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计划

“失礼了，赵将军，该是我敬赵将军酒才对。”陈去含笑起身，端起酒碗就送了过去。

        赵龙微微一愣，马上起身接过，仰头一干，大笑道：“居师说笑了，你官职比我们高，应该是我们敬你才对。”他冲着旁边的人示意，那些人忙将酒碗倒满送到了陈去的面前。

        细细一数，竟有十六碗，陈去的手僵在半空迟迟不敢去接。

        “我来得晚，到了梧州才知道昨夜陈居师在东门守了一夜啊，听说居师偷袭的汉行军打的是落花流水，辛苦陈居师了。”赵龙笑得开怀，自然地将旁边人的酒碗朝陈去面前送了送。

        “应该的。”陈去无奈接碗，咬牙喝下。

        “先前我还误会陈居师，是我赵龙狭隘度人了，你大人有打量别和我计较！”赵龙又送上一碗，陈去被上一碗酒辣的还没回过神，忍了许久才接过碗喝下。

        刚放下碗，赵龙又递来一碗，说道：“昨夜全凭居师出手，往后也麻烦居师多多应战了……”

        陈去接过喝下，赵龙递上一碗刚准备说话，陈去忙打断道：“赵将军，如今正值对战，万一叛军再偷袭该怎么办？要不这酒还是留着以后再喝？”

        “陈居师你就放心好了，汉行军和西镇军此次大败，没个十天半月不敢来犯的。”旁边的小将笑着插嘴，话罢，其他人跟着大笑起来，赵龙接话道：“陈居师果然是一心向着我们闵军，有居师坐镇我们梧州，想来我们很快就能大获全胜了。”

        陈去扯了扯嘴角，他们还真是自信啊……

        这一夜，陈去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足足昏睡了三天才彻底清醒过来。

        醒来正是黄昏，几个下人在院里陪着一月玩耍，见到陈去出门，一月又惊又喜，拉着他就叽叽喳喳起来，从谈话中，陈去了解到，温如故和凌若菲去军营了，易庭没事做出去逛街了，说什么要玩遍梧州。

        “那你怎么不跟着去？”陈去揉着脑袋，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我要守着你啊。”一月表情认真，陈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准备出去看看。

        和赵龙说的一样，汉行军和西镇军没有再进犯梧州，相比前几日的冷清，今天外面竟是有些热闹，墙上贴着红色剪纸，街道边的树上还挂着彩纸灯笼，喜气的像是要过年了。

        陈去站在府门前看了许久，终于，他发现那些树上竟然开满了花，再仔细一瞧，竟是用纸做的。

        一月从后面冒出，见他狐疑地看着外面，开口解释道：“听易师父说过两天是这里的花神节，他们家家户户都要做这样的花迎接花神呢。”

        “花神节？”陈去记起了前几日看的闲话本，里面说过花神，原来竟还是个节日。

        吹了会风，陈去感觉好了很多，反正无事可做，他便带着一月出门去闲逛，这一走才发现方才府衙外的布置都算简单了，条条街道都摆放着鲜花，店铺门口挂着彩灯，立着纸花树，远远瞧去，像是进了花海森林。

        闲庭信步其中，深感美好啊。

        两人在街道上踱步，东看看西瞧瞧，快日落时，两人也逛的差不多准备回去了，刚回到府衙门口，便看见陈楚他们在外面站着，旁边还立了三个探马。

        “陈兄，你酒醒了？”温如故和东霖最先看见他，笑着走了过来，陈楚也看见了他们，低声和几人说了什么就也跟了过来，简单招呼了几句，众人便朝里面走。

        温如故落后几步走到陈去身边，低声说道：“永州，垚州，延庆都失守了。”

        陈去微惊，他看向温如故，温如故微微摇头，陈去只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进了大厅，陈楚终于开口了，他凝重道：“不知西镇王使了什么法子，现在永州已沦为了叛军的京都，探马来信说有数百万兵马朝我们梧州来了。”

        除了陈去和温如故，一月和东霖同时惊呼了一声，而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外面已经有了近百万兵马，西镇王和汉行王怎么会还有那么多人？”温如故摇头，不信道：“绝无可能，闵朝所有的兵马加起来才四百万，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陈楚长叹了一口气，戚戚然道：“他们早有谋反之心，只怕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加上那些临阵倒戈的叛军，他们的人马已经多过我们了。”

        一语落地，众人沉默。

        许久之后，陈楚看向温如故，请求道：“殿下，如今梧州难以反败为胜，能麻烦殿下和将军突破围困护送百姓去往皇城吗？”

