大概是清楚如果小龙遇到危险，下一个就会是港口mafia的人，为了保护那个小东西，港口mafia在郊区的某处设置了安全屋。

        刚刚靠近安全屋，魏尔伦就意识到对方设了陷阱，不过出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他并没有因此退却。

        港口mafia则是按计划发起了第一轮的进攻。

        在多位异能力者的夹击之下，魏尔伦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逐渐变得有些狼狈，甚至打算开启能够调用体内可怖力量的那扇“门”。

        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原本作为诱饵，应该在战斗开始发生时，就完成任务光荣退场的小龙，突然从天而降，掉落到了被各种异能的攻击围困的魏尔伦身上。

        那些已经来不及收回的异能，打到了近在咫尺的小龙。

        它的身上发出了淡黄色的微光，一个对于旗会成员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看见的黄色方块，如同上次一般将它和魏尔伦包裹了起来。

        随后将小龙带到战场中央的人，确切来说该说是机器人，用伸长的机械臂像抓娃娃那样，把方块抓起，用力一甩，把它变成了天际的流星。

        在亚当的这一动作的途中，港口mafia的异能力者就立即调用异能，试图去阻止或者追寻那个奇怪的东西，但都在碰到之后就被阻挡了。

        等一直注意着战局的太宰治发出提醒，让他们不要使用异能，而是直接肉身接触它的时候，黄色方块已经消失了。

        这场筹划了许久的围歼战，就这么尴尬地断在了半途。

        “中也，怎么回事？”太宰治用通讯装置问道。

        那个机器人现在最高权限的指令在中原中也手中，小龙又是那家伙的宠物，所以询问他是最为合适的。

        “……我会问清楚。”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说。

        在用小龙引来魏尔伦之后，他把它装进了那个基础版的宠物窝里，并交给了亚当，让他把宠物窝带到太宰治所在的地方。

        他自己则是为了及时应对魏尔伦的二级状态留了下来。

        可是在亚当行动的中途，发生了刚才的变故。

        太宰治刚想回话，就看见那个机器人走进了他们所在的后方，将宠物窝放在了太宰治的面前。

        当然，里面是空的。

        于是太宰治对通讯装置那头的少年说：“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由于行动被迫中止，港口mafia的其他人留在了原地待命，中原中也则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后方的临时指挥部。

        中原中也一进门，就看到亚当在给太宰治表演杂技，后者发出了完全没有必要的爆笑。

        带着一丝无语，中原中也走向了本该全力支持他们的行动的机器人，扬起头，问：“你做了什么？”

        虽然中原中也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在跟亚当短暂接触的时间里，这个机器人已经获得了他初步的信赖。

        就算对方是硅基产物，他也从没真正把亚当当作工具来使用。

        所以，亚当做出这类事应该是有什么缘由。

        “事实上，本机在将小离阁下带到这里的路上，它突然向本机展示了一串代码。”亚当仔细解释了起来，说：“那看起来像是由人类口述，然后被和本机类似的程序转换成的东西。大意就是说需要用某种办法把魏尔伦带走，否则就会发生侵害众多人类生命的极端危险事件，作为交换条件，小离阁下会负责清除‘暗杀王’。”

        “你不是只听从我的命令吗？”中原中也压低了声音，说。

        “那并非是命令，而是陈述。”亚当说：“在人类之间，有着尽管没有读心术，也能判断对方的诚意的办法，机器之间同样如此。那串代码之中没有谎言。逮捕魏尔伦是本机的任务，但保护人类是比那更优先的使命。”

        事实上亚当也没有违反中也的命令，宠物窝的确从中也的手上来到了这里。

        这种狡猾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忠心的机器人身上。

        不过亚当从被制造出来的那天起就与众不同，他跟那只消失的小宠物一样，擅长用表层的信息，掩盖住真正关键的部分。

        并且不用多细想就能知道，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没有恶意。

        这让中原中也憋了一肚子气，却又不能以过激的方式发泄出来，只好拍桌子说道：“我才不会感谢你们，捣乱也要有个限度！”

        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临时搭档的一来一回，太宰治站起身，用劝架般的口吻说道：“到此为止吧。我会调整部署做好二次迎战的准备。不过，如果小离没能解决掉魏尔伦，港口mafia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成倍增长。到那个时候，亚当先生，你和小离就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还有一句话黑发的少年没有说出口。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们的行为也会认定为背叛。

        这对港口mafia来说，是完全无法容忍的。

        而在这边进行着这类对话的同时，钟离也正在跟魏尔伦进行着谈话，如果那双带着重力异能的手没有放在小男孩脖子上的话，谈话氛围还算是友好。

        “我们的合作应该已经结束了，你又想做什么？”金发的男人问。

        与第一次相遇时不同，现在的魏尔伦明显处在爆发的边缘。

        无论是经由那双手传递出来的杀意，还是那双蓝色眼睛中掩盖不住的憎恨，都像海浪一样，波动着拍打到钟离的身体和心理上。

        “只是来补充一些关于‘过去’的东西。”钟离有些艰难地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本来选择隐瞒的东西，突然想要说出口，这往往意味着不好的消息。

        于是魏尔伦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嗯唔。”因为疼痛，小男孩发出了轻微的□□，坚持说完了接下来的话：“你……还有一个弟弟。”

        听到这里，魏尔伦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一股控制不住的剧烈破坏欲从他深陷黑暗的心中冒了出来，即将暴涨而出，吞没周边的一切活物。

        魏尔伦不得不使用了极强的意志力收回一只手，用力地打向他们脚下的土地，并在他们掉落进被打出的裂缝，开展地心冒险之前，抱着小男孩离开了原地。

        “解释。”来到了离原先黄色方块降落的地点，有些距离的地方，魏尔伦说。

        “咳咳，当时荒霸吐被放出之后，并不是除了中也以外的实验体都已死亡，还有一个留在了n的手里。”在几声咳嗽之后，钟离说：“虽然他们不太相同，但是我担心知道这件事后你对中也的态度会发生不利的转变，并未告知。”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看向由于短暂缺氧，提不起力气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说：“发生了什么变故？”

        “昨天我收到消息，因为害怕你再次袭击研究所，n似乎在实验体那个身上应用了独创的技术，已经将他白骨化。”钟离观察着魏尔伦的情绪，慢慢地展现出了一个微笑，说：“现在这个信息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这真是……奇怪的喜悦。

        不，也并不是不能理解。魏尔伦想。

        就像魏尔伦在以他的方式保护中原中也一样，这只小龙也在用它的方式做着同样的事。

        今天被太宰治用异能者布下的陷阱围困的时候，他看到了人的心。

        现在在离那间安全屋有着一大段距离的此处，他又看到了非人生物的心。

        这感觉究竟是动摇、痛苦还是麻木，连魏尔伦自己都分不太清楚。

        那双蓝色的眼睛，十分平静地看向身旁的小男孩，随后，金发的男人缓缓蹲下了身。

        尖锐的警报声在钟离的脑海中响起，诚实的系统给出了从不含糊的提示。

        [高危人物魏尔伦对宿主杀意暴增，恐惧值提升，70，80，90……达到100，宿主将获得一条可用于反制的信息，请问是否自动采取？提示：玉璋护盾·弱化版无法抵御高危人物“开门”后的攻击，请宿主慎重选择！]

        “否。我需要关于兰波手记主人的信息。”钟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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