        “这……”温如故不禁嗫嚅，他若是离开了，后面又该怎么办？

        陈去看着陈楚，渐渐回过味来，如今情况凶险，陈楚应该是不敢再留温如故在梧州了，又或者说，陈楚断出温如故的计划，觉得他不会弃百姓于不顾所以才借着由头将他打发走？

        不对啊，既然这样，陈楚应该明白他陈去才是最具威胁的那个才对，为什么要留下他呢？难道是因为东门那战，陈楚觉得他是好人？

        陈去迷糊了，说陈楚单纯吧，他又明白其中弯曲，也懂计谋；说他不单纯吧，他对他们又是实实在在的信任，皆是当真兄弟般对待……真是搞不懂。

        “殿下莫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陈楚疑惑开口，转而接道：“其实这也不单单是我的意思，皇城来信也是这么说的。”

        这下彻底不能拒绝，温如故只能免笑答应下来，最后将时间定在了花神节晚上，到时城中大亮，刚好趁着关外的叛军懈怠时开战出城。

        协定好后，陈楚急匆匆的走了，剩下他们坐在厅里心思各异。

        用完晚饭，温如故终于主动找了陈去，两人撇开其他人进了房间交谈。

        “昨晚我收到了父王的信，他让我们在五日内杀了陈楚。”温如故走到桌边背过身，语气沉重道：“陈兄，你酒醉的这三日，皇城死了很多人，陛下绝不是简单的让我回去。”

        “陈楚是修炼者，怎么可能说杀掉就能杀得掉。”陈去定下心神，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随口道：“不如你我一起对他下手，倒是有可能免了意外发生。”

        温如故转身看向他，顿了顿才道：“陈兄，我知道陈将军人很好，但这是父王要你做的事！”

        陈去没吭声，温如故叹气摇头，又说道：“其实不管我们杀不杀陈楚，这天下的局势都已定了，梧州早晚会败……”

        陈去从他表情中捕捉出几分不忍，看来温如故也不想对陈楚下手。

        一阵沉默过后，温如故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严肃道：“陈兄，不然就在花神节上动手吧，我会协助你，到时候杀了陈楚，我们一起离开。”

        “回去皇城？”陈去刚想反驳，温如故就打断道：“是，我们一起离开，等我们赶回皇城，天下局势已定，那时何人会问罪我们？”

        说的倒是不错，陈去思索许久还是点头应下，既商量好了，温如故便告辞离开，看着房门关上，陈去才将那杯水喝下。

        刚放下杯子，外面突然响起温如故的声音，陈去侧耳听见温如故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而后，外面响起一月的声音，她好像说了什么，两人的声音渐小。

        陈去没有在意，坐到床边开始纳气，这次刚进入灵骨地就把陈去惊到了，漫天的金黄，像是进入了秋天。

        难道这里也有四季轮换？

        陈去盯着头顶的金黄大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从来都是这棵树下活动，还没去过其他地方，要不去逛逛……

        说干就干，陈去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去，与现实无异，这里的一切都很真实，活灵活现的动物，肆意生长的植物，除了刺眼的金黄，并无什么不同。

        短短时间，陈去越过山川河流，越过连绵山脉，这里是一个没有尽头的世界，陈去驻足在一处山坡上，看着远处的山峦，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太累了……

        就在此时，外界突然传来嘈杂，陈去从中蓦然脱身，房门外灯火晃动，几道人影在外面游走，听声音是温如故东霖他们，难道是出事了？

        陈去起身去拉开门，只见温如故和东霖扶着醉醺醺的易庭站在院里，三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借着东霖手中的灯笼，陈去眯眼打量，乱糟糟的头发，冷冽的面孔，赫然是和他在茶馆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酒。

        “陈师弟，是我们吵醒你了吗？”东霖最先看见陈去，一边费力搂住易庭，一边慢慢将灯笼挂到旁边的柱子上。

        “我没睡。”陈去上去帮忙扶住易庭，他刚想问问易庭怎么又喝醉了，易庭却抬手将他和温如故推开了，然后摇摇晃晃走到李酒身边，一掌搭上对方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给你们说一下，这，这是我大哥！”

        “他怎么一喝醉就认兄弟？”东霖有些不满，嘀咕道：“在来梧州的路上，他还说我是他大哥呢……”

        温如故不禁失笑，笑罢，他拍了拍东霖，对陈去说道：“他之前还与我们结交过，他是大哥，毓家小郎是五弟，陈兄，你还记得吗？”

        想到那事，陈去也笑了，他无奈道：“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个大哥了。”

        易庭听见了他们的话，摆摆手道：“诶，这才是真大哥，他的本事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厉害。”

        温如故挑挑眉，侧脸看向陈去意味不明，倒是东霖不管不顾地问道：“他？现在最厉害的应该是陈师弟吧？”

        话落，院里众人皆是齐刷刷地看向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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